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河间王司马颐又联合长沙王司马义起兵讨伐司马冏。从此之后,齐王、成都王、河间王、长沙王以及东海王司马越,又为争夺中央统治权展开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为了战胜自己的对手,他们不惜勾结乌桓、鲜卑、匈奴兵参战。于是由宫廷政变酿成了诸王的混战,诸王混战又发展成各族之间的大混战。太安三年(306),西晋中央政权落入东海王司马越手中,他毒死了愚昧无知的晋惠帝,另立惠帝之弟司马炽为帝,是为晋怀帝。历时十六年的八王之乱至此结束。
八王之乱集中表现了司马氏集团的残忍性和腐朽性。这场十六年的混战不仅直接导致西晋末年各族人民的大起义,导致了西晋的灭亡,而且导致了五胡十六国和南北朝的长期分裂。导致这八王之乱的根本则在于晋武帝的“分封”,权力分散,诸侯则拥权自重,朝廷难以管辖。晋惠帝的愚蠢无知,贾南风的阴险毒辣,无疑是这场混战的最初原因,但事实也正如《晋书》作者所说:“煽其风,速其祸者,咎在八王。”“详观曩册,逖听前古,乱臣贼子,昭鉴在焉。”内乱只能造成社会的灾难,削弱国家的实力,八王乱晋的历史教训,还是值得后人记取的。
7.巫蛊事变
征和二年(公元前91),西汉王朝爆发了一场“巫蛊事变”:汉武帝与卫太子兵刃相见,在长安城中激战五日,以死者数万人,卫太子、卫皇后自杀,大批官吏受株连而告终,这场剧变使得西汉王朝的政治、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骤然由鼎盛转向衰败。
巫蛊是西汉时盛行的一种迷信,当时人们普遍相信,使用巫术诅咒或用木偶埋于地下可以害人。武帝祀神求仙,招鬼用巫,方士神巫多聚京师;女巫更出入宫中,教唆那些斗妍争宠、排挤倾轧的后宫妃嫔们制作木偶埋入地下,祠祭祝诅,以蛊害情敌,争夺皇帝的宠幸,这就是所谓以巫蛊行妇人媚道。因此,争宠后宫与巫术相结合,就构成了武帝时期宫闱斗争的新特色。在元光五年(前130)和征和元年(前92),曾经两次发生了因巫蛊而引起的宫廷及朝廷的大屠杀,史称“巫蛊之祸”,它们都是汉武帝的皇权专制统治与其声色犬马、祀神求仙的宫廷生活相结合的直接恶果。
然而,发生在征和二年的这场“巫蛊事变”却不同于一般意义上的宫闱斗争,它是一场由奸臣精心策划的政治清洗与政治迫害,是统治阶级内部的一场激烈的政治斗争,是一场危及国家、殃及民众的祸乱,其罪魁祸首是担任直指绣衣使者的江充。
江充(?—前91),西汉赵国邯郸(今属河北)人,原名齐,字次倩。他因告密而得到武帝的赏识,官拜直指绣衣使者,职在“督三辅盗贼,禁察逾侈”。太始三年(前94)时,太子家使乘车马行驶于专供天子交通的驰道之中,正好遇上江充,江充依法拘押太子家使并没收车马。太子闻之,派人向江充求情说:“非爱车马,诚不欲令上闻讯,以教敕亡素者。唯江君宽之!”江充根本不听,很快就将此事报告给武帝。
这件事情的发生,看似偶然,实则不然,它是当时业已存在的帝党与太子党之间矛盾冲突的一个反映,是江充对太子的有意陷害。太子刘据为卫皇后所生,史称卫太子。刘据少时很得父亲的欢心,但长大之后,武帝嫌他“材能少,不类己”,爱心日少,而卫后也色衰失宠。刘据性格仁恕温谨,思想方法与统治策略均与武帝不同。武帝用法严峻,奖用酷吏,而卫太子则为政宽厚,多所平反。武帝好大喜功,屡兴大役,征伐四夷,卫太子每每加以谏阻。天长日久,朝廷中逐渐形成了帝党和太子党两个政治集团。太子“虽得百姓心,而用法大臣皆不悦”,“群臣宽厚长者皆附太子,而深酷用法者皆毁之。邪臣多党与故太子誉少而毁多”。由于奸邪之臣的不断挑拨和诋毁,武帝对太子的猜忌与不满日益加深,太子的地位愈发岌岌可危。就在太始三年,武帝宠幸的赵捷妤在怀孕十四个月之后生下少子弗陵,武帝六十四岁又得一子,本来就喜不自胜,而弗陵之降生,又与尧母怀胎十四月而生尧的传说相仿,因此武帝更加奇爱他,以为天命在弗陵,“乃命其所生门曰尧母门”。善于察颜观色的奸邪之臣立刻从中窥探出了汉武废长立幼的意愿,于是便更加有恃无恐地加紧了谋求改换继嗣的活动,江充扣押太子家使及车马一事,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发生的。从此以后,江充与太子公然结仇。他担心以后太子即位于己不利,处心积虑地寻机作虐,成为“用法深酷”大臣集团中迫害太子的急先锋。
征和元年底,江充受命究治丞相公孙贺祭诅天子一案,这使他抓到了一个除去卫太子的良好时机。公孙贺之妻是卫皇后的亲姊,是卫氏外戚集团的重要成员。江充穷治案犯,于征和二年初,杀公孙贺父子,其后,又接连诛杀了卫皇后所生阳石、诸邑两公主、卫青之子长平侯卫伉等人,后宫及大臣数百人遭株连而死。通过这场屠杀,江充事实上先为除去卫太子扫清了外围障碍。同年夏天,他又向因体弱多病、精神恍惚而苦恼不已的汉武帝进言,一口咬定武帝之病是“祟在巫蛊”,武帝不知他别有用心,便“以充为使者,治巫蛊狱”,一场大祸,由此发动。
江充对卫太子恨之入骨,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他这次领旨究治巫蛊,最终目的是迫害卫太子。为了确保成功,他采取了自下而上的策略,先从民间开刀。他率领胡巫在三辅地区“掘地求偶人,捕蛊及夜祠、视鬼”,大肆收捕,然后用严刑拷打的手段,逼迫百姓“转相诬以巫蛊,吏辄劾以大逆不道,坐而死者前后数万人”,一时间,巫蛊成为众人注目的中心。江充如此大张声势,就是想要促使武帝更加坚信巫蛊之害,同时也为迫害卫太子制造必要的舆论和气氛。果然,武帝看到江充捕杀了如此之多的巫蛊者,愈发怀疑“左右皆为蛊祝诅”,加害自己,江充发现时机已经成熟,便上言长安城“宫中有益气,不除之,上终不差”。武帝于是命江充“入宫,至省中,坏御座,掘地求蛊”,江充等人事先交代胡巫在宫中埋入木偶,制造巫蛊的痕迹,然后开始穷挖滥掘,从失宠的嫔妃、卫后的居宫,一直挖到太子宫,弄得“太子、皇后无复施床处”,江充四处扬言“于太子宫得木人尤多,又有帛书,所言不道”,准备奏报武帝兴大狱。当时武帝病居长安城外的甘泉宫,江充治巫蛊又封锁消息,皇后吏和太子吏多次去甘泉请安,但却一点消息都得不到。而对杀气腾腾的江充,卫太子集团惊惧不安,太子少傅石德建议太子“矫以节收捕充等系狱,穷治其奸诈”。卫太子起初不允,要亲自去甘泉宫面见武帝。但江充自以为太子必败,咄咄逼人,“持太子甚急”。卫太子愤而诛杀江充等人,然后报告卫皇后。“出武库兵,发长乐宫卫卒”,于是“长安扰乱,言太子反”,武帝闻变大怒,急命丞相率兵捕斩,卫太子见事情无法挽回,只得铤而走险,发兵抗拒,一场骨肉相残的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在封建时代,围绕着立储、夺储而进行的宫廷斗争屡见不鲜,但像“巫蛊事变”这样激烈、残酷,并引起京郊动荡民无宁日的还不多见。汉武帝一向被认为是具有雄才大略的英明之主,但毕竟年事已高在“巫蛊事变”发生前的一个时期,只听信江充之言,不察事实,铸成了这场父子交兵,自相残杀的惨祸。
8.诛尽“太平”方太平
在唐代历史上,自武则天退位至玄宗改年号“开元”的短短七、八年间,宫廷政变迭起,皇帝更换频繁,弑杀、祸乱交错,政局、人心动荡。李隆基以皇室庶子身份卷入斗争漩涡的中心,经历了八年多的艰苦奋斗,进位至太子监国,最终登基,为唐玄宗,开创出“开元之治”的局面。
玄宗艰苦创业不同于其他帝王之处,是他始终置身于宫廷,为铲除“外戚及诸公主干预朝政”之弊,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权力争夺来实现的。
中宗复位后,皇后韦氏“颇干朝政”,使得安乐公主、武三思等权倾天下。神龙三年(707),太子李重俊政变未遂被杀,李隆基生父相王李旦受株连,李隆基亦出为潞川别驾。从此,李隆基便开始了他的政治生涯。
两年后,李隆基回到长安,他面对的仍是权倾天下的韦氏集团。在这种情势下,李隆基所能够做的,一是厚结禁军,“数引万骑帅长及豪俊,得其欢心”,二是广交有识之士,暗结私党。景龙四年(710)夏,韦后与安乐公主毒死中宗,“秘不发丧,皇后亲总庶政”。同时,制造“韦氏宜革唐命”的舆论,并在禁军中安插亲党,控制兵权。此时的李隆基不敢公开与韦氏集团抗衡,只得以继承“唐命”为号召,进一步拉拢禁军万骑中的中下级将士。他还利用了韦后与太平公主之间的矛盾,争取到姑母太平公主的支持。经过十九天的周密准备,一举取得宫禁战的胜利,斩杀了韦后、安乐公主及其党羽。这次政变,李隆基是打着为国为父的旗号,利用其父相王曾经当过皇帝的声望和影响进行活动的。政变成功,相王即位,是为睿宗。
睿宗称帝后,李隆基立即遇到能否被立为太子的难题。他虽然有“计平韦氏之功”,但不是长子,而且嫡兄李成器早在六岁时就曾被立过太子。经多方协商,为避免“喋血宫门”的事变重演,睿宗以“推功业为首,然后可保安社稷”为由,使嫡长子李成器相让,立李隆基为太子。李隆基一举诛灭韦氏集团,被立为太子,在“拨乱反正”的路途上迈出了重要的一步。
然而,时隔四个月,“太子非长,不当立”的流言四起。制造这一舆论的不是长兄李成器,却是姑母太平公主。李隆基面对的,是更为严峻的形势。
太平公主是睿宗唯一的亲妹妹,“诛二张、灭韦氏,咸赖其为”,有着特殊的地位和功劳。加之她“沉断有谋”,议政处事胜过其兄,睿宗便“常与之图议大政”。若其“不谒朝,则宰相就第咨之”。史称“公主所欲,上无不听,自宰相以下,进退系其一言”。但是,依附太平公主的,多是“外饰忠鲠,内藏谄媚”之徒,“谄于事上,傲于接下,猛若饥虎,贪若饿狼”。而太子李隆基及其支持者则“协心革中宗弊政,进忠良,退不肖,赏罚尽公,请托不行”。太子与“太平”两大势力间的争斗,不可避免地加剧起来。“太平”一方,“睹太子明察,恐不利己,仍阴谋废黜。”首先挑动李成器说:“废太子,以尔代之。”接着又邀宰相,“讽以易置东宫”。同时,在太子身边安插耳目。史书这样记道:“公主每觇伺太子所为,纤介必闻于上,太子左右,亦往往为公主耳目,太子深不自安。”太子一方,则以东宫“有大功于天下”揭露废黜阴谋,同时策动太子监国,以为“太子监国,则君臣分定,自然窥觎路绝,灾难不生。”睿宗以为这样可以熄灭两大集团的争斗,便下制令太子监国,代行国务。太子一方,初步挫败“太平”一方的废黜阴谋。
从监国到登基,李隆基经历了更为艰难的一年半的时光。
“太平”一方废黜太子的密谋未得逞,便以“离间骨肉”的罪名迫使睿宗贬谪太子的心腹姚元之、宋璟。实际上,这只是睿宗在太子与“太平”两派势力之间进行平衡的结果。短暂的平衡背后,埋伏着更加激烈的争斗。“太平”一方,加紧结党,把一批私党举荐为宰相,而把支持太子的宰相撤换下来,造成“宰相有七,四出其门”的局面。进而,广树朋党,以致“文武之臣,大半附之”。尤其注意收买北门禁军,“常元楷、李慈掌禁兵,常私谒公主。”
面对亲妹妹与亲儿子的势不两立,睿宗已束手无策,终于萌发了不愿当皇帝的念头,欲传位皇太子。“太平”集团极力反对,来势之猛,致使太子不得不表示“让位”于长兄李成器。史称:“太平思立孱弱,以窃威权,太子忧危。”
睿宗既偏袒妹妹的利益,又要维护儿子的地位。鉴于当年安乐公主骄纵擅权危害中宗的教训,延和元年(712)七月,睿宗下制传位于太子,李隆基即帝位,是为玄宗。“太平”阻止不了传位,便又另出新计,劝睿宗“虽传位,犹宜自总大政”,企图架空新皇帝。于是,再度出现妥协:“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决于上皇,余皆决于皇帝。”这一妥协不仅没有起到平衡两大势力的作用,反倒成为政局进一步动荡的催化剂。“太平”一方,“依上皇之势,擅权用事”,一面“谋废立”,欲废掉新君,一面“与宫人元氏谋于赤箭粉中置毒进于上”,企图毒死玄宗。此计不成,便寄望于羽林兵作乱,妄图发动宫廷政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面对越来越急迫的形势,玄宗及其支持者也在密谋策划。当确切知道“太平”一党定于先天二年(713)七月四日作乱的布置后,玄宗采纳了崔日用“先定北军,次收逆党”的防变制乱的建议。七月三日,玄宗率亲信十余人、卫兵300余人,召禁军将领常元楷、李慈至,立即斩首,没有引起禁军骚乱。接着,在朝堂、内客省捉拿并斩杀了依附“太平”的宰相萧至忠、岑羲及大臣。第二天,上皇睿宗诏诰天下:“自今军国政刑一事已上,并取皇帝处分。”“太平”势穷,逃入山寺,数日后回来,赐死于家。“穷治公主枝党”,一直延续到年底,“太平”的残余被彻底铲除。十二月,改年号为“开元”。这样,唐朝的历史才由动荡转而进入安定的“开元之治”的新时期。
自武则天成为女皇之后,唐朝的妇女地位愈加提高,因此,李唐王朝的公主不乏机智权谋,野心勃勃者。围绕皇位继承问题,引出接二连三的宫廷政变,导致国无良策,上乱下不能安宁,没有稳定的局面,就不可能有稳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