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鸟类的习性,何处能觅到鸟蛋,对鱼儿也是无所不晓,知道怎样捕捉他们以及怎样喂养兔子。他在乡村里是行行重行行,不断长途跋涉!有些人给他展示了一组鸟类标本,有各种英国类的,只观赏了一次他就看出,“这是欧夜鹰,像飞蛾一样,带有深色黑斑的翅膀,描绘得非常详尽具体!”我们意识到自然知识的运用,但我们却在传授他们时毁了他们!孩子们获取自然知识的方式就像我们通过长相、行为方式去结识朋友一样,只是凭借外表潜意识地理解了知识,这并不能使我们称心如意。我们让他们致力于断断续续零星的科学研究,他们试图调查,却失去了观赏的乐趣。他们的注意力一会儿集中在这,一会儿在那儿,逐渐他们失去了全面的警觉性,而这是学生应具备的最主要的素质。有一天我们会觉醒,发现我们所传授的自然知识丝毫没有添加生命的乐趣。未来的孩子再也没有激情去探究小棕鸟的尾巴上为什么还有一点红,现在每个小男孩都乐于知道此事。但总有一天,由于生存的原因而不得不学习自然知识,我们会不胜其乏。克罗斯杰有他自己的忠义之举,什么样的男孩没有呢?他极其热衷于海军兵役。为了服兵役,他甚至轻而易举地通过了冗杂的课程。然后,“我的父亲成为领军人物之一”,另一个问题让他沉思静想,令他朋友极为沮丧的是男孩子的行为方式仍一如既往,说着同样的话语,导向同样的高潮(“雨中的十英里”),从来不轻松得出结论,而是在一番冥思苦想以后,终于有一天才茅塞顿开,这也是年轻人的行为方式。他们观察、他们保留、他们寻求道德问题的答案,有时,一些危机或小事件会突然造就答案的灵感,其结论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将成为今天道德规范的一部分,这是克罗斯杰的道德问题:“我的父亲是军队的领军人物之一!——我认为怀特弗德?威洛比先生对我很和善,给我徽章,为什么他不来看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在雨里走了十英里开外去看他,又不得不走回来,睡在旅馆里?”但我们可以暂且不谈威洛比先生。现在,我们足以明白他为什么不在克罗斯杰的效忠范围之内了,但弗农?怀特弗德可不理会他侄子的美好愿望,对他仍像一个严厉冷峻的监工。克罗斯杰告诉克拉拉?米德勒滕,为了她,他可以陷入河底。这个男孩精明透顶,所有的男孩都是这样。他认为怀特弗德对他应有所补偿,以弥补他父亲在雨中来回奔波的悲惨经历。多么令人痛心疾首,男孩一想到这就义愤填膺!
而克拉拉,他有如她的骑士,在服从中体现他的侠义,给予她无尽的爱怜,仰慕和尊敬,同时还伴随有她所提倡的忠实友伴关系。两人都喜欢野花、比赛、公开的交易、鸟儿和所有有活力的东西,这就是他们牢固的友谊基石。从这种友谊我们可以窥探出这个男孩的天性。克拉拉躺在草丛中,微睁着眼睛与他谈话。我们知道,如果她坐起来的话,他一定会拥吻她的。这儿我们可以看出这个敏感的男孩潜意识里对性的神秘充满了敬畏。如果我们给毫无思想准备的年轻人急切地灌输这方面的知识以消除深植内心的敬畏,没有什么比这更具有毁灭性和灾难性的了!如果我们仍想拥有纯洁无瑕的少男少女,就应该遵从侠义、荣耀、灵敏与服从、对神圣法律的绝对忠心不二,这些才能与之相匹配。但我们必须相信,通过我们谈话所介绍的侠义、纯洁并非外来的观点,这也是很多父母亲的疏忽之处。他从小就知道邪恶,并对它考虑过度,而他的猜疑又平生了他所畏惧的邪恶。我们知道即使儿子的弱点没有完全暴露,海伦?彭德利斯仍对其了如指掌,以此做好为孩子操劳的准备。我们理所当然地认为猜疑也是一种罪恶,并会导向不信任和过错。我认为如果我们能意识到在与孩子交往的过程中能孕育出善的动机来,我们的愿望是不是有点像空中楼阁。克罗斯杰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机敏的孩子,我们发现除了知识、思维和身体特定的习性,他渴求世界上能拥有高贵生活的一切资本。当他躺在沙发地毯上无意中听到他们的对话,他以后举手头足间充满了荣耀感:对他的女士,他有着一股做错事的炽热的冲动,他具有绅士般的精明和机敏。他知道这种需要行动的请求对另一个女士来说是难以启齿的:因为实在超出他的权利范围。这儿我们可以得到一些暗示为什么男孩子上学百无一害。他们可以随意更改一般意识,而变得精明、有鉴别力,有着绅士般的情感。与家里的独裁主义相比,在学校里可以发现更多的民主,学校总是那么温和仁慈,所以我们可以从一个十足的艺术角度来看一下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克罗斯杰。引述不朽的查德班德的话就是“人类的孩子”。我们感到“人类的孩子”这一表达是令人舒畅的,并觉察他就代表着人类。我们也觉得他应有点空间为自己的发展寻求一些保护措施。我们对克罗斯杰有所熟识,是在他碰到人生道路的岔路口——道德危机时,我们在一旁惴惴不安地观望。因为我们已从行家那儿获得教训,诱惑是我们无所准备的,虽然它很普遍,但也许与其他原因相比,大多数的“金色少男少女”都是被诱惑毁掉了。这儿我们简括地说一下,我们知道威洛比不允许孩子进入他的房间,但同时又摆出一副保护者的姿态——真是水到渠成,不可避免。看到他与年幼的克罗斯杰在一起还是蛮让人开心的。
漫不经心的观察者会认为他俩是绝配——“诙谐、宽容,整天快乐无忧”。他曾经说笑嘲弄克罗斯杰,用胳膊夹住他并把他抛向高空,讥笑他的懒散和淘气。与怀特弗德先生的“尖锐刻薄”相比,简直就是大相径庭。“对于男孩各异的喜好和无心的恶作剧,他总是用英国父亲所特有的豁达大度来接受,并尽力克服由金钱所导致的等级差异。”而与另一点的不同就是:“他从来不摆出校长的派头,紧紧控制着那些可怜无助的小孩,让他们变成十足的书呆子。”威洛比先生也曾装模作样,但他的装腔作势令人钦佩,导致了那些养育子女的父母亲们也趋之若鹜。而且不管是为人父母,还是身为校长,他们对待年轻人虽然态度温和,但总爱脱卸责任。奇怪的是,克罗斯杰并不上当受骗,反而却很喜欢,“也许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他跑着、跳着、说笑着,摇摇晃晃快乐地奔向他的保护者,这种快乐是发自内心的——他就像戴了半个皇冠一样,至高无上。”但他眼前是不是总是浮现着他的父亲在雨里来回奔波二十英里,而一直成为其心结?再或他是不是总是不断地记起他的父亲是通过别的柔和的环境来治愈的,而他对自己的观察总是不甚了解?后者看上去更似我们记住或遗忘周围环境的不足之处的方式。直到他们发生了同样的缺陷提醒了我们,此时错误才能被原谅,直至淡忘。如果朋友不来帮忙的话,也许威洛比对孩子会倾注更多的关怀。克罗斯杰想成为一名绅士,不想工作,只想游乐、骑马、安逸纵情地享受生活。但他不能,他加入了海军,威洛比仅仅为了拥有更多的依靠者所带来的赞美,处心积虑地让这个孩子不要工作,而是依附于他,当然是他为了自己的前程、偏爱和快乐着想。小说的标题告诉我们为什么他不是自私自利者,所以难道不可以从他的意图和行为中看出他的光明磊落?我们知道克罗斯杰最终还是通过死记硬背成功地过了考试,但却造成了帕滕大厅里一场名副其实的动荡。在这种混乱中,流言蜚语一时间全都绕着这位典型的绅士,但我们却从中接受了教训。
我们周围的年轻人在很多方面都可以表现出自私自利的一面,但“他总是用英国父亲所特有的豁达来接受男孩各异的喜好和无心的恶作剧”,显而易见这却是最不可逾越的。为了自身的名望,我们开始注意孩子低劣的天性,而正因如此,才使得我们的精力没有白费。如果我们相信他是可造之才,那么我们就可以通过各种手段使其获取成功。我们只有用心地对待他,才会发现他的才能,所以最终不仅是他也是我们的职责。既然我们播种了就该收获:自私自利是一种非常微妙的诱惑,难以察觉,但我们若用纯真的眼光看待他们,就可以相安无事。如果我们设身处地、实事求是地对待孩子,不掺杂任何内省想法,譬如我们为他们做什么,他们怎样看待我们的,别人怎样认为我们为孩子所做的,等等,通过一系列无穷无尽的原动力,进行自我关注。如果我们留心注意孩子,而不是我们自己,我们就会知道正确地对待他们——尽最大可能地从人性的角度恰当地对待他们,透过我们内心层层障碍去看透、了解他们。但我们在养育孩子这一精细入微的艺术过程中是需要指点的,所以我们应深深感谢使我们拥有《年幼的克罗斯杰》这本书的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