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之依旧保持每天接送她的状态,并且做到在下课前10分钟到。颜初倚在柔软的靠垫上,转眼间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男生还站在学校门口四下张望,寻找她的身影。她默默的别过头去。
只是谈了不到一天的恋爱。只是离家出走不足20小时。正如同她小时候仅仅相处2天的小男孩,写了不长时日的日记本。
似乎已经习惯了。但是颜初知道,她不说,并不是代表她没有感觉。她还没有麻木不仁,她有很强的生命力不允许自己被打倒,她在寻找一切可以逃脱的机会。
转眼间,颜初开学上了初三,最紧要的升学年。她知道颜汐之暗地里早就帮她找好了优越的高校,女子高校。为此她跟他大吵了一架,她把那些小旗袍用剪刀剪的破破烂烂,把电筒,闹钟,香水,首饰盒通通摔碎。面目愤怒不堪,无法克制,她只能用这样的方法作为发泄,再也找不到任何突破口。
那天,她坐在沙发上与颜汐之对面,尽量保持心平气和。其实她与他之间,经过这么久的隔阂早已只剩下沉默。
“我想搬到学校去住。”颜初淡淡的说。
“不许。”想都没想,颜汐之信誓旦旦。
“你阻拦不了我的,我需要学习,需要高考。”
“这些我都可以帮你联系,你必须住在这里。”
“我不是你的傀儡,我都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独立的思维,你牵制住我的人,也牵制不住我的心。”
“我不需要去牵制你的心。”
颜初“腾”的站起来,口里因咬合溢出了淡淡的血腥味,她拉过颜汐之身边瓷白色的照明灯狠狠的摔到了地上,一言不发的跑回屋子里。
颜初十五岁生日那天,颜汐之专门带她去了一家首饰店,这家店的饰品大多为银饰,零零碎碎的挂在展示台里。
颜汐之扬了扬头,指着颜初对一个中年男人示意,“就是她。”
颜初提不起任何的兴趣,她像一个精神恍惚的患者跟随着颜汐之,任他摆布。他让她穿旗袍,她就是中国娃娃。他让她穿白色蓬裙,她就是洛丽塔。他让她的脚踝佩戴银色的同龄,她就又变成了印第安少女。
她左脚踢掉鞋子,裸露出光滑白嫩的肌肤,中年男人有点犹豫,“真的要为她佩戴这款么,她的脚踝很好看啊,要不要再考虑下?”他再次征求颜汐之的意见。
“不用,把镯子的接头弄的牢固点,我就要这五个铃铛。”颜汐之镇定的说,他看了眼颜初,正不知所以的垂着头。这样的状态更让颜汐之把这件事做的心安理得。
那不知名的机器正在“吱吱”运转,在合上脚踝后迅速的接连。颜初抬起头,“为什么要把这镯子连接的这样紧,我脱不掉的。”
颜汐之生硬的笑了笑,没有从前的一丝温柔。
“颜先生,你看这样可以了吧?”那个中年男人询问。
颜汐之用手抚摸铃铛的表面,以及镯子的牢固程度,心满意足的点头。他拉起颜初的手,“我们走吧。”
颜初第一个反应就是把他的手甩开,她冷冷的穿上鞋子,像看到什么似的突然惊醒,这个镯子……
是的,这个银镯子紧紧箍在颜初的脚裸上,那5个精致的铜铃每走一步就会发出“铃铃”的响声,很好听,也很漂亮。可是……
“为什么它没有可以系开的地方。”她跟在他身边,还在凝视着那个怪异的镯子。
“我本来就没想让它有,这是为你特意设置的,花了我不少心血啊。”
“你什么意思。”颜初停下脚步。
“你要戴着它一辈子,不可能摘下的。除非,除非你能忍痛用很生硬的钳子穿过镯子与你脚踝的缝隙把它掰开,当然,这个过程会毁了你的脚踝,会血肉模糊,因为镯子与脚踝根本就没什么缝隙。”颜汐之顿了顿,像看着手里无法挣扎开的蚂蚁一样笑了起来,“难道你没发现么?嗯?”
颜初感觉到头脑里的一根神经在突突的跳,这样快的速度牵连了所有的脑细胞,它们联合起来让她整个脑袋嗡嗡作响,丧失意志。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声音小的自己快听不清,更像是喃喃自语。
“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我打这个镯子给你是为了告诉你,你别想离开我,你要戴着它一辈子,跟随我一辈子。除非镯子断裂,除非我死掉,不然就是你死掉。”他坚定的说,声音里没一丝情感。只有明知施加压迫对方却无力反驳的胜利。
颜初这次没有哭,亦没有眼泪滑落。她冲向颜汐之,在他的手腕上狠狠的咬下,力度大的恨不得把他整块肉咬下来。颜汐之没有任何的防备,他只能用力的把她推开,抚摸伤痕。颜初倒在地上,看着那个男人胳膊上牙齿的印痕深陷,涌出红色的液体。她舔了舔嘴巴,一口唾液吐了出去。忽然诡异的大声放笑。
有路人侧目在观察这边的动静,他们明显感觉出不对劲,一些市侩的妇女用手跟身边的人比划着,表情夸张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小声议论。
颜汐之铁青着脸大步的走过去把她拉到了车子里,颜初没有任何的抵抗,只是一直的在叫,声音刺耳。她对车窗外那些陌生人喊着,“你看呐,哈哈哈。”
直到颜汐之把车子开到高速公路,她把窗子打开让风肆无忌惮的吹进来,“你到底是谁呢,为什么回不到以前了。你没想过也许我为了离开你真能从某个地方跳下去么,哪怕是死,又有什么呢。你是我爸爸,你不该这样对我的。”她声音微弱的飘渺着,把头深深的埋下去。整颗心都在被“失望”2个字硬生生的缠绕,她不断的晃着脚上的铃铛,像是一个紧紧吸附在她身上的魔咒。
“那我该如……”
“何”字还没落下重音,颜初发疯般试图拧转方向盘,她在一侧与颜汐之的宽大手掌坐着抗衡,方向盘的不平稳转动让车子进入了扭曲的蜿蜒状态。有后面的车子一直在按响喇叭,颜初不管,颜汐之边挣脱她边喊着“你不要命了,快松开手!”他急踩了刹车,在突然的静止后,他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颜初的嘴角还残留着没有褪去的冷笑,她倚在毛茸茸的纯白色靠垫上,眼角是倾斜的天空,眼泪连绵不断的打在了棉质的纯白色衬衫上,形成了墨点般扩散的阴郁,就这样逐渐模糊了视线。
她默不作声。她要靠着死一般的寂静来惩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