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
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
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
打死可怜的希冀的嫩芽,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
妒与愁苦,生的羞惭
与绝望的惨酷。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
我信我确然是痴;
但我不能转拨一支已然定向的舵,
万方的风息都不容许我犹豫——
我不能回头,运命躯策着我!
我也知道这多半是走向
毁灭的路,但
为了你,为了你
我什么也都甘愿;
这不仅我的热情,
我的仅有的理性亦如此说。
痴!想磔碎一个生命的纤微
为要感动一个女人的心!
想博得的,能博得的,至多是
她的一滴泪,
她的一阵心酸,
竟许一半声漠然的冷笑;
但我也甘愿,即使
我粉身的消息传到
她的心里如同传给
一块顽石,她把我看作
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条虫,
我还是甘愿!
痴到了真,是无条件的,
上帝他也无法调回一个
痴定了的心如同一个将军
有时调回已上死线的士兵。
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的不来是不容否认的实在
虽则我心里烧着泼旺的火,
饥渴着你的一切,
你的发,你的笑,你的手脚;
任何的痴想与祈祷
不能缩短一小寸
你我间的距离!
户外的昏黄已然
凝聚成夜的乌黑,
树枝上挂着冰雪,
选自《猛虎集》。此诗以时间为线索贯穿了诗的始末。在每一秒的等待中,诗人诉说了自己内心的期盼,盼着你来,想象着你的美好。“希望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而最终诗人的心被埋葬在这走动的钟上。时间的流逝让诗人心烦意乱,绝望在不知不觉中爬上花朵,黄昏已然,这朵等待的花儿也枯萎凋零。诗人慢慢沉入了绝望。鸟雀们典去了它们的啁啾,
沉默是这一致穿孝的宇宙。
钟上的针不断的比着
玄妙的手势,像是指点,
像是同情,像是嘲讽,
每一次到点的打动,我听来是
我自己的心的
活埋的丧钟。
春的投生
文/佚名
昨晚上,
再前一晚也是的,
在雷雨的猖狂中
春
投生入残冬的尸体。
不觉得脚下的松软,
耳鬓间的温驯吗?
春带来了明媚,带来了希望。冬的肃杀让人觉得绝望,但是当春投生入残冬的尸体,本来是相同的大地却变了一番景象。残破有了新生。诗人看到这截然不同的景象,心生愉悦。春的投生,不仅给了人视觉上的愉悦,也给了人无限生机。诗人觉得“胸膛间的异样的跳动”。树枝土浮着青,
潭里的水漾成无限的缠绵;
再有你我肢体上
胸膛间的异样的跳动;
桃花早已开上你的脸,
我在更敏锐的消受
你的媚,吞咽
你的连珠的笑;
你不觉得我的手臂
更迫切的要求你的腰身,
我的呼吸投射到你的身上
如同万千的飞萤投向光焰?
这些,还有别的许多说不尽的,
和着鸟雀们的热情的回荡,
都在手携手的赞美着
春的投生。
来源
文/佚名
婴儿的眼睛上弥漫着酣睡——谁知道这酣睡是从哪儿来的?是的,听说“酣睡”的小屋子,在森林的绿阴中仙女的村庄里,那儿明灭着萤火虫的微光,倒垂着两朵害羞的仙花花蕾。从那儿来的酣睡轻轻地吻婴儿的眼睛。
诗人以华丽的语言,丰富的联想,在诗中展现了一个神奇的童话世界,你看,孩子的酣睡来自“萤火虫闪亮的树阴下晃动的两朵喇叭花中间的一幢小房子;孩子淳朴的微笑诞生在晶亮的朝露里;孩子皮肤的细腻、白皙曾隐匿在妈妈还是姑娘时她那充溢美遐想的心底……”形象地展示了孩子和妈妈血脉相连。诗人营构的意境神奇、幽美,蕴含理趣,耐人寻味,给人无穷的美的享受。婴儿睡觉时,嘴唇泛起一丝笑意——谁知道这笑意是在哪儿诞生的?是的,听说一勾新月淡淡的银光,浸染渐隐的秋云,那笑意最早诞生在露水浣洗的清晨的美梦里——婴儿睡觉时,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婴儿的肢体绽露柔嫩、细腻——谁知道这柔嫩、细腻这些年在哪儿藏匿?是的,当他的妈妈还是个姑娘,这柔嫩、细腻渗透她芳心中那纤柔沉寂的爱的奥秘——婴儿的肢体因而绽露柔嫩、细腻。
紫罗兰
文/J·泰勒
在一块绿色的树荫里
长着一株素雅的紫罗兰;
它的梗枝弯曲,垂首向地,
好似不愿被人发现。
它却是一束可爱的花,
色泽艳丽美观;
原诗为抑扬格,四、三音步交错排列。诗意朴实无华,着力推出一种精神境界。译诗力求从基调上贴近原诗,并试图从节奏模式上再现原诗。请对这种尝试作出评价。它本该去装饰一间华丽的雅室,
而不避身在山涧。
然而它却满足于在那开放,
用朴实的色调将自己装扮;
在那里散发着甜蜜的芬芳,
在那寂寂的树荫里面。
让我也走进这一山涧,
去探望这美丽的花束;
我也可学会借鉴
在温馨的谦逊中成熟。
感动自己
文/晓子
有太多夜晚心情被夜风劫持
失迷在星街的繁华里
我和我自己
走不回睡眠本真的安详
天地死一般的沉寂
到处充盈夜的黑狂
那唯一游动的光环
生活在繁华,浮躁的社会里,人最重要的是不能失去希望,不能迷失自己,不让自己放纵在物质生活中。如果能够做到“相拥自己/在共同的感动里沉醉安详”,这就是一种最好的生活态度。是面对孤冷我眼里游荡的沉思
我爱我自己
就像白云蓝天的相融
在艰难的夜色里我愿努力我自己
在黎明来临灿星稀零时刻
摇醒梦的沉寂
朝向东方的神明奉举梦的手
迎接又一次温暖的来临
然后相拥自己
在共同的感动里沉醉安详
夜的光线
文/保罗·策兰
最明亮时燃烧我夜的情人的头发:
我送给她最轻的木头棺柩。
它波浪汹涌,就像我们在罗马的梦床;
它戴着白色假发,像我一样,并嘶哑地说着:
保罗·策兰(1920-1970),20世纪德语大诗人。他的诗歌很难解读和被翻译,每一首诗歌都如同一个个的谜语,这首《夜的光线》也不例外,传达出对爱情、死亡和夜晚混合起来的复杂的情绪与认知。他的诗非常压抑、黑暗,都是因为德国纳粹大屠杀犹太人带给他的记忆,最终,黑暗的诗歌表达也没有让他感到光明,他只好再以死亡沉入无尽的黑暗,这首诗正是他的诗作中相当清晰和温情的了。它像我一样谈着,当我被允许进入内心。它知道
一支法国的情歌,我在秋天时曾唱起它,
当我作为一个旅人在夜地驻留并给黎明写着信。
一只漂亮的船,那棺柩,用情感之木刻成。
我在血流中划着它,仿佛比你的眼睛年轻。
现在你像一只死鸟一样年轻,在三月雪中,
现在它走向你,对你唱它的法国情歌。
你是光:你将在我的春天里睡着直到它过去。
而我是光明的使者:
在陌生人面前我唱。
梦女郎
文/卡尔·桑德堡
你总有一天会来,在爱的摇曳中,
像露一样温柔,像雨一样冲动,
太阳晒出的褐色在你皮肤上,
在信的低语中有轻风哼的歌,
你站着,体态像山花一样。
卡尔·桑德堡,他的这种诗歌风格自由率性,挥洒奔放,不拘一格,感情饱满,直抒胸臆,表现了美国人的性格与文化,也体现了芝加哥作为美国工业大城市的那种文化特质。不过,他的一些爱情诗却写得非常的清新柔美,这首《梦女郎》,充满了一种淡雅的失落情绪,将他期盼的女性不可能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的伤感表达得淋漓尽致。他的诗像工人一样质朴,像土豆一样一目了然,又像热吻一样明确地表达着感情。你会来的,你的手臂纤细,却解语,
没一个雕塑家抓得住你头的姿势
抓得住你肩膀和头颈的细腻的语言。
你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多变,就像天上的云,
像日落日出时的太阳。
但是
你也可能不来,哦,梦中的女郎,
你可能与世间万事一样只是路客。
从一注目光中你拣起一注目光,
薄薄的一层希望,令人怀念的一天。
一块晦色的路碑
文/佚名
脚步轻些,过路人!
休惊动那最可爱的灵魂,
如今安眠在这地下,
有绛色的野草花掩护她的余烬。
你且站定,在这无名的土阜边,
任晚风吹弄你的衣襟;
这首诗是诗人给路人的。晦色的路碑提醒路人放轻脚步,“休惊动那最可爱的灵魂”。绛色的野花遮住了坟墓,诗人请过路人就站在这片草地上,让晚风吹起衣襟,片刻的安宁会让他感动,继而流下他悲悯的眼泪,撒向长眠的灵魂。诗人同情每一个在人间不平道上颠簸的,并相信,他们的激愤会化作锋利的悲悯,在心头凝结,用来祭奠冤屈却是最纯洁的灵魂。倘如这片刻的静定感动了你的悲悯,
让你的泪珠圆圆的滴下——
为这长眠着的美丽的灵魂!
过路人,假若你也曾
在这人间不平的道上颠顿,
让你此时的感愤凝成最锋利的悲悯,
在你的激震着的心叶上,
刺出一滴,两滴的鲜血——
为这遭冤屈的最纯洁的灵魂!
安诺德原作
文/佚名
散上玫瑰花,散上玫瑰花,
休搀杂一小枝的水松!
在寂静中她寂静的解化;
啊!但愿我亦永终。
这首诗是写给亡魂的。诗人写她曾经有清澈的微笑,曾经有“博大的神魂”,然而她最终疲倦于这世界的“扰攘”。“和平是她灵魂的想望”,但在生时她始终不能望见和平。如今,她死了,“和平”才终于来到。她可以去了,而遗留我们在这遍布杀戮的世界。我们能祈望和平的到来么?她是个希有的欢欣,人间
曾经她喜笑的洗净,
但倦了是她的心,倦了,可怜
这回她安眠了,不再苏醒。
在火热与扰攘的迷阵中
旋转,旋转着她的一生;
但和平是她灵魂的想望,——
和平是她的了,如今。
局促在人间,她博大的神魂,
何曾享受呼吸的自由;
今夜,在这静夜,她独自的攀登
那死的插天的高楼。
罗赛蒂原作
文/佚名
我死了的时候,亲爱的,
别为我唱悲伤的歌;
我坟上不必安插蔷薇,
也无须浓荫的柏树;
让盖着我的青青的草
这是一首比较哀伤的歌。诗人说,当他死去的时候让爱人别为他唱哀伤的歌。爱她,所以不愿看到她的泪。他的坟头不要盛开的蔷薇,也不要浓郁的柏树,就让淋着露珠的青草覆盖他的坟头。这样他就看不见树木的阴影,也听不见夜莺的悲啼,在黑暗的地底见不着阳光也看不见阴翳。长久的掩埋,或者诗人的记忆会慢慢地模糊,慢慢地忘记她。忘记她,需要如此艰难的安排与计划。然而这一切,能达到忘记的效果吗?诗人说,“我也许,我也许忘记”。呵,这是怎样不灭的爱情呢,海枯石烂都不能消磨。淋着雨,也沾着露珠;
假如你愿意,请记着我,
要是你甘心,忘了我。
我再不见地面的青荫,
觉不到雨露的甜蜜;
再听不见夜莺的歌喉,
在黑夜里倾吐悲啼,
在悠久的昏暮中迷惘,
阳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许,也许我记得你,
我也许,我也许忘记。
枉然
文/佚名
你枉然用手锁着我的手,
女人,用口擒住我的口;
枉然用鲜血注入我的心,
火烫的泪珠见证你的真;
迟了!你再不能叫死的复活,
从灰土里唤起原来的神奇;
纵然上帝怜念你的过错,
他也不能拿爱再交给你!
这是一首简短的作品。诗人用“锁手”、“擒口”、“注血”三个动作将女人悔改、极力弥补错误的形象,刻画得栩栩如生。火烫的泪珠见证了她的真心,然而诗人的心已死。无论她如何挽救,也“不能叫死的复活”。他的惩罚,不可更改。爱与恨,难以分辨,只有承受。
出生
文/佚名
“妈妈,我是从哪儿来的?”这是各国开始动脑筋的孩子,都会问妈妈的一个问题。五花八门的回答,反映不同母亲的智慧和学识。本篇中母亲的回答,杂糅着印度的哲学思想。这位母亲小时候用泥土做过造儿子的游戏。也曾跟着妈妈祭抻,求神赐子的传统观念不知不觉融入了她的血液。随着年岁的增长,她的心花,亦即春情之花绽放,馥郁的花香就是未来的孩子。这奇妙玄远的意象,预示着生命孕育的必然过程。而孩子是“在世界的生命之河上飘来”的“晨光的孪生兄弟”,这个宏阔的意境中,包含着印度“人和万物合一”的泛神论梵学观点。怀里抱着珍宝般的幼儿,这位母亲倾吐的心声,无疑也能引起其他国家母亲的共鸣。“我是从哪儿来的?你是从哪儿把我捡来的?”孩子问他的妈妈。
妈妈把孩子搂在怀里,眼含泪水笑着回答:
“我的宝贝,你是我的希望,过去藏在我的心里。”
“你曾在我小时候玩的泥娃娃身上,每天早晨我用泥土塑造我的神像,我一次次把你塑成又一次次把你捏碎。”
“你和我们家的守护神肩挨着肩坐在神龛里,我膜拜守护神,也膜拜了你。”
“你曾活在我的全部希望和爱情里,活在我的生命里,活在我母亲的生命里。”
“你在管辖我们家的慈祥女神的膝盖上,已养育了几个时代。”
“我还是姑娘的时候,我的心花展办,你像馥郁的花香散发出来。”
“你的娇柔细嫩,在我青春的胴体上花一样绽放,似日出前天空的霞光。”
“你是天国的头号宠儿,晨光的孪生兄弟。你在世界的生命之河上飘来,最终泊在我的心灵之港。”
“我凝视你脸蛋的时候,奥秘淹没了我:属于大家的你怎么成了我的?”
“我怕失掉你,把你紧抱在怀里。究竟是什么法术将你这世界的珍宝送到我柔弱的臂弯里?”
边界望乡
文/[台湾]洛夫
说着说着
我们就到了落马洲
雾正升起,我们在茫然中勒马四顾
手掌开始生汗
望远镜中扩大数十倍的乡愁
乱如风中的散发
当距离调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一座远山迎面飞来
把我撞成了
严重的内伤
病了病了
病得象山坡上那丛凋残的杜鹃
只剩下唯一的一朵
蹲在那块“禁止越界”的告示牌后面
咯血。而这时
一只白鹭从水田中惊起
飞越深圳
又猛然折了回来
而这时,鹧鸪以火发音
那冒烟的啼声
一句句
穿透异地三月的春寒
我被烧得双目尽赤,血脉贲张
你却竖起外衣的领子,回间问我
冷,还是
不冷?
惊蛰之后是春分
清明时节该不远了
我居然也听懂了广东的乡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