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幕爆炸戏应该是探长和检察官在形象上最狼狈的一出。一下来,James忍不住眯着眼睛看着Nick和法医姐姐笑——两人都跟黑鬼似的,把法医姐姐衬托得跟白骨精似的。三个人不觉大嗨,纷纷不顾形象、没有风度地玩起自拍,原来没心没肺地,这般简单就可以好不快乐!
卸完妆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大家一起乘车回酒店。尽管累了一天,车上的年青人还是一路笑笑闹闹,Nick和Helen坐在一起聊天,倒没有跟小玩命他们一路疯。James坐在他们后一排,刚好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Nick:“哎,我一直就不明白,你这么个大美人,干嘛就喜欢演那种戏?找虐很过瘾是吗?”
James本来真是没想听来着,但是这样的导语也太诱人了有木有?于是James假寐,将头抵在前座的靠背上,坐等这两老同学揭密。
Helen:“你知道什么呀!一看就是心理还没过成熟期的小屁孩!这叫勇于争取、争取来的才是最好的!”
Nick:“真的假的?那干嘛你在作业中设计的角色都是百般追求、千样表白,最后无一例外地被拒得死无翻身之地呀!还总让我演那个非得拒绝你这个大美女的角色,我很纠结你知道吗?”
Helen:“我就喜欢——这跟你就喜欢被人追求,然后百般不允、千样不行,最后再喜欢也要一百万个不可能,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五十步笑百步!”
Nick:“谁说的?你要是真追求我,我马上同意!”
Helen(隔着厚厚的椅背James都能感受到她斜睨的神情):“想耍我?我只要这一秒跟你表白,都不用等下一分钟,下一零点一秒你就不敢再跟我坐一起了,你信不信?不信咱俩打赌!”
Nick(James等着他反驳,却):“切,懒得跟你理论!如果不是咱俩太熟无从下口,我真答应你,你信不信?”
James不禁莞尔。其实,James与Nick原不过只差三岁,只是Nick在上大学前,曾辍学工作了两年,因此比James要晚上5届。并且,二人一南一北并不在同一所学校,所以两人原是没有机会同校的。但James还是忍不住想像了一下:如果可以——会是什么样?他似乎可以想象到当年青葱岁月的Nick在校园里拚作业时,天生爱笑又呆萌的他,每次都被Helen刻意安排、一再反复地扮演高冷绝情的负心汉,一边鬼畜地拒女神于千里之外“不要不要不要”,一边心里不知是怎样百兽狂奔地呼啸“女神女神女神”——这个状态下颇有演艺天赋的他该怎样捉急地一次次挑战自我进行角色设计?并被迫当着老师和同学的面一次次满足Helen“自虐”(其实是自嗨)的“变态”心理?不过,这也许不仅仅是他作业中的状态,未尝不是他在生活里面对感情时的个性原貌吧?想到这里,James哑然失笑,感觉自己的心瞬间柔软下来:这样的Nick该是什么样的一种存在?他的嘴角不由带上一丝浅笑,闭着的眼里都是满满的笑意。他真的很想知道,Nick在校园时是什么样子?那时同班的女生眼里,Nick是个什么样的形象?James甚至有些羡慕Helen,可以在那时遇到他,并且用这种交作业的方式接近他、捉弄他、调戏他……James一时怔住了,这几个词就这么突兀地跳进他的脑海里,却如寒山寺飘来的钟声,一下子敲醒了梦中人。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开始时自己入不了戏?为什么他会那么排斥与Nick的对抗戏?在潜意识里、在他不知道的角落,原来——他一直希望的,竟是这样?那个冷峻如画的探长,他原是想要在戏中接近他、捉弄他、调戏他——因为,他喜欢他。他居然喜欢上了他。
夜深了,James没有开灯,一个人坐在窗边折纸。手指动着,手中的纸鹤象是有了灵性一般,闪着孤寂而柔和的月光。这时,电话铃声响起。James怔了一下:“这么晚?还会有谁?”
话筒那边传来轻笑:“在人间的日子怎么样?”James微微笑了,是妻子,他在求婚时曾说:“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天堂!”这句话一直记在妻的心里,每每两人因工作关系不在一起时,妻就称之为James在“人间的日子”。James一时心里暖暖的:“还凑合——当然没法跟天堂比了!”妻笑道:“这么晚还没睡?是拍戏拍嗨了吗?”James正色道:“错——是思念。”妻娇笑不已:“哄我吧?谁知道你孤枕难眠在思念着谁呢!”James一怔,竟没答上来。妻只道他累了,便长话短说:“我下周停机一周,我去你那里探班吧!要不要为你的新搭档们带点什么鲜货?”James突然觉得从来没有这样迫切地想见到妻,脱口而出:“太好了!什么都不用带,只要你来,就够了!”妻轻轻地笑了,给他一个响吻:“睡啦,人间的日子,明天还得继续哟!”James挂了电话,想想确实该睡了,路过窗边,窗台上折了一半的纸鹤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James突然烦躁起来,一把揉起、团成一团,丢到纸篓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