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笑一笑?这发型有什么不好?比你原来的强多了。”罗黛琳望着镜子里刚刚剪完头发的谷平,笑逐颜开。
“我不喜欢。”谷平确实不喜欢他的新发型,觉得他的个性和气质都被剪掉了。现在他只想离开这里后,马上去买顶帽子,不然他觉得以后简直没法出门,也不知道警察局的同事看到他拉直后的头发会怎么说,想想都觉得难堪。
“哦!你真难伺候!”罗黛琳狠推了他一把,但见发型师朝她走来,又立刻露出笑容,“啊,杰米,你手艺真好,我儿子很喜欢!” 听到这句,谷平暗暗朝母亲翻了个白眼。
“呵呵,我知道他会喜欢的。”身材瘦小,一头黄发像稻穗一样偏向一边的发型师站在谷平身后,双手捻着他耳边的小头发,神情严肃地说:“注意,你的头发最好每次洗完后都用定型水揉一下,让头发直立起来,这样无形中就能把你的脸拉长……”
难道我的脸很宽吗?等发型师的双手终于离开他的头发后,他悄声问母亲:“你确定他不是近视眼吗?”
罗黛琳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快起来付账吧,带你出来剪头发,比带小树去面试还麻烦!”
“对了,面试怎么样?人家学校肯收他吗?”谷平把理发店的黑色罩衣脱下交还给服务生,跟着母亲来到账台。
“人家老师说,要上四年级,得先通过考试。所以我这几天得去给他找个补习老师……好麻烦啊,我本来以为交了学费就能上学的呢。”母亲小声抱怨。
“他那么久没上学,是该补习一下了。”谷平结了账跟母亲一起走出理发店。他弟弟曾树此时正在门口眉飞色舞地向两个同龄人夸耀他前几天的经历。
“我哥的女朋友以前是玩空中飞人的。她手里拉着绳子,从那么高的空中哗的一下冲下来,把那个坏人撞得飞出好远!”
“哇,帅呆了!”
“后来呢?”另一个小孩问。
“后来我哥像狮子一样扑过去,三两下就把那个坏人制伏了,后来那个坏人还用枪自己把自己打死了……”
谷平想叫住弟弟,但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小林打来的。
十五分钟前,常冒文给他发过短信—“我们刚刚经过这里,她已经看见了你的新造型,马上会打电话请你吃饭。”
正是这条短信最终使他打消了逃出理发店的念头。现在,她的电话终于来了。他希望他这一个多小时的煎熬能够换回他期待已久的结果。他接通了电话。
“嗨,谷平,是我。”是她的声音。
“信文,你好。”
“嗯,你好。”她显得有些不自然。
“你最近……你最近好吗?”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吗?不错,”她停顿了一下,“嗯……谷平。”
“嗯。”
她又顿了顿。
“我听说那个孩子的尸体找到了。”
“是的。”谈起案子,他说话就流利多了,“陈展庭把那孩子埋在地下室的旁边,附近还找到了另一个孩子的尸骨,可能是上次给他送信的。”
“这人真残忍!”
“不过,你肯定没想到,叶琪居然没死。”
“真的?”她果然大吃一惊。
“他可能是故意打偏的。子弹虽然射入了胸腔,但居然没致命。其实,他也算是个医生,对心脏附近的构造又格外熟悉,如果他想要她的命,她一定活不了,所以,我想他对她还是网开一面的。”
“这也好,不然小树受到的刺激也太大了。对了,谷平,你还没把那孩子的死讯告诉小树吧?”
“还没有。”
“别告诉他,他会很难过的。”
“可是我觉得一个男孩应该懂得承受这些,这有助于他的成长。”谷平想到了自己,但他马上又意识到,在这种事上没必要跟她唱反调,“你说的也对,也许是没必要告诉他。这样,如果他问起,我就说那孩子没找到。”
“嗯。我觉得这样好。没必要让他经历这么残酷的事。他还是个孩子呢。”
“你说得对。”他违心地说,同时又在心里小声埋怨,你答应请我吃饭,为什么迟迟不开口?真急死人了,还不如我先开口算了,“信文,我请你吃饭好吗?你上次救了我的命,我一直想找机会感谢你。”他说道。
“那件事别放在心上,”她爽朗地说,“吃饭的话,还是我请你吧。这个周末的晚上怎么样?”
“好。那到时候我来付账。”他立刻说,但他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现在的恶劣形象,觉得有必要事先说明一下,“嗯,信文,你看到我之后,不要笑话我。我剪了头发,看上去很怪。”
她大笑起来:“不,我觉得挺好的,很有个性,知道吗,你看上去完全变了。”
“变了?你看见我了?”他装出疑惑的样子。
“是啊,我跟阿冒刚才路过理发店。你现在就像电视里的法医,看上去非常有型。”
“有那么好吗?”
“很不错,真的。那我们到时候见吧。”她笑着挂了电话。
谷平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跟她的想法会相差那么远。她说的是真话吗?她是在真心夸奖他吗?为了确定自己的看法,在回家的路上,他问曾树:“喂,你觉得我的新发型怎么样?” 曾树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原来的更酷。大街上找不到第二个来,那是独一无二的。”
“看来男人的看法都差不多。”谷平朝弟弟摊开手,小树“啪”的在上面拍了一下。两兄弟算是达成了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