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1年4月22日于伦敦
亲爱的朋友:
我现在可要请求你这位当今最伟大的,也可能堪称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艺术品鉴赏家帮我一把了。我知道以前你在威尼斯的时候,波兰国王本想在那儿买一幅画,可你明智地阻止了他,因为你靠着自己非凡的判断力和你的敏锐的眼光,鉴别出他打算购买的那幅名画其实是一件赝品。
现在言归正传。有人把一本名画目录交给了我,上面有他们打算拍卖的名画的编号及印出的样画。名画目录上声称标号为18的那两幅画,均出自意大利画家提香之手。如果我的以下两个条件能够达到,那么我就会非常乐意购买它们:第一,它们毫无疑问是提香本人所画,而且保存完好;第二,它们的价钱比较便宜。为了达到第一个条件,我希望你能够找几位艺术品鉴赏家,让他们帮助我认真鉴定一番(我这绝对不是小瞧你的鉴定水平)。如果它们顺利地通过了这么严格的鉴定,那么它们肯定属于提香本人的作品。假若它们保存完好,接下来你就要关注我提及的第二点:价钱。我认为这两幅画出的价不超过200英镑。而你在和他们谈价钱的时候,要让他们尽可能多地往下降价。我承认对于两幅出自著名画家提香之手的那样尺寸的画来说,200英镑的出价看起来是比较低。然而,从另一方面讲,由于大幅意大利画如今在巴黎已不再流行,而巴黎又是一个流行决定一切的大都市,而且那些画对一般家庭的房间来说,确实由于尺寸太大而不适合挂,因此它们的售价还是有可能被降到200英镑之内。这桩交易我就全权委托你来办理(除了我出的价钱不会超过200英镑),我相信你能够依靠自己的精明与谨慎把它办好。万一你真的以我愿意出的价钱把它们买了下来,那么你就先把它们带到你的住处。我从那本名画目录上看到第二幅画没有被放进画框里。你要让人做一个与第一幅画的旧画框一模一样的画框,并把旧画框装饰一新。随后,你把这两幅带有画框的名画小心翼翼地包装好,并通过位于巴黎西北的卢昂运到英国。
我听说你在巴黎那儿经常和知书达理的高雅人士交谈,我为此感到非常高兴。尤其是在巴黎,你能够经常和他们交谈,至少能够落一个好名声。他们的谈话尽管有的时候有些做作,但总的来说还是很能给人带来启发的。与巴黎那儿上流社会的男士女士进行交谈,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虽然大家谈话时不会总是谈得非常深入,但不像我们英国这儿的人们那样,谈话时只谈论一些毫无价值的琐碎事情。他们的谈话,至少要涉及一些比较有品位的东西,涉及历史、批判,甚至哲学,尽管它们不可能像洛克先生谈论的那样充分,那样富有理性,但却比我们英国人一见面就谈论些天气、扑克牌游戏这些无关紧要的内容要有意义得多。此外,能够进入法国上层社会的人们,一般都具有良好的教养;而在我们英国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因此,你一定要珍惜现在难得的大好时机,在巴黎那儿认真向富有教养的法国人学习,全面提高自己。
你对法国作家马里沃熟悉吗?这位法国作家以其精妙的浪漫喜剧闻名,作品包括《爱情与机遇的一生》(1730年)和《玛利安的一生》(1731~1741年)。这些都是非常好的作品,虽然其中有些部分晦涩难懂,可能给读者一种不知所云的感觉。你认识克里布伦·勒·菲尔斯吗?他既是一位优秀的画家,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作家。他的品格令人敬仰,他的见解颇有道理。你要经常和他们这些名人大家们来往,而且为此感到很愉快,但不要为此而故意向他人炫耀。同时,永远也不要把它当作你高人一等的证据来吹嘘,也不要借助激动不已地告诉其他人,你和孟德斯鸠前天都谈论了些什么,来达到羞辱其他人的目的。据我所知,许多英国人碰巧只见过教皇和斯威夫特一面,却总爱当众大肆吹嘘自己如何与这些家喻户晓的人物交往。
你可以与那儿上流社会的人们在一起谈论文学、兴趣与爱好、哲学等。你在和德·布劳特夫人交往的时候,如果她想谈一些诗歌等方面的话题,你就要毫无拘束地和她谈。实际上,几乎每一个话题都有其适合被谈论的时间与场合。你要注意的关键点,就是无论你和别人谈论什么,你都要认真地去谈,并把它谈好;即便是看起来最微不足道的话题,如果能够被谈得很好的话,它照样可以显示出一个人的才华。我希望你就像一个即将上场比赛的健美运动员一样,给你的思想与行为方式涂上“修饰油”,让它显得柔顺而灵活。要知道,仅有实力而没有外在的修饰是不行的。
你为提高自己的社交技能而进行的训练进展怎样?你能熟练地骑着一匹马在柱子之间绕行吗?你用上马镫了吗?最重要的是,马赛尔对你说了些什么呢?他对你的表现感到满意吗?请你下次给我来信时,一定要更加详细地讲述你自己的情况,这是由于尽管也不断有人来给我汇报你的情况,但我还想看到你本人所做的情况汇报。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