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天气渐渐转暖,厚重的衣衫纷纷褪去,一切都显得生机勃勃。
韩谨依旧跟着赵蜀风四处征战,两人形影不离,事事都十分有默契。韩谨还帮着赵蜀风想出了许多作战的策谋,居然屡屡奏效。
如今赵蜀风对韩谨的感情已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虽然他仍不肯承认自己的改变,但行动早已将他的内心出卖,因为他对她时而的任性竟然能完全接受了。
赵蜀风做出的改变却让韩谨深感不安,她担心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她心中的恨意将被完全摧毁,甚至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残阳西斜,营帐内渐渐昏暗,韩谨侧躺在木榻上,俊俏的脸上愁容不散,两条柳眉深锁。最近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既贪睡又容易饿,不知道是不是气候变化引起的状况?
韩谨哀叹着翻身下榻,掀开门帘走出营帐。营地里零星点了几个火把,大军出营攻打周国还未归来,所以军营里显得格外宁静,只有一些士兵守卫在各处营帐外。
韩谨往远处眺望一眼,心中有些担心。赵蜀风与硕雷出营多日一直没半点消息,也不知道他们是生是死。
走进厨房,一股油烟味扑面而来,韩谨胸口一闷,一股酸水突然从喉咙里涌出来,弄得厨房的地面一片狼藉。韩谨面色苍白,一种不祥的预感包围了她。这几个月的月事都没来,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啊……韩谨想到此处,不由得惊呼出声。
“你没事吧!”一旁的军厨见状,忙过来慰问。
“没事。”韩谨朝军厨尴尬地笑笑,随口应了声,便想离开厨房。不料军厨叫住了她,说道:“晚餐都已烧好,你的就先拿去吧!你年纪轻身子单薄是比较容易生病,今天有肉,我多给你些。你啊,得好好补补。”军厨边说边从锅里捞了一大碗肉放进韩谨的食盒里。
韩谨端着食盒回帐篷,走到桌边打开,一股肉味飘进鼻间,她顿时胸口一阵泛呕。她盯着食盒看了会儿,心里越想越害怕,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了半天,终是不得要领,韩谨只好慢吞吞地走去躺在了榻上,闭上眼睛深吸口气,自我安慰道:“不要紧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必平添烦恼。也许这事正是摆脱他的好机会呢……”
晚上,赵蜀风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回了营地。士兵们都已疲惫不堪,个个脸上带着悲伤与沮丧,残破的衣衫七零八落地垂挂在几名士兵的身上,看上去似乎吃了败仗。
一名将领下马往身后瞅了眼,走到赵蜀风身边问道:“赵将军!这些俘虏该如何安置?”
“这样的事还要我来安排吗?自己看着办。”赵蜀风闻声冷冷地扫了眼数十名男女,扭过头来往自己的营帐处凝望过去,接着又冷漠地说道,“硕将军的尸体派人尽快送回汴京,让硕将军家人见他最后一面……”
“你们回来啦!”
赵蜀风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身后传来韩谨的欢喜声。赵蜀风忙给将士们使了个眼色,转过身来。见韩谨笑靥如花地站在面前,赵蜀风压抑的心情放松了不少,伸手摸了摸她的俏脸,说道:“怎么,担心我了?”口气比平常多了几分伤感。
韩谨趁周围的人不注意,猛地打掉了赵蜀风的手,埋怨道:“晋王也该注意一点周围的状况吧!”
韩谨说着装做不经意地四处寻了一眼,营地里没有发现硕雷的影子,竟感到一丝不安,她转眸看向赵蜀风:“硕将军呢?”
赵蜀风没有说话,目光却飘向了远处。
韩谨如同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一般,脑中嗡嗡作响,身体也慢慢变得有些僵硬了。片刻,她缓缓抬起脸,喃喃地对赵蜀风说道:“可不可以让我见他最后一眼,也算是我为他送别吧!”
赵蜀风点头答应了。
在士兵的带领下,韩谨去了停放尸体的帐篷。
有人帮着把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了。一张满是鲜血、已面目全非的脸呈现在韩谨眼前,那身深色盔甲也已是破烂不堪了。
沉默了良久,韩谨缓缓扭头对一旁的士兵说道:“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吗?我有几句话要跟硕将军说。”
“这……”士兵一脸为难。
韩谨没有勉强,只是悲伤地转过脸,盯着木板上的一排尸体。突然,韩谨痛哭失声,向死去的硕雷扑了过去。哭了一会儿,韩谨擦拭着泪水正要离开,又想起来什么,向士兵问道:“对了,赵将军这次有没有受伤?”
“有!”
“伤在了哪里?”韩谨激动地问着。
士兵一怔,忙说:“为救吴副将,赵将军背部挨了一刀。”
刚走出帐篷,便看到赵蜀风背对帐门站着,韩谨没有出声,走到他身边,仰头看着月光下那张轮廓分明的俊脸说道:“别呆站着了,回去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吧!”说着就要去牵他的手,不料赵蜀风猛地拉她入怀,道:“我不该怀疑你,我的度量确实比不上你。”
一池银光横卧在天际,银色光芒洒在黑暗中,与火把一起点缀着单调的黑夜。夜依然平静,仿佛没有任何事发生过……
赵蜀风坐在桌边,看着韩谨为自己忙碌,无意间瞥见桌上放着的食盒,掀开一看,满满的饭菜一动未动。
“你还没有吃饭?”他抓住韩谨帮他伤口上药的手,止住她的举动。
“嗯!肚子是饿了,可我没胃口。”
“是太担心我才吃不下饭的?”赵蜀风说着拉韩谨坐在了他的身旁,拿过碗筷递给她,“我回来了,你也该安心些了吧!”
韩谨拿起筷子,一块肉刚夹到嘴边,又感到一阵恶心,忍不住干呕了几下。
“你怎么了?”赵蜀风腾地站起身,伸手在桌边拿块干布替韩谨擦拭着嘴角,又担心地问,“要不要找军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不用……”韩谨忙羞涩地低头拒绝,又道,“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倘若让军医来帮我看,那我的女儿身不就被人发现了吗?”说着,她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拉过赵蜀风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笑道:“是这小家伙在作怪,还没出来就先折磨我。”
韩谨的话让赵蜀风一头雾水,他皱了皱眉头,收回手,拎起碗筷吃起了冷菜冷饭。
“你也有不明白的时候啊!呵呵!”韩谨忍不住嘲笑了赵蜀风几句,又说,“你快当父亲了!”
咣当!韩谨的话音刚落,便响起了碗盘滑落在桌面上的声音。韩谨猛地抬头,只见赵蜀风一脸惊愕之色,缓缓地转过脸来,不敢相信地问:“是真的?”
“这种事还有骗人的?不过,你不信也没关系啦!等以后肚子大了,你就会相信的。”韩谨低头看着肚子微微笑了笑。
“那就等你肚子大了我再相信好了。”
韩谨横了眼赵蜀风,气道:“随便你信不信,不过我想找个女人来照顾我,因为怀孕的女人有很多事不能做。”
“女人真是麻烦,随你高兴,我管不着。”赵蜀风面无表情地说了几句,便继续吃饭。
韩谨暗自偷笑着,心想这个男人可真是别扭,他管不着还有谁能管得着?明明是同意了,还摆着一张臭脸。
翌日一早,阳光刚透进营帐内,韩谨便匆匆赶往俘虏营挑选她要的人。看到邓管事从帐篷里走出来,她忙上前叫住,道:“邓管事!赵将军要我来挑个女人伺候他的起居,你把昨天刚送来的几个姑娘叫出来吧!”
“是!小的这就去!”
邓管事一听是赵将军选人,自然勤快得很,赶紧派人把前日带回来的几名姑娘都叫了来,整整齐齐地在帐篷里站成一排。
韩谨从头到尾一个个观察着眼前的几名姑娘,她们的穿着大同小异,都哭丧着脸,没有一人肯抬头给她看的,唯独一个身材娇小、眉清目秀的姑娘,微微抬头往她这边看着。
韩谨双眼一亮,径直走到那名姑娘跟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谨芹!”这女子的声音细而不腻,听着就觉得舒服。
听到这个声音,韩谨面露喜色,接着便一本正经地转身对邓管事说道:“就她了,让她现在就跟我走吧!赵将军还等着看呢!对了,以后她就不回来这里了,你也不用再过来接她。”
“是!”邓管事应着,送她们出了俘虏营。
韩谨领着谨芹喜滋滋地回了帐篷。一进帐,见赵蜀风在一旁看兵书,她微微一笑,像个孩子似的奔向他,溺进他怀中,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看,她是我选来的,她叫谨芹,跟我的名字一样带个谨字。”
赵蜀风往谨芹站立的方向扫了眼,便扶着韩谨的肩膀站起身,走到谨芹面前,挑起冷眸紧盯着谨芹羞涩的脸反复打量了几遍。
韩谨说道:“叫你来是想让你照顾我,有些事早晚你都会知道,我也不瞒你,我是女儿身。你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要怎么做,不然你也该明白自己的下场。”
韩谨越说越严厉,谨芹吓得脸色苍白,匆忙往后退了几步,结结巴巴地说:“是,是!”
见此情景,赵蜀风冷哼了声,阴冷的眼神再次扫了眼谨芹,扭头对韩谨说道:“我给你安排了另一个帐篷,平时你就带她待在那边,没有我的命令她不准进我的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