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4年3月26日于伦敦
亲爱的朋友:
昨天我收到你15日从曼海姆发来的信,我发现在那儿人们用一种通行的友善礼节接纳了你,我也希望你能以一种优雅、恰当的方式加以回应。因为在天主教国家,这是表示极大奉献和肃穆的必不可少的一种方式。祈求你知道,并且经常参与他们所有可笑并夸张华丽的教堂仪式。一个人必须了解这一切。
我非常高兴你写信给爵士,我确信,这样做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被认为是一种既得体又谨慎的行为。不管我俩在哪儿碰面,你都会发现极难说服我,你原本有很好的理由可以不这样去做;因为我将会从辩论的角度出发,假设(我不可能真正相信)他已经尽其所能地说了并做了最坏的事情,那么你会如何进行自救呢?你处在有损于他的地位吗?当然不是;但他一定会站在伤害你的立场上。对此你会以愠怒、无奈且苍白无力的怨言加以还击吗?我希望你不会。这种愚蠢、毫无感召力的抱怨通常只有妇女以及那些处事非常情绪化,从不理智地思考自己的行为的男人们的专长。而对象你这样久经风雨的人而言,这种闹情绪、撅嘴的行为只能说明太幼稚,暗示其阅历太浅,对这个世界还缺乏了解。让下面这句话成为你行为的无价准则--绝不显示丝毫怨恨征兆,怨恨并不会使你得到某种程度的满足;即便你不满于现状,也应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微笑面对生活。在每天忙碌和动荡的生活中,人们难免会产生摩擦从而成为怨恨的渊源,如果不学会隐藏进而驱散这种情绪,那么就无法在法庭,也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任何不能充分控制情绪的人应该离开这个喧嚣的世界,退避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荒僻地方隐居起来。不加掩饰地发表那些毫无感召力的、愠怒的怨言,也许能宣泄掉你内心的一部分怨气,但很可能会因此开罪于那些既无心伤害你,而你也不愿伤害他们的人;然后很快会被人授之以柄,而这也许正是他们所盼望的,他们会因为你的这一失误而与你决裂,并向你发起猛烈的攻击。然而,如果反其道而行之,虽然不能说是万全之策,但至少可以将他们暴露在计策之下,或者束缚,或者暴露他们的罪恶企图。除此之外,吹毛求疵、阴郁以及发小脾气等举动也都是一些过于粗鄙的小人行为。
我非常高兴地知悉,伏尔泰将很快会到曼海姆和你住在一起,请在他到达时,即刻转达我崇高的致意。我无上地崇拜他,我承认他无所不能,既是史诗家,剧作家,诗人,也是散文家。我一直想拜读他的大作。我读过他的一部作品,据我推断并非原创且不完美;不过即便存在缺陷,它也比以前任何其他书,更清楚地向我解释了七百年杂乱无章的历史。你判断得很准确,我的确倾向于优美华丽流畅的风格。我如此,所有具有任何思想和品味的人也是如此。我承认,风格的流畅程度会因思想而改变,但同时我也确信,没有一种主题思想会不能正确地,甚至原本不该,被某种华美流畅的风格所传达。有什么能比西塞罗的哲学著作更华美的吗?又有什么比柏拉图的著作更出色的呢?而经过几个世纪,能传芳于世的仅仅是他们的雄辩,他们的哲学乏善可陈,推理部分也不堪一击。
但是雄辩将会一直吸引人们,这一点既往已经证明。因此你应该研究它,让它成为思想和注意力的焦点。使你自己善于使用流畅华丽的语言,这是在议会发表上乘演讲的良好开端。采纳某些政治主题,使之成为你的思想,思考该说什么,提出支持和反对的见解,然后将这种辩论化为文字,尽你所能用最正确、最流畅的英语表达出来。我不欣赏零星的假期辩论,在一个时间段进行一两次,并有固定的模式。我欣赏每天随时随地的、习惯性的辩论,即兴修饰的演讲;使所讲述的不仅清楚而且有说服力,甚至能迎合那些你没有告知的人,以及那些自己不愿被告知的人。只要你付出少许努力,你便会得到所有这些并成为习惯。就像你为练习小步舞所付出的努力,你现在可以不用思考就可以跳得既好又有技巧。
我很奇怪你在曼海姆只收到我的一封来信,而你应该拿到四到五封才对。在柏林你的信箱还有许多信正躺在那儿,希望你最终能收到。因为我经常在信中努力地写下一些我的人生经历和体会,希望对你会有所帮助。
明年7月,当我们在斯帕相逢时,一定会有很多严肃的谈话内容,到时我会将我今生所有的经验倾囊而出,希望你相信我的这些经验能甚于你自己关于人和事的幼稚见解。如果你照着我的经验去做,会及时地发现你的观点有很多错误,但如果等你自身意识到错误时,恐怕就为时已晚了;如果你能得到某些人的指引,同时你又要确信那绝对不是一种误导,你就能将年轻人的活力和精神以及年长者的仔细和经验统一于一身,而通常一个人很少能够做到集两者于一身。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