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在癫狂的一瞬,会激发占有的欲望。这由人类进化途中还没完全涤清的兽性因子造成。
2
占有并不是爱的衍生品。
爱是呵护,是成全,是完善,是升华,是把人性中一少部分的神性张扬壮大。
占有是独断,是封闭,是窃为己有。占有的危险是因为它和另外一个危险的词相连:毁灭。
占有不成毁灭对方的例子很多,这说明占有算不上爱,是畸态的控制欲。
3
就像赝品与真迹不太好区分,占有表面上看像更强烈的爱,然而它并不是爱。就像发高烧不等于热情一样,爱得强烈不等于爱得光明。
4
企图把爱变成占有的人不择手段。
凡不择手段者,都不能把自己的行为跟“爱”这个词联系在一起。就像人跟猴子虽然都属于灵长类,都会用手剥香蕉,都喜欢眨巴眼,但并不是同类。
5
为什么?
“爱”意味着干净的、大方的、光明的举止心地。当你对一个人说到“爱”的时候,其实是在说出你对她的承诺。
承诺什么?承诺让她幸福。
当我们把幸福这个词反复在心灵天平上称来称去的时候,发现幸福除了物质需求之外,还有不可缺少的精神需要。
这一需求比金子贵重。
它叫自由。
有不自由的幸福吗?没有。自由的死敌是什么?占有。
所以,占有无论如何算不得爱,虽然像爱。当一个人倾情撕咬鸡腿的时候,是占有鸡腿,是需要把鸡腿变成自己胃里的原材料。他和鸡腿之间谈不上爱,他更不可能与鸡腿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占有仅仅是兽性的一部分,这种情感只在饥饿的时候才不受指责。
6
占有欲强烈的人,像一块炭被火种点燃,没办法安排自己。他们常常把自己的畸态当成文艺片的角色,比如痴,比如不活了,比如落魄。
这些样子是以不尊重自己的方式加大筹码,下一步可能导致不尊重对方。在恋爱中,所有过激的落魄,过激的自残,都是不祥之兆。当事人幸自省察。
7
“得不到,就毁掉。”这是恋爱中的罪犯逻辑。唐太宗把王羲之的书法拉进棺材里,也是这种逻辑。
这种逻辑的混蛋之处是见不得好东西到了别人手里。当年日本入侵华的理由之一是:中国这么广阔的土地,这么多的森林和矿藏,怎么能为软弱的中国人所有呢?然后他们打中国,然后失败。
情场上的占有癖没日本军队那么大的实力,否则也会烧杀抢掠。也就是说——并不夸大地说——我们常常在身边一些人身上看到强盗的影子,有的时候以恋爱的名义出现。对这一类兽人有两个办法:一是劝他加快进化速度,二是离他远点。如果兽人为女性,就离她远点。
8
说了半天是一些老道理。比如,爱是接受并捍卫对方自由的权利,爱是对所爱的人负责任,听起来了无新意。但在生活中,我们发现,爱和自由多么难以相处,君子与强盗有时竟是一个人。
主要的,是“爱”这个词多么含糊,它甚至包含着“爱”之外的一百多种各式各样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