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有太多这样的事情。我们往往会记往第一个人却忽略掉第二个人,但其实,很多时候,第二个人所做的事情,远比第一个人伟大。
梦想是你的脊梁
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一名画家。我认为只有画家才可以天天画画。稍大些时我开始为这个梦想努力,似乎那时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能够成为一名画家。可是对一个没有经过专业指导的农村孩子来说,想成为画家谈何容易?当我终于没能考上美术师范而不得不就读于一所职业高中时,我认为,我的梦想在那一刻随即破灭。我在高中度过了三年浑浑噩噩的时光,那三年里,我似乎将梦想彻底隐藏。
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只是我没有了继续画画的信心,而并非没有梦想。是失败让我变得更加“务实”,而那样的“务实”,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一个山区啤酒厂,仍然浑浑噩噩地度日。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认识了一位韩国商人。他在城市里开着一个很大的公司,在他的邀请下,我去了他的公司,从一名普通的工人,变成一位白领。
新的梦想就是在那时候诞生的。必须承认,那位韩国商人颠覆了我的一些既成的人生观和价值观。那时我不再想成为画家,而是想办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我在他那里做了三年,然后真的辞职,并且办起了自己的公司。
--其实很多人和我一样,梦想并非只有一个。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背景,新的梦想随时可能诞生。
一开始我的公司经营异常艰难。那时候又有了新的梦想,就是可以天天有生意可做。后来真的天天有生意做了,我又希望把我公司做得更大,做成跨国公司。梦想在我这里不停地升级,我从中得到源源不断的快乐和动力。
可是,我逐渐发现我的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生意。尽管我努力使自己在生意场上左右逢源,但事实上,我骨子里是一位不愿意和别人打交道的人。或者说,我并不擅长生意场上的左右逢源,并不喜欢针锋相对的商场拼争。相反,我越来越喜欢安静,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的独处。当我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后,我有过一段痛苦的思想斗争。终于,在某一天,我下定决心,弃商从文。
于是新的梦想再一次诞生。把文章越写越好,把更多的好作品交给读者,成为我文学路上的惟一梦想。现在我仍然在这条路上跋涉,很快乐,也很艰难。
既然旧的梦想可以轻易抛弃,那么,梦想还有什么用?当然有用。其实不管你的梦想能不能最终实现,或者你会不会在某一天抛弃你原有的梦想,这些梦想都会给你的生活增加无穷的动力和激情。--在我梦想成为画家的时候,我天天练画,我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和快乐;同样,在我梦想开一家自己的公司的时候,在我梦想把自己的公司做成跨国公司的时候,在我梦想可以出一部让自己满意的长篇小说的时候,我每一天都会努力。我们不一定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但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你必须充满激情、勇往直前。你靠着这梦想才让自己站得笔直。你的这种状态才是最重要的。这是你的财富。
是的,梦想总会在前面等着你,它是你的脊梁,靠了它,你才能够站起来,才不至于倒下去。这与你能不能够将它最终实现,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
最后我想说,梦想不能够实现,真的并不可怕。因为你还会诞生出新的梦想。可怕的是梦想破灭时对信心所造成的巨大打击。这种打击在有时候,才是最致命的。
母亲节,康乃馨
去超市买菜,见门口竖一纸牌,上面写着:母亲节,凡购满28元,均赠康乃馨一枝。
没怎么理会,正常购物。去收银处结帐,收银小姐盯着面前的小屏幕,说,可惜了。我说什么可惜了?她说,22块,差6块。于是我再一次想起那枝康乃馨。我说那再添两包口香糖吧。凑上两包口香糖,正好28块钱。领走一枝康乃馨。
我本来不需要这两包口香糖。仅仅为了一枝康乃馨,我买了自己本不想买的东西。
一枝康乃馨,最贵时两块钱,最便宜时五毛钱。两包口香糖,六块钱。我不知道自己拣了便宜,还是当了大头。
对商家来说,所有的节日都跟他们有关,母亲节当然不能例外。只是他们的目的,或者说主要目的,是为了利润,而绝非惦念我们的母亲。不过我还是感谢他们。因为他们,那天傍晚,那街上走着很多手捧康乃馨的男人女人男孩女孩。母亲节的大街,被扮上一种虚假的温馨。
超市里有鲜花柜台,各种鲜花明码标价。不便宜,也绝不贵。可是凭我的经验,那柜台只有在情人节时,才会生意兴隆。母亲节?曾有很多人问我,母亲节,几月初几?他们肯定不会为自己的母亲买一枝康乃馨。尽管我知道,他们,也肯定深爱着自己的母亲。
可是今天,因为有了赠品,因为有了添头,每个人都在凑够28元。凑够28元,就可以领一枝免费的康乃馨。在那时,在很多人的潜意识里,母亲的地位,或许,只等于这枝免费的康乃馨。
只是不知道,这些手捧康乃馨的男男女女们,又有多少人,会真正把这枝没花一分钱的赠品,亲手送给自己的母亲?
你是离他最近的人
男人去超市买菜,横穿了马路。他脑子里想着别的事情,并未注意到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突然男人听到橡胶轮胎发出尖锐的叫声。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击碎了汽车的挡风玻璃。然后男人落下,砸弯了路边的护栏。
男人感觉不到疼痛。他的神志恍恍惚惚,仿佛世界正在远离自己。男人进入到一条金色的通道,远处一片霞光。男人顺着这条通道往前走,他知道他的家人就站在身后,可是他停不下来。仿佛那是别人的双腿,不受控制。他希望有人能够拉住他。哪怕,仅仅唤一声他的名字。
真的有人拉住了他。真的有人在低唤他的名字。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好像他的爱人,又好像不是。那只手紧紧地握着他,轻轻牵着他往回走;那声音温柔并且焦急,让他不忍拒绝和离开。男人在呼唤声和手的牵导下往回走,神志一点一点地回归。他听到急救车呜啦呜啦地叫着,由远至近;他知道周围挤满了乱哄哄和惊慌失措的路人;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成了碎片,疼痛难忍;当然,还有那双手。那双手一直陪伴着他。那声音也一直轻唤着他。直到他再一次昏迷。
两天后男人在医院里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女人。女人坐在床头,轻轻地握着他的手。他朝女人笑笑,然后痛苦地扭动一下身体。他发现自己的腿还能动,尽管异常艰难。男人感到一种天崩地裂的幸福。他在这种幸福中快乐地睡去。
终于男人能够下地走动。他给女人讲他遭遇车祸时的感觉。他说如果不是你及时赶到,如果不是你一直握着我的手并轻唤着我的名字,我将极有可能,永远不会醒来。
可是我并没有握着你的手并叫你的名字啊!女人说,在我赶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护士抬上了急救车。
那你怎么知道我出了车祸?
是一个女人打电话通知我的。那时,我正在洗手间洗衣服。女人说,难道是她……
女人从手机里导出了那个电话号码。拨过去,果然是她的声音。他们坚持要请她吃饭,她推辞着,举手之劳而已……男人说你一定得来。倒不是别的,而是,我想弄明白一件事情。
两个月后他们聚在一起,那时男人已经基本康复。那是男人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她的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男人说谢谢你。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我家的电话号码呢?
她说你的口袋里掉出一本通讯录。你的名字,还有家里的家里的电话号码,都在第一页里写着。
男人说是你一直握着我的手并轻唤着我的名字吗?肯定是。当时,神志模糊的我还以为是我的爱人……我问过医生,他们说这对挽留一个人的生命很重要。难道,你以前是学医的,或者学心理学的?
她笑了笑。她说都不是。我之所以这样做,只因为几年前,有人曾经对我这样做过。我知道那是一位陌生的男人,可是我找不到他。女人指了指自己的脸,这道伤疤,就是那场车祸留下的。其实我根本没有做什么,我也根本不会做什么。在那时,我所能做的,只有握着你的手,轻轻叫你几声……我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我只是,重复和延续了那个男人的所为……
是的。在很多时,面对一位正在经历灾难的孤单的人,我们真的无能为力。但至少,我想,我们还可以握着他的手,然后告诉他,你并不孤独。如果有可能,你一定,要低唤他的名字……
理由很简单。因为在那时,你是离他最近的人。
您会熨衣服吗
多年前一个秋天,我怀揣一张地图和二十块钱,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城市很大,很繁华,令我兴奋并且恐惧。我知道这个城市里有十二家服装厂,我的目标是在其中一家谋得一个服装设计的职位。
当然,这并不容易。
去第一家就碰了壁。跟门卫商量很久,他才放我进去。我找到人事科,告诉科长我想在这里找一份工作。科长说您会熨衣服吗?我说什么熨衣服?科长说就是整烫工啊。用熨斗把布料和衣服熨平了就行。我急忙说您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想问问这里需不需要设计人员?科长说那倒不需要,这里只需要整烫工。您会熨衣服吗?我说我不会熨衣服,我也根本不想熨衣服,我到这里来,只想做设计。科长就冲我摊开手。他说那就没办法了。现在全世界都不需要设计,只需要整烫工。
那天晚上,我就睡在大街。二十块钱已经花掉五块,剩下的十五块钱,必须一直坚持到找到工作。
即使半夜里我被冻醒,即使我缩在站牌下瑟瑟发抖,我对自己的前景,仍然充满乐观。为什么不乐观呢?我知道自己的实力,我还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十一家这样的服装厂。应该会有一家会接受我吧?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事情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第二天我去了另一家服装厂,遭遇几乎是头一天的翻版。当我说明来意,迎来的是劈头盖脸的一句:您会熨衣服吗?我跟他们解释清楚后,他们就会挥挥手说,设计不用。如果要做整烫工,随时欢迎。
我并不是自大到认为自己不屑做一名整烫工。我只是觉得,整烫工人人可做,但设计毕竟是凤毛麟角。假如我真的在车间里做一名操着电熨斗的整烫工,那么,我十几年来的努力全将白费。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我想我不能够面对。
可是,第三天,第四天,往后好多天,当我一个工厂一个工厂地毛遂自荐,得到的回答全都是“您会熨衣服吗?”。如果我可以接受整烫工,那么,当天就可以上班;如果非设计不做,那么,对不起,本厂不需要。
已经好多天没洗澡了,我想我身上肯定散发着臭味。白天我一家家服装厂碰运气,到晚上,就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地方睡上一觉。记得那时我穿着西装,那是我唯一的一件像样的衣服,我决不允许它落上灰尘或者压上褶皱。睡觉前我会把西装脱下来,小心翼翼地盖在身上。晚上很冷,有时我会在那件西装上盖一张报纸。尽管这样做毫无用处,可是毕竟,看起来会暖和一些。记得有一天晚上下雨了,可是疲惫至极的我却浑然不觉。等终于醒来,那张报纸已经被彻底打湿,黑黑的纸屑沾满了西装。我慢慢地向下搓着那些纸屑,一边搓一边流泪。
那十五块钱,我花了很多天。所有的钱都变成了馒头,我精打细算,一天啃掉一个或者两个。终于那天晚上,我的口袋里再无分文。其实昨天口袋里就已经空了,最后一个馒头,被我中午的时候啃掉。而这时,十二家服装厂,我已经试过了十一家。
似乎一切都山穷水尽。根本没有人给我动画笔的机会,我却将随身携带的几幅作品全部留在了那些服装厂的办公室。那天晚上我躺在冰冷的石凳上心灰意冷地想,放弃了算了,何苦受这份罪?可是当第二天太阳升起,我想,还是去最后一家试试吧。
照例是和门卫磨了很长时间,他才肯放我进去。人事科里坐着一位女孩,正打着电话。见我去了,示意我先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等一会儿。似乎过了很久,她才打完电话。她问我您有事吗?我说我想问一下,咱们厂需不需要服装设计?声音很小,连我自己都能感觉出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女孩低下头想想,说,您能现在创作两张作品让我看看吗?一张素描,一张时装效果图。
我欣喜若狂。我手忙脚乱地从画夹里取出画纸,又手忙脚乱地从手提包里取出炭笔。我画得很投入。我似乎一位即将淹死的落水者突然抓到一根稻草。一张素描用去我两个多小时,正当我打算继续画时装效果图的时候,从厂区传来了铃声。我说要不我先走,下午再来接着画吧?女孩说不。您继续画。
她为我打来了午饭,用一个简易的铝质饭盒。她说不好意思您今天中午得在这里对付一下……我先出去有点事,一会儿您画得差不多了,我再回来。女孩刚走出去,我就狼吞虎咽地把那个饭盒里的米饭往嘴里扒。--因为我要再画一张服装效果图,所以得留在这间办公室里吃午饭。这是女孩为我找到的借口,这借口让我心安。
我把完成的服装效果图递给女孩。女孩拿起来看了很久,然后对我说,您画得很好,很见功力。当个设计,绰绰有余。刚暗自庆幸,女孩又接着说,可是我们现在并不需要设计人员,不过也许以后会需要。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在我们厂里先做些别的。您会熨衣服吗?
那一刻,我想放声大哭。最后的希望霎那破灭,女孩带着我转了一个圈子,到最后,仍然回到“熨衣服”上来。我想那个人说的没错,现在全世界都不需要服装设计,只需要整烫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