颜初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无力的走下浴盆,清理地板上的水渍。夏安楚递给她红裙子,白上衣,是她在家常穿的装束。
“你怎么在?”颜初捂着嘴,无措的把裙子接过来,她感觉到,昨天的梦游一定是被夏安楚看到了。他窥探到了她的秘密。
“你忘记昨天的事了么,是我背你回来的。”夏安楚摇摇头,表示无奈,“白做了好人。”
颜初努力回想,她被那个无聊的男人摔在地上,然后夏安楚出现后她就晕了过去。接下来就是夏安楚送她回家,没有离开,结果她今天就再次看到了他。
是这样的。
“昨天的事,谢谢你。”她说完,发现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就快速的跑到房间里把手里的红裙子换上。
下楼的时候,她看见夏安楚坐在沙发上,抓了抓还没干透的头发,轻咳了一声:“昨天的事,你老板不会说你吧?”
“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只是1个月我被禁演,开不了工。”
“你的损失我会补偿你的。”
夏安楚转过头,无所谓的大幅度的摆了摆手,“不需要啊,也不是因为你一次我就这样了,打架到顶点了,你只是赶巧。”他想了想,“再说,也是我自愿的,你也没强迫我不是?”
颜初笑笑,想起了丁晓晓。她们成为好朋友之前,她也是用冷淡的话说着“补偿”,结果被对方说的心里有种特别的温暖。
“你……”。夏安楚只吐出一个字,电话就响了,他示意颜初先接。
拿过话筒,颜初的脸色突变,是李医生。
“您好。”
“颜小姐啊,我是来跟你说好消息的。”
“嗯?请讲。”
“颜先生的病有好转了,他零星的记起了一些事情,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啦。”
“你有他好转了?怎么可能呢,我只有那些钱,都这么久了他不是一直没好转么,是自己就突然的想起了?”
“不是啊,你不知道?有个姓岳的先生啊,花了很多钱,说一定要治好他。我们给他用了外国进口的药,别说,还真有点效果。”
“岳先生……你说岳心伟?”颜初差点疯了。
“嗯,就是。我建议你啊,有时间来看一下,这对颜先生是有好处的,你都大概一年的时间没过来了呢,要孝敬啊。”
挂掉电话后,颜初神情崩溃。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颜汐之要好转,他要记起你是谁了,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怎么办!怎么办?”她自言自语起来。完全无法冷静,手紧紧的握住拳头,“你说,怎么办,他要好了,颜汐之要回来了!”她失去意志的拉住夏安楚大声叫。
“颜汐之是谁?”夏安楚抓住重点。
“怎么办……。”颜初还在自言自语,盯着电话边那个玻璃缸里的2条小金鱼,完全没有听到他的问题。
夏安楚用杯子接了杯水,递给她,“你是不是想说什么?”
她一口气喝光冰水,用细绵的语调缓缓的说:“你知道么,就像这2条小鱼,他们的命运被安排在一起后,纵使其中的一条鱼多么的想离开另外一条,纵使拼命的逃脱,他们都在一个小小的容器里。生是一起,死的时候还是会在一起。除非鱼缸破裂,他们也必将一起死亡,灵魂各自分飞。”
她又恢复了淡定的语气:“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么。”
他们在直达汽车上,位置是倒数第二的窗边。阳光正强,路过繁大的梧桐树时,夏安楚看到颜初的脸上,一片阴影,一片阳光。
“累么?”他问她。
“不累。”她说着,语气里隐藏着不安。
汽车穿过高速公路开始颠簸,颜初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胃随着车厢的震动又开始疼起来。
“吃块糖吧。”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块金丝猴给她,又拿出MP3,“你要不要听。”
“嗯。”她接过耳机塞到耳朵里,嘴里的奶糖浓郁的味道扩散开,脆弱的胃竟有一点点好转。
颜初仔细听才听出来是Him乐队的《GoneWithTheSin》,我的爱与你无关。那个低沉颓废的男音在敲打着心。她很喜欢欧美那边的歌手,声音或清冷或激情沉寂,却总能轻而易举的震撼听者的灵魂。这种感觉在国内的歌手是不及的,总觉得他们的歌里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你听过Devics《heartandhands》没?”
“溺死在子宫的婴儿,是这个么?”
“嗯,她的歌很适合写字,让人情绪到达很阴郁的顶端。”
“那只适合你写的字。”他轻描淡写的说。
她摘下耳机,忽然的来了兴致,像是忘记了刚才还浓烈的紧张恐慌,“嘿,我唱歌给你听吧。”
车厢里的人大都被夏天的炎热烤的昏昏欲睡,有妇女抱着孩子正拿着奶瓶小心的喂奶,忽闪而过的一辆大客车按起的喇叭声淹没了颜初的话。夏安楚幌了神,“你说什么?”
“我说,我唱歌给你听吧。”她把还挂在他耳朵上的小圆形音器拔了下来,丝毫不准备询问他是否同意。
他点头说好。
当时我们听着音乐,还好我忘了是谁唱谁唱
当时桌上有一杯茶还好我没将它喝完喝完
谁能告诉我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当时如果留在这里你头发已经有多长多长
当时如果没有告别这大门会不会变成一道墙
有什么分别能够呼吸的就不能够放在身旁
看当时的月亮曾经代表谁的心结果都一样
看当时的月亮一夜之间化做今天的阳光
她的声音清凉的旋转,有人回过头看她,也忍不住继续听下去。她停下来,笑容淡雅如一朵百合花。
“好听么?”她问他。
夏安楚愣了一下,点点头,“好听。”
确实好听,只是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哀凉,他知道她在唱着什么。他不说,但是他知道。他们都有彼此的秘密。
车子在行驶2小时后猛的停下,他随着她下车,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不远处“第五精神病医院”7个红色大字的楼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