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再见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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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那天同是放学时间,颜初在学校门口看三三两两的女生在她身边擦肩而过,却没看到颜汐之的车子。她的激动一点点的凝聚起来,她终于等到这样一天了,等到颜汐之不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她是这样的不知所措。

她背着书包放慢脚步漫无边际的走着,长发被风吹到空中飘散开又落下。忽的有人吹起口哨,“哎,长头发的那个女生!”颜初稍稍侧了下头,没有停下脚步。后面的声音越来越逼近,“就说你呢,你等一下。”

“是在说我么?”颜初回过头,不敢确定。

“就是你,你走什么啊,交个朋友啊?”站在她对面那个男生手肆无忌惮的拉拢她的肩膀。

颜初总是听同班的同学说起,邻校的男生多么多么帅,多么看中我们学校的女生。还听说有很多女生已经跟他们在交往。想到这,颜初不禁脸红起来,连忙向后退了几步。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跟一个男生如此的亲密距离,她像个满脸涂满油彩的小丑一样羞于见人的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嘿,你怎么了?”那个高大帅气的男生问她,“别害怕啊。”

“不……不是的。”颜初想不到什么词来缓和这样尴尬的气氛,“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家啊。”

“不用,再见啊。”

说完这句话颜初像兔子一样跑开,她的脸已经被灼热的通红。仿佛在刚刚的一瞬间,她尘封的少女情怀被打开。原来男生和女生结合起来是如此的巧妙,他们可以融升为一种青春期里的特有情感。

颜初有点开始期待这样的感觉了。

她带着小鹿乱撞的心情一路跑回家,在按门铃的之前,她努力的平定自己的情绪,不想让颜汐之看出她有任何的反常,可心里那个高大男生搭在她肩膀上的样子依旧挥之不去。

她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梅姨的脸。她又环顾四周看看,发现颜汐之真的不在时不自觉的松了口气,“爸爸呢?”

“公司出了点事情,他要去处理下。初初你是怎么回来的,看呐,满头都是汗。”梅姨抽出纸巾帮她擦拭。

“真的啊!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是不是要过几天?”颜初掩饰不住的喜悦,要知道,她已经像困兽般在颜汐之的羽翼下呆了太久,终于可以呼吸点新鲜的空气。像今天这样。

“嗯,是要过几天。”梅姨去冰箱里拿了冷饮给她,“到底是长大了不是,哈哈,小时候你可是天天盼着颜先生回来啊。”

颜初抿了抿嘴,拎着书包上楼,走到一半的时候她转头对梅姨说,“梅姨,我可不可拜托你件事。”

“嗯?”

“爸爸不在的这几天我想一个人上学和回家,你不用去接我的。”

“这……。”梅姨有些犹豫,“那好吧。”

“还有啊,我这些天不站立也不想穿高跟鞋了,如果爸爸回来问起,梅姨你替我编造下吧,就说我一切照常。可以么?”她声音柔和带有一丝乞求,她知道的,梅姨是个很老实的人,不会说什么谎话。但是她对她好,一定会答应。

“嗯。那你现在要去做功课么?要不要我先给你放洗澡水?”

颜初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不假思索的点头,“是啊,我现在就去功课了,待会儿再洗澡,梅姨你先忙,不用管我啦。”说完,迫不及待的跑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那本红白格子相间的日记本翻出来,无休止的记载了她处于青春里的懵懂于期待,以及颜汐之离开她的压力忽然得到缓解的释怀。她就这样进行着,关上日记本封页的时候已经天黑。梅姨在门外叫她,“洗澡水放好啦,快出来。”

颜初看着镜子里光滑的酮体,胸部像2个水蜜桃坚挺的生长,形成无懈可击的轮廓与腰身。在这一天,她在白色浴盆里撒了玫瑰精油,让那些香气渗入她丝缎一样的皮肤。随后擦干身体,定定的看了左边挂手上那个白色的蕾丝胸罩2秒钟,把它摘下,理所应当的覆盖在自己的双胸上。

第二天到了放学后,颜初故意放慢动作挨到最后一个走出教室。她把头发优雅的拨到身后,拎着日系的帆布包走出校门。她又看到了那个男生,在她的意料之中。

“嗨。”男生朝她走过来,“要不要一起回家?”

颜初意识到自己已经14岁了,是的,她已经是一个处于青春期的少女,理应接受这类异性爱慕的请求。她想尝试跟大家一样的生活,按着正常的程序行走下去。

“好啊。”她放下矜持,爽快的回答。

一路上他们说了很多话,颜初有点喜欢这个男孩子,她羡慕他的自由。

“是啊,我谈过很多次恋爱,交过很多女朋友呢。大家彼此享受青春,知道游戏规则。”他懒洋洋的晃了晃脑袋,“不过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一个女生,很特别。”

“特别?”颜初有些好奇,她那时对自己美毫无意识。一个女子如若能不把自己美貌放在眼里,那才是最美的特质。

“你好像是外星来的。”男生有点坏笑,“逗你玩啦。我觉得你知道的事情好像很少,对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似的,但有很吸引人,不止是外貌,你很奇怪。”

“这样啊。”颜初略懂的点点头。

“就是这样。”男生肯定的说,“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试一试?”

“嗯?”颜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试试?这样我每天都可以送你回家。”男生冲她笑了笑。

“这叫恋爱吧?”颜初说完,有阵风吹过来,掺加着细小的尘土飘到了她的眼睛里。有温暖的泪水溢了出来,努力的睁开眼睛,却还是被隐藏在眼珠上的细小物体痛的缩了回去。她揉了揉左边那只眼睛,瞬间红的像只兔子。

“迷眼睛了么?”

“嗯。”她点点头,还在用手指使劲的揉。

“不能这样的,我来吧。”男生认真的看着她,做出“相信我”的一个手势。

颜初把手放下来,一只眼睛睁开,一只眼睛还在紧闭,像极了好笑的独眼龙小姐。她屏住呼吸的等待男生接下来有什么举动。

男生清秀的手指撑开她的眼皮,然后轻轻的吹佛,温柔的问她,“看看有没有好?”

颜初试着睁开眼睛,擦了擦还在眼角的泪痕后,眼前的画面变得清晰,“好了哎,谢谢你。”

她注意他的手指,纤细秀气,她喜欢这样的手指。很多时候她都喜欢低头观察路人的手指来判别他们的职业。少女和妇女手指差别是最大的,少女手指似青葱般干净灵气,而年长的女士手指大多都粗糙,手心里长着凹凸不平的茧。这都是做家务留下的后遗症。颜初在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常会幻想,也许会有因为手指而爱上一个人。想着想着她就会不由自主的脸红起来,这样也太早熟了吧?!

“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男生纳闷的问,“需要时间考虑么?”

颜初被男生的话打断臆想,“啊?”,她吸了吸鼻子,“那好,我们恋爱吧!”

“这么快就答应了啊?”男生没想到这么快得到肯定,倒有些茫从,“那我们现在就是恋人关系吧。”他有些不安的拉住她的手,有点担心她会突然的甩掉。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此刻颜初正盯着那只手握住她的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像形成了无限的力量,让她为之动容。她“咯咯”笑起来,声音明亮,她拉着男生的手摇摇晃晃的摆动。小时候那个小男孩也拉过的她的手,她记得当时小男孩的手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但握住她是有力的。而颜汐之的手掌宽大平坦,拉起她时让她有浓重的依靠感,那是对父亲的依恋。现在,她又拉着这个男生的手,消逝了心动,却明确的知道,这是她的男朋友的手掌,温柔呵护,能感觉到因为清瘦而凸显的骨骼。

男生把她送回了家,临走的时候不忘夸赞下她的大别墅。颜初跟他摆手,“明天见呐。”

她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渺小,心满意足的抿了抿嘴角,为她只能独自分享的秘密窃喜。她插进钥匙左转推开门,想快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写进日记里。

她没想到的是颜汐之坐在客厅里,梅姨不是说这几天他不会回来了么?她慌了手脚,站在门口勉强的说,“你回来了啊。”那一刻她思维快速的飞转,如果说颜汐之一直保持这样的姿势,那么刚刚她和那个男生拉手的样子一定被他尽收眼底了吧。颜初意识到事态严重,她这是早恋被抓了原型。

见颜汐之不响,她强壮镇定的做出随意的表情,“梅姨呢?”

“把门关上吧。”他淡淡的说,还是静静坐着,看不出任何表情,“阿梅出去了。”

颜初关上门,脱掉鞋子,径直的走向通向二楼的楼梯,“那我去写作业题了。”在路过颜汐之时她小心的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正在她窃喜完全是自己多心了的时候,颜汐之的声音暗淡的传过来,“颜初,过来。”声音太过于沉重,颜初觉得有点像恐怖电影里的镜头,男主角安静的坐在那里,低声招呼她过去,然后他可能快速的转过脸,满脸爬满白色的小虫。

她被她的臆想吓到,咽了咽口水,蹑手蹑脚的走过去,“怎么了。”

“你过来,靠近我点,我有话要对你说。”颜汐之的冷笑。

颜初靠近过去,她面视着他,一点点的贴近,到了一定的距离她停下来,“到底怎么了?”

颜汐之的手掌忽然的打过来,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脸就被结结实实的打了一耳光,嘴角有湿淋淋的液体粘稠的沾染在那里。她捂着滚烫的脸愣在那里,耳朵里出现了强烈的鸣响。这一巴掌打的确实不轻,她整个人都摇晃着站不稳。

“为什么。”她似乎只能这样问,努力的要自己冷静,声音淡定。内心里有物体在汹涌的怂恿她,还是等到了这样一天。他们撇开那些温暖,关爱,终于有一方先因为某件事忍耐不住爆发。

颜汐之满脸的愤怒,他丝毫不想压抑,“你敢背叛我!”他甩出红格子相间的硬皮本子,重重的摔在颜初的身上。

那是颜初的日记本,那是她所有秘密与倾诉的日记本,重重的打落在她身上后又摔落在地。她蹲下来抱住小腿,日记本有页码已经因颜汐之的过度用力而零散,飘散到地面上,上面白纸黑字都变得透明,不再是属于她的秘密。她一张一张的捡起,满目委屈,眼泪一滴一滴的打在上面,工整的字就这样晕染开来。

待到她抱着本子站起,平稳身体后才一字一顿的说,“你怎么可以这样。”终于抑制不住,这么多年她所有的信念与厌倦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因一本日记而爆发。她冲着他大喊,“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偷看我写的东西,你有没有尊重过我!”

“你人都是我的。”颜汐之愤怒的拍打桌子,“这么多年我努力培养你,爱你,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竟然想要离开我,竟然跟外校的男生谈恋爱,你还有没有羞耻心!”

“我怎么没羞耻心了!你为什么不让我像别的女生那样跟男生正常的交往,你凭什么干涉我的生活,就凭你是我爸爸?学舞蹈,培养身材,做模特,当美女,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不是我喜欢。那些全都是你喜欢的,你用你的方式来压迫我,我不是木偶!”颜初的眼泪簌簌流下,她太激动了,身体不禁颤抖。随即掉头冲向试衣间,看到满满一排的高跟鞋更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咬着嘴把它们生硬的放在怀里,又快速的跑出来,有鞋子在中途“当”的从她单薄的胳膊里掉落下去,跑到颜汐之面前时,那些鞋子形单影只配不成双,她把它们用力的狠狠抛起,任它们一个随着一个凌乱的躺在地板上。

“这些鞋子你全都拿走,我不要,我讨厌它们!”

颜汐之没想到她会如此大的反应,她一直不都是顺从的么,怎么会这样。他突然明白,是她长大了,她不再听他的话,她总有一天会从他身边走开,投入到别人的怀抱里。颜汐之把脸埋在双腿间,为自己的害怕做着遮掩。

世界在这一秒开始变质,一切都不可能再向从前一样了。

颜初拎着她的帆布包回到楼上,“啪“的一声关上门。她伏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哭了许久,哭到最后,她失去理智的抓乱自己的头发,咬破自己的胳膊。这么久的隐忍与挣扎让她变成了一个不再活泼的女孩子,她得不到发泄,甘心自闭下去。她的自闭症已经很严重了。

她现在唯一的信念就是逃脱这里。是的,逃离这里她才能做真正的自己。她不想要颜汐之自私的爱,那个字眼让她透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