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失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是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是讲人的一生之中,名誉、名声和生命到底哪个更重要呢?自身与财物相比,何者是第一位的呢?得到名利地位与丧失生命相衡量起来,哪一个是真正的得到,哪一个又是真正的丧失呢?所以说过分追求名利地位就会付出很大的代价,你有庞大的储藏,一旦有变则必然是巨大的损失。对于追求名利地位这些东西,要适可而止,否则就会受到屈辱,丧失你一生中最为宝贵的东西。
老子的话极具辩证法思想,告诉我们应该站在一个什么样的立场上看得失的问题。也许一个人可以做到虚怀若谷,大智若愚,但是事事吃亏,总觉得自己在遭受损失,渐渐地就会心理不平衡,于是就会计较自己的得失,再也不肯忍气吞声地吃亏,一定要分辩个明明白白,结果朋友之间,同事之间是非不断,自己也惹得一身闲气,而所想到的也照样没有得到,这是失的多还是得的多呢?
春秋战国时期的宓子贱,是孔子的弟子,鲁国人。有一次齐国进攻鲁国,战火迅速向鲁国单父地区推进,而此时宓子贱正在做单父宰。当时也正值麦收季节,大片的麦子已经成熟了,不久就能够收割入库了,可是战争一来,这眼看到手的粮食就会让齐国抢走。当地一些父老向宓子贱提出建议,说:“麦子马上就熟了,应该赶在齐国军队到来之前,让咱们这里的老百姓去抢收,不管是谁种的,谁抢收了就归谁所有,肥水不流外人田。”另一个也认为:“是啊,这样把粮食打下来,可以增加我们鲁国的粮食,而齐国的军队也抢不走麦子作军粮,他们没有粮食,自然也坚持不了多久。”尽管乡中父老再三请求,宓子贱坚决不同意这种做法。过了一些日子,齐军一来,把单父地区的小麦一抢而空。
为了这件事,许多父老埋怨宓子贱,鲁国的大贵族季孙氏也非常愤怒,派使臣向宓子贱兴师问罪。宓子贱说:“今天没有麦子,明年我们可以再种。如果官府这次发布告令,让人们去抢收麦子,那些不种麦子的人则可能不劳而获,得到不少好处,单父的百姓也许能抢回来一些麦子,但是那些趁火打劫的人以后便会年年期盼故国的入侵,民风也会变得越来越坏,不是吗?其实单父一年的小麦产量,对于鲁国的强弱影响微乎其微,鲁国不因为得到单父的麦子就强大起来,也不会因为失去单父这一年的小麦而衰弱下去。但是如果让单父的老百姓,以至于鲁国的老百姓都存了这种借敌国入侵能获取意外财物的心理,这是危害我们鲁国的大敌,这种侥幸获利的心理难以整治,那才是我们几代人的大损失呀!”
宓子贱自有他的得失观,他之所以拒绝父老的劝谏,让入侵鲁国的齐军抢走了麦子,是认为失掉的是有形的、有限的那一点点粮食,而让民众存有侥幸得财得利的心理才是无形的、无限的、长久的损失。得与失应该如何舍取,宓子践作出了正确的选择。要忍一时的失,才能有长久的得,要能忍小失,才能有大的收获。
中国历史上很多先哲都明白得失之间的关系。他们看重的是自身的修养,而非一时一事的得与失。春秋战国时期的子文,担任楚国的令尹。这个人三次做官,任令尹之职,却从不喜形于色,三次被免职,也怒不形于色。这是因为他心里平静,认为得失和他没有关系了。子文心胸宽广,明白争一时得失毫无用处。该失的,争也不一定能够得到,越得不到,心理越不平衡,对自己毫无益处,不如不去计较这一点点损失。
患得患失的人是把个人的得失看得过重。其实人生百年,贪欲再多,官位权势再大,钱财再多,也一样是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处心积虑、挖空心思地巧取豪夺,难道就是人生的目的?这样的人生难道就完善,就幸福吗?过于注重个人的得失。使一个人变得心胸狭隘,斤斤计较,目光短浅。而一旦将个人利益的得失置于脑后,便能够轻松对待身边所发生的事,遇事从大局着眼,从长远利益考虑问题。例如:南朝梁人张,12岁时就能做文章,天监年间,担任司徒的职务。他喜欢喝酒,在新安的时候,他曾派家中的仆人运3000石米回家,等运到家里,米已经耗去了大半。张率问其原因,仆人们回答说:“米被老鼠和鸟雀损耗掉了。”张率笑着说:“好大的鼠雀!”后来始终不再追究。张率不把财产的损失放在心上,是他的为人有气度,同时也看出来他的作风。粮食不可能被鼠雀吞掉那么多,只能是仆人所为,但追究起来,主仆之间关系僵化,粮食还能收得回来吗?粮食已难收回,又造成主仆关系的恶化,这不是失的更多、更大吗?同样,唐朝柳公权在唐文宗时仕翰林学士。他家里的东西总是被奴婢们偷走,他曾经收藏了一筐银杯,虽然筐于外面的印封依然如故,可其中的杯子却不见了,那些奴婢反而说不知道。柳公权笑着说:“银杯都化成油了。”他从此不再追问。
《老子》中说:“祸往往与福同在,福中往往就潜伏着祸。”得到了不一定就是好事,失去了也不见得是件坏事。正确地看待个人的得失,不患得患失,才能真正有所得。人不应该为表面的得到而沾沾自喜,认识人,认识事物,都应该是认识根本。得也应得到真的东西,不要为虚假的东西所迷惑。失去固然可惜,但也要看失去的是什么,如果是自身的缺点、问题,这样的失又有什么值得惋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