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特德斯》的序言也许可以作为公立学校的座右铭,他一眼就极为准确地认清了当时的形式——他们要完成的——不变的目的,公众的精神,良好的幽默感,这些能充实我们公众服务队伍的,大都可以从公立学校里吸收到新元素。但我们引以为傲的美好品质也许会与无知共存,无知是偏见之母,并且是阻碍进步的顽固敌人。而我们面前的任务就是将我们国家的教育体系变得完善。我们必须继承过去教育所赋予我们的性格财富,并尽力恢复对知识的挚爱,以便能够恢复其在早期文艺复兴时的魅力。把教育仅仅视为训练的工具就像不用谷物播种,而以犁耕田、以耙撒种一样,但刚愎自用、散漫无章地追求知识会使性格遭受严重的风险。最近对怎样读书、对怎样使用公立图书馆推进教育真是众说纷纭,争议不休。年轻的学子们也开始了“全面阅读”的呐喊。听到“一星期读三本书”我们不以为然,并不以此为荣。但这会带来贬低知识的倾向,忽略了性格演进中的必须营养品。如果我们认为知识就像面包一样是必备食品,那我们也要看到为了促进消化,在一定的间隔后,它应该被合适地分配,恰当地搭配,及时地供给。没有了知识就像没有吃肉一样,我们所得的不是力量而是苦力。换句话说,散漫无系统的阅读会给我们带来快乐,也许不时还能刺激一下我们的思维。随意阅读——就是围绕一个主题含糊不清地阅读,并不期望有所收获——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因此我们想在阅读中成熟起来,我们必须读而知之,也就是说,我们阅读时需要沉思默想——思路清晰、目标明确。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我所谓的教育两个阶段的结合:综合性和分析性。而且阅读广泛可以使我们备受锻炼,学生若养成博览群书的习惯,在分析训练阶段思维会不断得到拓展充实。阿瑟?彭德利斯的大学生涯并不成功。在他此后的一生,通过影响绝大多数年轻人的一些因素,才获得了一次彻底性的胜利。
他是在道德上没有受到任何的指导就直接上了大学,只是继承了父母亲的一些美德传统和脾性,而这些脾性并不都是美德。没有生命的蓝图向他展示由于显赫名望前景就会一片坦途。大部分勇敢无畏的年轻人的良好品性总是在陷阱和困境中消失殆尽,这也是一种失礼。而我们做学生的却在这种失敬无礼中,仍拥有知识。知道并不代表会做事,我们不可以使年轻人在没有人生哲学的指导下,一人向正确的道路蹒跚摸索,这种风险太大了,若我们心中牢记耶稣,就不难意识到他甘愿整日劳作,使犹太人通晓事理的原因,怎样使他们认识“你不理解”是一种耻辱:他对他们寄予厚望,甚至就从我们面前的这位王子身上,我们也会毫无困难地使年轻人意识到,在他们以及所有人身上都可以做到举止高贵的可能性。为了防止他们破败堕落、名誉扫地,我们应给予他们一定的警告,但我们的警告是否就能使他们避免致命的失败,走向不断的成功?彭总是“不及格”,但又有多少人是在偏狭野心的不断驱使下拿到大学学位,而不是在对责任的实践了解、钟爱或凭借意志力获得的?如果你所征服的上流社会只是显示出学院的卓越,而又没有更多的诸如此类的优势展示自己,你就会逐渐失去工作的动力。在某些方面希腊人比我们对教育有一些更独到的见解。他们似乎坚持认为除了音乐、美术,哲学应是每个年轻人首要青睐的。普卢塔克说:“一个生而自由的孩子,一定会无视知识循环体系的重要,但他一定一门接一门地学习,所以他体会到每一本书——每门学科做到完美无缺是不可能的——但他必须满腔热忱地追求哲学。我可以这么打比方让你们更明白:游览很多城市会让你心情舒畅、兴致昂然,但只有在最美妙绝伦的地方恋恋不舍才能受益匪浅,真正地一劳永逸。“哲学家彼翁就说得很好:‘佩内洛普的那些求婚者,当他们不能得到她,就无法自由支配属于她的东西,所以当他们发现哲学很难与知识的其他分支相挂钩时,相比之下,就会一文不值。基于此,哲学应被放在教育的最前列。’“为了身体的培育和发展,人们发明了医药和体育,一个可以促进身体的健康,另一个可以增强身体的素质。
但若想弥合精神的创伤,哲学乃是唯一的良药。“通过哲学,人们可以分辨善恶、正义与非正义,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明确什么是他努力的方向,什么是他应该避免的。而对造物主,对父亲,对母亲,对长者,对法律,对陌生人和优胜者,对朋友,对妻儿和奴隶,他应怎样行事?哲学会告诉他应谦卑造物主,孝顺父母,尊敬长者,顺从法律,服从权威,爱戴朋友,善待女人,体贴孩子,仁慈待奴。她会给我们展示最崇高的善行。我们的愉悦在快乐的标准下得以延伸,我们的悲伤在不幸的权衡下得以抑制。让我们的举止不再粗野,欲望得以节制,怒气可以遏制。我认为这些都可以得益于哲学教义。智慧就是鸿运当头时仍保持谦虚谨慎,而且心灵纯正永无嫉妒之心,知道怎样剔除邪恶的欲望,总是怒气冲冲只能是无法沟通的标志。”普卢塔克所说的哲学功能,我们把它归功于宗教。如果我们照此去做,会使我们的生活提高一个台阶。这两者还有一个基本的区别:哲学仅仅在于教诲,宗教不仅能够教诲而且可以使之付诸行动。但问题是哲学所赋予我们的生活科学或生活艺术还没有很好地被制作成一门独特清晰的学科,它的方法、分类标准以及发展的准则,都折射出强烈的宗教阴影,依据宗教的标准尝试每一步。如上所述,我们所给予的道德和哲学训练都是杂乱无章的,其随意程度简直让人乍舌!对造物主的诚挚的信赖导致了我们对自己、自己的能力、我们所冒的风险都愚昧无知。虽然按我所说,我们已将我主的教义铭记于心。
但一个人对自己不甚了解的话,是不可能把握生活航向的。例如他应知道自己的口味如何,需要什么样的佣人来照顾自己的身体,何时到了繁衍种族的时候,详细地知道诸如此类的事情也许不能挽救一个青年,但一定会给他喘息的机会——给他时间去聆听神圣的康塞勒的教诲,只有他能够拯救青年。那么,有多少年轻人是在知识的武装下,带着各种炽热的理想走向生命的舞台?这些理想的主要功能似乎就是为心灵提供营养、为观点提供沃土,就像身体的胃口有其特定的用处。又有多少人知道,作为纯粹欲望的奴隶,野心勃勃或寸步不让,其结果是心理失调,难以控制,虽不明显但却真实存在,就像一个人的胃口得到了过度的满足?多少人又知道健康是一种责任,而不仅仅是一种优势,一个能供你支配的身体,强健能干,是我们对自己,我们的亲属,我们的同类应负的责任?一些人也许知道有一个健壮身体的好处,但有多少人知道拥有灵活、聪颖、善于思考的思想同样也是我们的职责?多少人知道获得知识、想象和理性思维的无尽快乐,而这些都是我们每个人在阅读过程中所继承的世袭财产?年轻人是否又意识到,正是他们带着两份伟大的情感走进生活,才得以处理连结他与世人之间关系的公正的纽带——这像一种资本,我们为其经久耐用而支付费用。他们是否清楚良心怎样易位,理智怎样买通以及意志的合理运转怎样让位于荒谬的刚愎自用?对于极端的交往联系他们有没有正确的认识?他们是否明白有义务为人类或造物主做任何事?难道不正是因为我们自己允许自己变得愚昧无知才使得宗教教义无法推广,深入人心?所以我们是不是陷于丢失造物主信仰的危险中,而只有造物主才可以使我们保持应有的平衡?难道我们没有养成倾听造物主爱怜、关怀和拯救力量的习惯,以至于我们自然而然也成为他显示无尽温情的对象,于是逐渐地在拜祭造物主的过程中,也丧失了使自己成为英雄、圣人的雄心壮志?总之,难道我们没有含蓄地教导年轻人“生活不仅仅是温饱”,主要任务应立足于发展,拥有什么比仅仅是什么、做什么更有意义?毫无疑问,这儿的确有些高贵的年轻人看上去似乎知道如何正确融入交往中,因为与他们相处的乃是一群高贵的男男女女,这对他无疑是一种不断的鞭策,但如果我们从更精深、更真实的角度来看待生活,这就没有什么异乎寻常之处。虽然在基督教中,每一件教给年轻人的东西都是直接明确或间接暗示的,但我们还是不禁认为如果我们真正把用于别的学科的方法和目的投入到生命学习的过程——但需要用一种更加稳健的支持和导向才能追求到它——在日臻完善的过程中,我们会取得更大的进步。
哲学是生命的指明灯
一道金线透过一块暗淡的布料,一缕阳光掠过一片火红的天空——这可以说是年幼的克罗斯杰对待极度乏味的学习态度的生动写照。同时一个“典型”的英国绅士形象也跃然于纸上,他抱胸低头垂手,形象鲜活生动,动作如蛇一般,神秘而快速,甚至具有攻击性,将一个自我主义者的诡计及行径暴露得淋漓尽致。但对克罗斯杰的介绍并不仅仅是作为威洛比先生的陪衬,这个孩子天性的坦承、开朗确实与整天愁眉苦脸、自我关注、自私自利、顾影自怜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但梅雷迪斯先生在我们所谓的教育,这一“神秘”的领域算是学识渊博的了。他研究了男孩并掌握管理他们的手段,发表了一系列的长篇大论,而具有这些共性的男孩会饶有兴趣地阅读,往往不止一本,去寻求不被这些管理手段束缚的办法。但我们并不在意。我们讨论着小说的情节,夸赞作者的文体有如大师级的手笔,驳斥了那些声称我们现在没有伟大小说家的说法,并对作者笔下的人物特征做出评点。但我们没有觉察的是今天哲学书里所蕴涵的哲学道理或多或少有点不切实际:她再也不会“在大门口、入城处向你大声哭喊:‘噢,人,我在召唤你!’我的嗓音是为世间的子女准备的。”她已成为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男孩子在那里遇上了她,但灵魂深处的愉悦却比不上智力锻炼所带来的快乐。但哲学本身仍有些许的可资利用之处。我们可以听听她的声音,“噢,人,我在召唤你!”这些诗歌支撑着她;她通过诗歌唤醒人类,但她传达的信念是含蓄内敛的,只有倍加留意方能察觉。在入口处,我们就可以在他们整日的表演过程中,留心听到有关价值的神谕,字字明白清晰。
但在小说中,我们可以从普卢塔克赋予她的描述中,看出她正明确无误地阐释每一项功能,给我们展现不良糟糕的条件,使我们稚嫩无瑕的脑海、有待慰藉的心灵不得不冒出探索的火花,而且由于哲学是我们生命中的指明灯,我们的主要职责是抚养下一代,所以这些伟大的小说为我们解决教育上的困惑问题提供了关键。年幼的克罗斯杰就是这样的例子。我们被告知当年轻的克罗斯杰与拉蒂提住在一起时,“拉蒂提感到了真正阳光般的快乐围绕左右”。看一下这句话是说谁的,那才真让人满心愉悦。只要克罗斯杰出现的每一页就会跳动着他真正阳光般的快乐。当这个可爱迷人的孩子跃然于纸上,读者也会像我们一样发出会心的微笑,这就是它的由来。据我们所知,威洛比先生就像被无数颗星星所环绕的浩大的天体一样,通过他与生俱来的魅力吸引着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不断聚拢到他身边,众星捧月般地围着他转。他的侄子,马林家的利尔特那?帕滕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他总是与众不同,其英国血统与行为方式有点离奇古怪,当他通过他英雄般的行径使帕滕声名鹊起、耀然生辉时,大家为此津津乐道,所以他也适时地被邀请去大厅。当有一天威洛比先生在草坪上向那些对他仰慕不已的听众,也更是对他心仪已久的女士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丰功伟绩时,他陡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手提旅行袋的年轻人,相貌极其普通,并且低矮粗壮,直觉很快告诉他,这就是他在马林家的侄子。当侍者递上利尔特那的名片时,却让其答复他“不在家”,这个答案激起了克罗斯杰内心卑微和高傲本性的剧烈碰撞,大部分小说都是由此转入高潮的。“迷人可爱”,大多数人可不是这样来形容克罗斯杰的。“他是一个活泼可爱的男孩中的一员”,一个脸颊红润、身子滚圆的流浪汉由于饥饿过度会扑向肉食和布丁并可怜巴巴地坦白忏悔道:“他的一生从来就没有吃饱过。”他还说他的四个姐妹和三个兄弟都“饥肠辘辘”。他怎样与拉蒂提生活在一起必须向读者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