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奇幻安瑟兰特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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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艾尔文 野兔骑士团

高大的萨菲恩山脉,挡住了北方大陆呼啸而来的寒风。山脉南麓的萨菲恩森林,浓密的橡树和椴树顺着连绵起伏的山脉,无穷无尽的延伸下去。残雪覆盖着林间的草地,空气清新,但不是特别寒冷。

艾尔文斜背着长弓,正弯腰查看雪地上野鹿留下的蹄印。弗里斯特喘着粗气,紧跟在后面。

艾尔文一头棕色长发,光滑柔顺,脸部的轮廓棱角分明,有着高高的颧骨、直挺的鼻梁和一双湛蓝色的眼睛。他身材挺拔,15岁身高已经快到6英尺,身材瘦弱但肩膀宽阔,预示着这幅单薄的骨架迟早有一天会被肌肉充满。

弗里斯特则是一头黑发,圆脸,黑眼,鼻子旁边有几个小小的雀斑。他只比艾尔文稍矮一点,但胖了不少。这一路追踪下来,比艾尔文耗费了更多的体力。

弗里斯特停下了脚步,弯下腰,双手扶着膝盖,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说道:“艾尔文,我们追了这么长时间,可还没摸到它的影子。不行了,走不动了。”

艾尔文·赫米特转过头,把手指放在撅起的嘴唇上:“嘘——它就在附近。”

“你别骗我!”弗里斯特·塔希尔有些将信将疑。

“以野兔骑士团的名义!”艾尔文轻轻说。

两人爬上一块覆盖着残雪的高地,平缓的山坡下,有一大片谷底,两侧长着一人高的灌木丛。

一只雄鹿——他们追踪了一下午的目标——垂下长着巨大鹿角的头部,正在用鼻子寻找雪地下青草的气息,嘴唇几乎要碰到积雪。它丝毫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

艾尔文蹑手蹑脚地从背后拿下长弓,拉弓,搭箭,对准了雄鹿的颈部。

就在这时,灌木丛发出“哗哗”的响声,一只幼鹿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皮毛上覆盖的橙黄色斑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幼鹿一路小跑,停在雄鹿身旁,毛绒绒的脸颊在它身上蹭来蹭去。雄鹿抬起头,把脖子亲昵地搭在幼鹿的背上。

艾尔文轻轻吐了一口气,放下长弓。但耳旁“嗖”的一声,弗里斯特的羽箭已经飞了出去。

可是他射偏了,羽箭钉在了雄鹿脚下的雪地上。

雄鹿吓得原地跳了一下,抬头朝艾尔文和弗里斯特藏身的山坡瞥了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里,似有嘲笑之意。

转瞬之间,它带着幼鹿,撒腿跑进灌木丛,消失了。

弗里斯特跳起来,跺脚骂了一句粗话,脸色因为生气憋得通红。

艾尔文背好弓箭,笑着称赞说:“弗里斯特,好箭法。”

“哼!没射中总比不敢射强。”弗里斯特气哼哼地说。

“不敢射?我是不忍心那只小鹿失去父亲。”艾尔文气得脸都红了,“别忘了!上次我射中了一只野猪。”

“你只是碰运气射中了野猪的腿部。我现在还记着野猪带着箭矢跑掉的样子,它一边跑,一边叫,我想它一定在说,蠢箭手,蠢箭手……”弗里斯特笑嘻嘻地说。

弗里斯特正说着,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艾尔文的肚子马上附和了一声“咕噜噜”。

两个孩子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他们把一下午的精力都集中在这条雄鹿身上了,直到空手而归,才觉得饥饿难忍。

“要不要比一下谁更快跑到‘骑士小径’?输的人,这个月都只能当‘骑士’。”弗里斯特挑衅地说道。

“骑士小径”是赫米村向北通往森林的无名小路,最近被两个一心想当骑士的男孩光荣命名。赫米村向南通向北地镇的小路,则命名为“国王大道”。

在“国王与骑士”的游戏中,弗里斯特已经当了好几次骑士了,每次都得单膝下跪,装模作样的向“国王艾尔文”发誓效忠,然后替“国王”劈柴、打水、喂马……他好久都没享受到当“国王”的乐趣了。

“成交!”艾尔文不甘示弱。

话音未落,弗里斯特撒腿就跑,一点也不像没有力气的样子。

“哎,耍赖!你是个赖皮骑士!”艾尔文喊叫着,背好长弓,追了上去。

******

天色渐晚。远处,萨菲恩山脉的高峰直冲天际,山峰顶上,覆盖着皑皑白雪。此刻,落日正把雪峰染成橘红色。

东西方向横跨整个大陆的萨菲恩山脉,是文明和野蛮的分界线。山脉以南,是三个人类王国——迈塔尼王国、千岛之国和克莱沃斯坦王国。

山脉以北,是冰海、雪山、冰原、沙漠、草原和密林。传说那里居住着各种各样的蛮荒种族,食人魔、地精、魔人以及各种各样没有记载的生物……而有着翠绿皮肤、宽大下颌和尖利獠牙的兽人,是那里的主宰。

为了防止这些野蛮种族对文明大陆的侵犯,迈塔尼王国和克莱沃斯坦王国,都在山上建立了要塞,部署重兵,扼守通往文明大陆的交通要道。

赫米村位于迈塔尼王国东北部边境、萨菲恩山脉南侧山脚下的密林中。十三户村民依山修建了木屋,靠务农和打猎为生。

这个小村几乎与世隔绝,很少和外界接触。只在必要时,村民会穿过密林,到北地镇买一些必需品。

艾尔文和弗里斯特今年都是15岁,他俩是赫米村仅有的两个孩子。

自打记事起,两人就一直呆在赫米村,连北地镇都没有去过。村民们常说,只有大人才有资格穿过危险重重的密林,到北地镇甚至更远更繁华的地方去冒险。小孩子么,必须要留在村子里,学习各种知识和格斗技巧,为以后闯荡世界做好准备。

从6、7岁开始,艾尔文的父亲凯文·赫米特和弗里斯特的父亲铁矛?塔希尔轮流教导两个剑术和弓术。两人还学习过骑马——村里有一匹犁马,两人可以轮流练习,但实在是没什么感觉。但凯文说,搞不好哪一天两人都会成为骑士,哪有不会骑马的骑士呢?

要学习的不仅仅是格斗和骑马。父亲还叫艾尔文历史、地理、战术知识……所有这些中,最令人头疼的是古文字。

艾尔文家里有一本古书,不知道多少年代了,皮质黑色书皮残旧不堪,泛黄的羊皮纸有一股腐朽的味道,上面印着各种长得像蝌蚪的文字,墨水都已经褪色。从十岁开始,每天晚上,艾尔文要带上手套,在冒烟的油灯之下,小心翼翼地翻着脆弱的书页,一遍一遍的记忆、朗读和书写。

为什么要学古文字?父亲对此从不解释,艾尔文问第一遍时,父亲微笑不语;再追问时,就会惹来一顿训斥——艾尔文从小和父亲一起生活,听说母亲生他的时候难产,早早去世了。凯文是个温柔的父亲,但在教育孩子这个问题上,格外严厉,毫不妥协。

最不公平的是除了凯文和艾尔文,村民中没有任何一个人使用或者学习这种古代文字,包括弗里斯特。

其实弗里斯特除了格斗和骑马,其余啥都不学。相比于凯文的严格要求,弗里斯特的父母铁矛·塔希尔和艾琳娜·塔希尔对他简直是溺爱了。

每天艾尔文在屋里被各种功课折磨的时候,弗里斯特都会高举着充作长矛的长木杆,杆头绑着兔子皮,自称“野兔骑士团”骑士,在广场上冲锋不已——冲到艾尔文窗前的时候,“野兔骑士”就会高喊,“先来的当骑士,后来的只能当侍从啊!”

弗里斯特的母亲艾琳娜?塔希尔是村子里唯一的一名女性,美丽温柔,对待艾尔文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艾尔文和弗里斯特从小到大的衣服,都是艾琳娜一人缝制。而村里另外十一户,家家都只有一个男人,都是和艾尔文父亲一样的鳏夫。

弗里斯特和艾尔文都对这一点感到特别奇怪,他们常常凑在一起私下议论:那些村民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像艾琳娜一样温柔的妻子呢?

14岁的那年,艾尔文和弗里斯特各得到了一把真剑。

那是个仲夏夜,皎白的月光把院子里照得亮如白昼。他俩都对那个晚上印象深刻,书上说有一把属于自己的长剑,是成为传说中英雄的开始。

艾尔文的剑,剑身长约三尺半,前端极尖,既能刺击,也能挥砍,上面开了三道深深的血槽。

剑身上部,两侧并不对称。靠近剑柄左侧的剑身位置,有三道向着剑柄方向的锋利弯钩;右侧,则是一排同样锋利的锯齿。

靠近十字护手的剑身正中,雕刻着一个艾尔文没有见过的图案。像是一团长着四肢和头部的黑色火焰,黑色火焰“双臂”向上扬起,显得张牙舞爪。

剑柄部位,裹着又黑又软的新皮,未经汗渍和血水污染。剑柄很长,即可以单手使用,又可以双手紧握。

艾尔文轻转剑身,整个剑身色泽暗沉,留有千锤百炼的波纹。月光照耀下,似乎一股淡淡而诡异的蓝光在剑身上流动。

弗里斯特的长剑,剑身看起来和艾尔文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弗里斯特的长剑更加华丽,剑柄和十字护手上,各装饰一个光华闪耀的蓝宝石,宝石上也雕刻着和剑身上一样的“黑色火焰”。

这两个宝石一定价值不菲,而且他们看起来多漂亮啊。艾尔文转头看自己的剑,剑柄和护手的位置,有两个凹槽,正好也能装下蓝宝石——说不定自己的长剑上原来也镶嵌着蓝宝石呢。

弗里斯特十分得意,当晚就屡次在艾尔文面前炫耀自己剑上的宝石。

那天晚上,凯文·赫米特和铁矛·塔希尔第一次允许两个孩子喝酒。北地镇的野猪烈酒是名副其实的“劣酒”,有一股弄弄的酸败味道,口感很差,但喝上一口,就会有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到胃里,接着全身都变得热乎乎的。不一会,头也会变得晕晕的。

凯文用从来没有过的庄重语气,告诉两个孩子,手中握剑,即已成人,从此可以决定自己如何行动,同时也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凯文还说,不管当不当骑士,男人最应该珍视的,就是荣誉,“荣誉高于生命”。

不知道是不是野猪“劣酒”喝多了,那晚上的铁矛·塔希尔显得特别的激动。他先走到艾尔文面前,轻轻地拍了拍艾尔文的肩膀,眼里满是赞许的神色。然后,他又把弗里斯特搂在怀里,用长着茧子的大手,亲昵地拍打着弗里斯特的背部。艾尔文看到弗里斯特父亲的眼睛里闪烁着泪光。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森林里丘陵起伏,再越过几个小山包,就是指引两人回家的“骑士小径”了。弗里斯特跑得飞快,消失在山包后面了。艾尔文暗暗称奇,他猜,当了一个月“骑士”,弗里斯特快要疯了。

艾尔文爬上山包。他远远地看见,弗里斯特正远远地站在下面的谷地里,手舞足蹈,比比划划,和一个穿着棕色斗篷的男子说着什么。男子频频地点头,他拄着一根木棍,脸被兜帽挡住,看不清楚。

直到穿斗篷的男子走掉了,艾尔文才从山坡上下来。弗里斯特高兴地跑过来:“嘿,艾尔文,我做了一件真正骑士才做的事。”

“那个人是谁?凯文叮嘱我们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艾尔文不高兴地说。

“他是个需要骑士帮助的人。你没看见他有多可怜?他说自己在北地森林里迷路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又冷又饿。他还问我最近的村子在哪?有吃的没?骑士道怎么说,扶危济贫!我告诉他赫米村的位置,我相信父亲一定会欢迎他的,并给他准备一顿热腾腾的晚餐。”

“是这样啊。”不知道怎么的,艾尔文心里仍隐约觉得不安。那个男子离开时,走得飞快,怎么也不像“又冷又饿”的可怜人。

“好了,刚才的比赛不算数。我们重新来,看谁先到‘骑士小径’。”弗里斯特用手肘碰了碰艾尔文。

“这次不许耍赖。这次要喊个口号,一起开始跑。”

“好。我喊口号。”弗里斯特一只手放在腰部,一只手扬起,装作举起宝剑的样子喊道,“野兔骑士团,冲锋!”

两个孩子发疯一样朝着‘骑士小径’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