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安徒生童话5
48441500000005

第5章 害人鬼火进城来了

离这里很遥远的地方有这样一个人,他的脑袋里装着各式各样不计其数的童话。突然有一天他对大家说,那些装在他脑子里的童话全都不见了,它们趁他不注意时悄悄溜掉了。然而那平时自己送上门的童话为什么现在不来了呢?为什么不像从前那样自己出来呢?所有的人都问这样的问题,因为这一点已经成为事实了。这个人在这整整一年来就没时间和童话会面。在他脑海里的是这场战争给自己的土地带来多大的创伤,给家乡的人们带来残忍的伤害。

鹳鸟和燕子这些侯鸟从遥远的南方飞回来,他们没有感觉到任何可怕的东西会伤害它们,一点也没感觉到不快和伤心正等着它们。但是,当它们越过高山、越过森林长途跋涉回到这里时,它们的窝巢已经被战火烧了,就连他们的窝巢所在的房子也被战火烧掉了,倒在那里,只有破烟囱还直立在那废墟上,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这让从远道回来的它们怎么能接受?但是,它们又能怎么样,这里已经只有碎石和瓦砾。那凶残、暴虐的敌人的战马连已经进入天堂的人的坟墓进行摧残践踏,难道他们会放过人们的房屋和麦田吗?没有什么想法,这就是一个战火连天、暴力横行的黑暗年代,但这样的年代不会长久继续下去,总有一天它会结束。

今天,每个人都认为那可怕的战争已经离开这里,为什么那美丽的童话还不来,还不来敲这里人们的大门,到现在为止,它们仍然没有一点消息。

“它们大概被战火烧死了,和那些古老的坟墓和人们的建筑一起在敌人的铁蹄下被践踏死了。”有的人这样说,但谁都知道,童话怎么会死呢,怎么会被战争杀害呢?

春、夏、秋、冬整整轮回了一次,现在又是鲜花灿烂的春天了,但童话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思念童话的感情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那平时自己送上门的童话至今还不来敲响我的大门呢?”

在他的记忆里,童话曾经敲响他的屋门并与他畅谈的情景还是那样清晰,那样生动。那时的它看上去那样多姿多彩、美丽动人,就像开满鲜花的春天,就像在花丛中嬉戏的漂亮的小姑娘。头上带着用鲜花编织的美丽花环,手中拿着一朵盛开的红玫瑰,那明亮的眸子就像阳光下树林中那清澈见底的河水,既清澈又明亮。但是,有时它又是一副卖货郎的装扮,背着一个盛杂货的大箱子。每次打开它的箱子,显现在人们眼前的不是各种杂货,而是写满诗歌和散文的银色绸布,在微风中飘曳。但是,当它变成一位苍老的老奶奶叩响人的家门时,那算是它最艰苦的时候,它满头白发,整个眼睛充满智慧的火花。此时的它就讲那些离我们很遥远的古时候的故事,那些故事要比公主用金纺车纺线,巨蟒在门外守卫还要古老许多许多的那个时代的故事。当它讲起这些时,它的眼睛再次充满智慧的光芒,她把那些故事讲得逼真极了。听童话的人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时代,看到了那个时代的一切景观,看见了黑点在眼前飞舞,看见地上被人们的鲜血染成红色。这时,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些颤抖,因为在这种气氛下,听着这样的故事,难免有些害怕。然而又是那么有趣,因为那毕竟是离我们遥远的古时代呀。“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敲响我的门环,给我讲述那古老的故事。”这个人自言自语道。说着,自己的眼神转到它多次敲响的屋门。眼前有黑点舞动,他不知道这是变黑的鲜血,还是那个充满苦难的黑暗时代的黑面纱。他想着这一切,难道童话也像故事里的美丽公主那样,躲藏起来,要让人们苦苦寻找它?当人们找到它时,它便活力四射,重新获得那逝去的青春,焕发出新的光彩,而且比原来更充满活力,更加迷人漂亮。

“但是,谁又知道它藏在哪里呢?说不准那堆扔在柴房里的干草就是它现在的栖身之所呢!或者在那摇篮里的那个布娃娃的身体里,也可能在书架上那本厚厚的《圣经》里夹着的那片郁金香的花瓣里,它究竟在什么地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

当他想到这里的时候,他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来到书橱前,找一本最新的书翻了起来。但是,这本书里并没有郁金香的花瓣,而是那丹麦人霍尔格的英雄故事和他沉睡时的梦。在这本书里,他还读到:这个关于丹麦人霍尔格的一切英雄故事都是一个法国修道士的手下编写出来的,像童话一样都是假的。而现在流传在丹麦的《丹麦英雄霍尔格》是“被翻译出来的丹麦文版本”。在这里,丹麦人的英雄霍尔格根本就没有,也根本不会做那样神奇的梦,也不会从梦里知道丹麦所发生的一切,并在丹麦发生危险时回到我们的身边,同我们并肩作战。丹麦英雄霍尔格和威廉·退尔一样,是人们虚构出来的人物,一点事实和根据都没有的文学人物而已。可见这本新书一定是博学多才的人花了心血考证了史书后,才写成的这毁灭霍尔格的书。

“但是,我一直不怀疑我曾经也没怀疑过的东西!”这个人看了这本书以后说,“我相信没有被脚踩过的地方,就不会有路的存在,没有风刮过的海面,就不会有海浪的翻滚。”

他说着合上书,并把它重新放回原来的地方。然后,他慢慢地走到那摆满鲜花的窗台跟前,他也许要在这片红色郁金香的花瓣里寻找那不再来的童话。然而,在花瓣上除了花粉和阳光外,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他要寻找的童话。

在苦难中长出的花总是很鲜艳、很芬芳。然而,它们都被摘下,编成那凄美的花环,套在死人的脖子上,放在死人的胸前,放在那些在风中展开的旗子上,被人们放进棺材,埋进土里。假如它真的藏在那里,那么,那些鲜丽的花应该知道,死去的人也应该知道,那副棺材同样会知道,那么盖在棺材上面的泥土也应该清楚,那长在泥土中的每棵小草都应该清楚童话在哪里。所以童话永远不会死。

也许童话已经来过这里,并敲响过门环,但是,没人听得见,也没人想得到啊!在童话到来时,人们的眼前是伤感和凄凉,是被践踏后的悲残,所有的人都闷闷不乐,心事重重,带着忧郁、带着伤感、带着凄惨看着阳光明媚的春天,看着无忧无虑的鸟儿在天空中嬉戏,看着那勃勃生机的绿树红花。的确,每个人心中都有那古老却充满欢乐的民间歌谣,这些歌谣和许许多多的我们曾经深爱的东西一起装进箱子的深处。这时,童话也许敲响吊在大门上的门环,但是,谁有心情理会这些。也许童话悄悄地走进我们的客厅,看到我们一个个低垂的脸,它又能讲给谁听呢?于是,它又悄悄地离开了。

“现在,我要到每个角落去找它!”

“要到乡下的田野去找它!到海滩上的椰林去寻找它!”

乡间的田野尽头有一座古老的庄园。红色的院墙,透出幽雅的气势,锯齿形的山墙,给人一种恬静,高高的古塔上飘着一面旗子,好像是一个路标。夜莺在纤细秀美的树枝上唱起那清脆的歌儿,看着那苹果园里盛开着美丽的花,还以为这是玫瑰花在开放呢。在温暖的阳光里,勤劳的蜜蜂在鲜花之间忙碌着。它们嗡嗡地唱着千年不变的歌谣,在鲜花盛开的丛林里飞舞着。然而,秋高气爽的秋天又讲起那些追逐猎物的场面,讲起那奔跑在草原上的羚羊,讲起骑在马背上的猎人,讲起那些凋零的枯叶。当圣诞节来临的时候,野天鹅会在开阔的水面上用歌唱庆祝那神圣而快乐的时刻,而在这个古老庄园的客厅里,人们围着壁炉,在谈论那古老的传说,在传唱古老的歌谣。当赞美诗唱起的时候,人们都陶醉在欢乐、祥和的气氛中,绽开笑脸。

而这时那个寻找童话的人,正走向花园深处的古老角落。在长满野栗子树的弯曲小路上,这条小路在若明若暗的树阴下向前沿伸,伸向花园那古老的角落。童话很久以前曾在这里给他讲过“瓦尔德玛·多伊和他的可爱的女儿”的故事。这里的树怪,也就是童话的母亲,我知道“老橡树死时的梦”就是它在这里讲给我听的。老祖母还没离开这里进入天堂的时候,这里的篱笆墙修剪得很整齐、很干净。但是现在周围杂草丛生,长满了草麻和凤尾草。它们肆意地生长着,掩盖了被遗弃在这里的那座残缺不堪的古代石像。在这些植物下面的石像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满天的乌鸦在他头上飞来飞去,在那些已经苍老的树枝上停停站站,同时冲着天空喊叫着:“童话不在别处,就在这里!”

他在这里什么也没有找到。他有些失望地离开花园,离开这座庄园,来到庄园外的护庄河边的白桦林里。在白桦林的里面,有一座房顶是六角形的小木屋,在房子后面的一大块空地上是养鸡场和养鸭场。在小木屋的里面坐着一个苍老的女人,她精心地照料着这一切。这些鸡鸭生的每一个蛋,或者是每个蛋孵出了小鸡或小鸭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保证不出一点错误,这与她的苍老很不符合,然而,这个老妇人做到这一点。就这样古怪的老人也不是寻找童话的人要找的。因为,这个白桦林的老妇人能拿出受过基督洗礼的证书和那打过预防针的证书来证明自己不是他要找的童话。

在白桦林的外面,也就是这座小木屋不远的地方,有一座高耸的山丘,山上面长满红山楂和绿豆花。在这些植物中间有一块历史悠久的墓碑,这个年代久远的石碑是多年以前从城里那块大的教堂墓地运来的,这块石碑是那座城市一个功勋卓著的官员的纪念碑,可能是为了清静,把它运到这里。在这块大石碑上还刻着他的家人——他的妻子和五个女儿的像,这几个人都双手交叉放在身前,显出一种文雅,一种拘束。她们都穿着当时流行的绉领诉服,围在市议员的石像周围。他矗立在石碑前久久地看着石碑,一直看得自己的思想发生变化,一直看到变化的思想对石碑发生了作用。石碑发生作用后就讲起它所知道的远古时代的故事。不知别人怎样认为,至少这个寻找童话的人这样认为。今天当寻找童话的人来到这里时,一只花蝴蝶正停在这个石雕的官员的额头上,蝴蝶一会儿扇动美丽的翅膀飞起,一会儿又停在了墓碑上,好像在这里寻找或数着长在墓碑附近的东西。这一切都被寻找童话的人看见了。假如有快乐和幸运降临,那降临的快乐和幸运一定很圆满!寻找童话的人摘下这里生长的苜蓿叶子,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这个人认为,快乐和幸运同金钱一样有价值。然而,一个新的、动听的童话却比这些都美妙,惟一可惜的是,他到现在还没找到那美妙的童话。

又大又圆的太阳藏进西边的山里,远处的沼泽又升起了白色的雾气,大概沼泽地的煮酒女人又在煮酒了。

就在他去墓碑前的那天晚上,他孤零零地站在自己的屋子里,直直地望着园子,望着远处的草地、沼泽地和海滩。皎洁的月光倾泻在苍白的大地上,那片沼泽地依然笼罩在白色的烟雾下,远远望去宛如一个大的湖泊。的确,许多人都说,这里原来就是一个大的湖泊。现在,这种说法在烟雾和月光共同作用下得到实现。此时,这个寻找童话的人想起前几天在家里读的那本新书:丹麦英雄霍尔格和威廉·退尔都是人们虚构出来的人物,一点事实根据都没有。实际上,在当地的传说中,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物,就像此时那个沼泽地上月光和烟雾制造的湖一样,他们都能十分逼真的呈现在眼前,为什么丹麦英雄霍尔格不能站起来,走到那战火燃起的前线,与我们的勇士一起奋勇杀敌?

就在他的大脑被这一切思考占据的时候,眼前的窗户好像被什么狠狠地敲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这是什么敲的,一块石头,一只小鸟,一只在夜里出没的蝙蝠,还是一只专吃田鼠的猫头鹰?假如是这些东西的话,他不能放它们进来,它们会弄乱他的房间,会打断他的思绪的。但是,这时窗子自动打开了,一个苍老的妇人正直直地望进屋里,看着这个刚被打断沉思的人。

这个寻找童话的人有些惊讶地在心里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是干什么的,她来这里干什么,她望二楼看,难道她想上去吗?”

这时,站在窗外的老妇人说话了:“先生,在你的上衣口袋里装了四片叶子的苜蓿,它们总共是七株,在这些苜蓿里有一株是六片叶子的苜蓿。”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这一切,并且知道得这样清楚?”这个寻找童话的男子惊奇地问。

“我是住在沼泽的煮酒女人,你也许听说过。”她回答男人说,“其实我正在沼泽深处煮酒时,把煮好的啤酒灌进酒桶,刚盖好酒桶的塞子,可是我的小孙子爱搞恶作剧,这个调皮的孩子拔掉了酒桶的塞子,并顽皮地把它扔到这里,正好打在你的窗户上,你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酒桶塞子打在窗户上的声音。现在,我的啤酒正流在地上,这么上好的啤酒流在地上,实在太可惜了,我得马上回去!”“请别走,我想问你几个问题!”这位男人看老妇人要离开时赶忙说。

“可以,但现在不行,我得马上把我的啤酒桶塞好。否则,那些新酿的啤酒都要白白流掉,等我办完事就回来听你的问题。”沼泽女人刚说完就消失在夜幕中。

眼前的一切使这个寻找童话的人有点摸不着头脑,当他刚回过神打算关上窗子的时候,那个会酿酒的沼泽女人又出现在窗前。

“都办好了,我的啤酒不会白白流到地上了。假如明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的话,我要把剩下的啤酒在明天全部酿出来。这是我的事,同你说也没事。还是谈谈你的事,你不是要问我问题?现在我又站在你面前,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因为我答应回来听你的问题,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您的上衣口袋里有七株四片叶子的苜蓿,其中有一株特别的,也就是六片叶子的。这些东西在人们看来是奇珍异品,是每个人都想拥有的,这些东西只生长在大路旁,是荣誉和地位的最恰当的象征,并不是哪一个人都能得到的。您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不要像棵枯树干那样站在那一点不动。我时间很紧,我得回去打扫流到地上的啤酒呢!”

这个寻找童话的男人问的问题当然是她有没有看到过童话,知不知道童话现在在哪里。

“您真是个木头脑袋,一个地地道道的大笨蛋!”沼泽女人这样形容这个寻找童话的男人,“您现在知道的童话还少吗?在我看来,许多人脑子里的童话已经够用了。要把找童话这些时间用来做别的事才对,要多对别的事下点心思,比如酿酒,不要一天到晚为童话而浪费时间和精力。我感觉,现在的孩子们也不再需要什么童话,童话也好像成了孩子们生活中多余的东西,倒不如实惠一些,给男孩子们一杯啤酒和一支上等的大雪茄,给小女孩一个发带和一身漂亮的连衣裙!他们会更喜欢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至于听童话,我看没什么必要,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何苦呢!世界上有很多事要做,许多事正等着人们去处理。并不像童话那样是些虚无飘渺的东西。”

“您这是一种偏见、片面的看法。”这个寻找童话的男人有些生气地说,“您对这个世界了解多少,您对我们的生活又知道多少,您又对现在的孩子知道多少,您的世界里只有一个调皮的孙子和一些乱青蛙、一些肥大的水蛇和一些鬼火,仅此而已。”

“就像你说的那样,那就请您当心鬼火吧!”沼泽女人说,“它们已经跑出来,从我的酒房里跑出来了!假如你现在同我一起到我的沼泽地去的话,当然,是你我一同到我的酒房,我可以把这一切的情况向你介绍清楚,趁着您口袋里的那七株四叶苜蓿——当然这些苜蓿包括那株六片叶子的苜蓿——还没有枯萎凋谢的时候,趁着月光还明亮,还能看清眼前的事物,赶快跟我到沼泽地来吧!”

沼泽地的酿酒女人还同刚才一样,说完话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此时,教堂里的大钟敲了十二下,当钟敲响最后一下的时候,这个寻找童话的人已经离开屋子,站在院子里。走出这个院子,来到沼泽里。沼泽里所有的烟雾都已散去,即使这时再站在窗前的月光下看这里也不会看到湖泊了。因为这时沼泽女人已经停止酿酒了。

“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到这里?”沼泽女人说,“你真是太慢了,看来巫婆就是比人快,不管这个人口袋里是否有四叶苜蓿,这一点我就很幸运,我生下来就是个巫婆而不是个人。”

“现在你有什么要对我讲吗?”这个男人问,“是有关童话的事情吗?难道你知道它在哪里?我希望你马上告诉我。”

“难道你的脑子里除了童话,没有别的有用点的东西吗?难道你就不能再问点有趣的问题吗?”沼泽女人说。

“那好吧,我不提童话了,那您能不能给我说说关于将来的诗歌会是个什么样子?”这个男人又问。

“别总是文绉绉的,宛如一个大学究!”沼泽女人说,“既然你要问这些,那我就回答一下,您的心里想的是诗歌,而嘴里总是挂着童话,真有点口是心非,看你追问童话的样子,好像这个世界是被童话主宰一样!虽然,现在他是最老的人,但是,他却感到自己年轻得很,而且活力四射。我对童话大人的事知道的得很清楚!我也是从年轻时走过来的人,这并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幼稚的事。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丽动人、风情万种的娇姑娘,我也同别人在浪漫无比的月光下跳着缠绵的舞蹈。那时夜莺为我们伴唱,我们跑到森林的深处去看童话小姐。那时的她是个疯丫头,总喜欢跑来跑去,一会儿跑到半开的郁金香或者跑到野玫瑰的花朵里住一夜,一会儿又溜进教堂的圣像后,或者藏进祭坛前挂的黑纱里去过夜。捉摸不定,很难知道她究竟在哪里过夜。”

“您知道的的确不少!”这个人说。

“但是我知道的东西同您知道的都是一个东西!”沼泽地的酿酒女人说,您要寻找的童话和您心中的诗它们都是一个样,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它们都是可以在任何地方过夜,至于它们在哪过夜或者是它们喜欢说些什么,都是人们想象出来并任意为它们编造的。编得好与坏都取决于人们的心情。现在,您就可以一文不花从我的手里得到这些东西,在我的柜子里,到处都是上好的瓶装诗,这些全是上好的诗篇,是诗篇中的佼佼者,是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它们含着丰富的成份,含有大量的草药成份,而它们的味道也是各不相同,有的甜得诱人,有的苦得涩人,还有的香得醉人。人们对它们提什么要求,这些瓶子就有求必应,按人们的要求去做。假如您愿意,可以在清闲的时候把这些瓶装诗倒点出来,喷在衣服上、手帕上、书柜里,随便哪里都可以,让在那里的人都能闻到它的芬芳。

“您说的这些瓶装诗简直妙不可言,难道您真有这么美妙的瓶装诗?”找童话的男人问。

“有,不仅有,而且还很多,多得您大概都承受不了!”沼泽里的酿酒女人说,“您大概听说过踩在面包上走路为了不弄脏自己新换的鞋子,为了到乡下向人们展示她的美丽和体面,她竟不惜牺牲她的主人为她父母准备的奶油面包,踩在那块大面包上过那个泥坑的姑娘,不幸的是她掉进了我的沼泽地里。这个故事我想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我认为关于这故事的书籍早就装订成册被人们收藏了。”

“的确像您说的一样,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故事。这个故事还是我讲给大家听的呢!”这个男人说。

“既然是你讲给大家听的,那么你对这个故事一定非常熟悉。”沼泽女人听了男人说的那句话后说,你也一定知道,那个虚荣的女孩沉到我的酿酒房来,掉到我的那些癞蛤蟆和水蛇身上,正赶上魔鬼的祖母到我这里串门。她目睹了这一切,并把她从我这里要走,说是作为她来我这里的纪念品。当然这个虚荣的女孩对我一点用途都没有,有她没她丝毫不会影响我的生活。所以我也就把这个掉进我酒房的那个虚荣女孩送给了魔鬼的祖母。这个老太婆把那个女孩冻住了,把她放在地狱的深处,让她在恐惧和痛苦中煎熬。老祖母那里有一个大药柜,柜子里摆放的全都是瓶装诗,老祖母曾经告诉我它放在哪儿,现在应该还摆在那里。因为老祖母的很多东西,她自己从来不动,您自己到那里去看看那些瓶装诗吧!您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正如你能来到我这儿一样,全都是你口袋那七株四叶苜蓿,特别是那株六叶苜蓿的作用,所以,这次你也能找到那个柜子,并能看到那里面的瓶装诗。

果然像沼泽女人说的那样,沼泽地的中央有一棵又粗又高的桤树树干,这就是魔鬼的老祖母的柜子。也正如沼泽女人说的,这个柜子对于她自己,对于那些魔鬼,对于世界上每个国家、每个肤色、每个年代的人都是打开着的。只要知道她摆放在哪里,就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这个奇怪的柜子的每个部位都有机关,只要你碰到无论哪个部位的机关,这个柜子都会打开。给人的感觉它是世界上所有能工巧匠一起的杰作一样。但是,它的外表并不华丽,从外面看去,它依然是一棵枯萎的老桤树的树干。但是,世界上每个地方的诗人,特别是本土上的诗人,都是在这个柜子里造就的。他们那些经过琢磨、考虑、创新、再创新、浓缩出炉的诗句,也就是那些诗人的思想才能被装到这些瓶子里。老祖母会利用人们的本能,也就是常用的那个形容人的字眼,也就是称呼自己或别人叫天才的字眼,把这些天才的作品也就是他们的灵感原封不动地装进瓶子里。然后,这个老太太再加点鬼气在里面,算是一种调味品,混到这些诗人的灵气里,这些都完成后,才是真正能供人们使用的瓶装诗。

“那赶快让我看看这些神奇的瓶装诗。”这个寻找童话的人急着说。

“当然会让您看,否则让你来到这里有什么用途。但是,你也别这么急着看,还有些重要的事情给你说完才可以看这柜子里的瓶装诗。”沼泽女人对这个有点焦急的人解释说。

“可我们现在不是已经到柜子跟前了吗?并看到柜子里放着的瓶装诗了吗?还有什么重要的事项要注意!”这个男人说着,眼睛望着这个装满瓶装诗的大柜子。“这里面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瓶子里倒底装了些怎样的诗歌?特别是那个样子特别的大瓶子里装着怎样的诗呢?”

“这个奇特的大瓶子里面装的就是你们常说的五月香!”沼泽女人说,“至今为止我还没用过这瓶五月香,但我清楚只要倒出一滴五月香出来,那么这滴五月香就会立刻变成一个清澈明亮的大湖泊,湖里长着美丽、淡雅的睡莲、水芋、浮萍和薄荷。这种美丽的景色只有在人烟稀少的大森林里才能见到。如果把这种五月香滴点儿到一个练习薄上,哪怕是一年级小学生的旧练习薄上,那么滴了五月香的练习薄就会变成一部许多剧作家辛苦半生才能写成的喜剧剧本,很可能还没有这本写得好。这个剧本里的故事马上就可以上演在大剧院里。当然也可以利用这个剧本散发出的香气催人快快睡去,这个瓶颈上的‘沼泽酿酒女人酿造’的标签,是老祖母为了恭维我,为了让我酿出更多更好的五月香才贴上去的。”

这边挨着五月香瓶子的是‘丑闻瓶’。从外面看上去里面是一瓶脏兮兮的污水,没错它就是一些污水。但这不是普通的污水,它的里面是把城市大街小巷里飘荡的闲言碎语,作为这瓶污水的主要原料。这里面还掺杂着几份虚假的言语和几份真实的告白,所有的这一切被充分搅拌后,混合在一起装进了这个瓶子。用来搅拌这瓶污水的木棒,不是用来给犯人上刑那种沾满鲜血的木棍,也不是教师为了体罚学生抽打孩子小手的教棍。它是朴素的劳动者扫街的扫帚上抽出来的一根扫帚枝。

在这个污水瓶的左边是个装满虔诚诗和忏悔诗的瓶子这些诗都是极力模仿赞美诗的格调和样式是那些虔诚的人们的血和汗凝结而来的。它的每一滴都是一只鸽子的胆汁。因为,每只鸽子都是那样的虔诚无比,然而许多人是不知道鸽子是多么的虔诚,只要他们稍微懂点动物学就可以知道这些,但是他们恰巧一点儿动物学都不懂,所以他们不知道鸽子是最虔诚的动物。

这个是这些瓶子里个头最大的一个,它占去了整个柜子的一半,这里面塞满了琐碎的‘日常故事’。这些琐碎得不能再琐碎的‘日常故事’就像剁碎的肉馅,包在猪皮或动物膀胱里面,因为它太琐碎了,它再也经不起自己力量的撞击。但是,每一个国家,每一个民族都用那自己特有的方式翻动着这个大瓶子,调出适合自己口味的汤来,同时也是供本国家、本民族自己享用。这里面就有古老的德意志国的血汤,里面还翻动着许多个强盗的肉丸子,这里并不是平常人家煮的清汤,这些汤在这里有自己专用的御前参事。很像大粒的豆子沉在瓶子底下,而漂浮在上层也就是瓶口处的那些富有哲理气味的一些字眼。这里面有英格兰的女管家的汤,也有法国贵族柯克式的火腿和鹑鸪蛋肉汤,用丹麦话来讲就是常说的那种康康舞汤。但是,这些汤中味道最好的要属哥本哈根汤,不仅这里的人这样说,我也认为最好喝的是哥本哈根汤,因为它更合适我的口味。

“这个则是一个装满悲剧的香槟酒瓶。这个香槟酒瓶随时可能会爆炸。的确,这里面全是悲剧,应该随时会爆炸。然而喜剧则没有悲剧这种力量。它只不过是吹进眼里的一点细沙,这就算写得比较好的喜剧。如果是些不好的,粗糙一点的喜剧,它们就是一些放在橱窗里的待用广告,那都不一定有人看,为了醒目还要在这些广告上面打上红色式的剧名。当然也有些能让人笑得捧腹,回味无穷的喜剧。如:《你敢同机器比吐痰吗》、《一记耳光》、《可爱的小毛驴》和《她醉得像头死猪》。”

这个寻找童话,但更爱好诗歌的人被这些品种繁多的瓶装诗带入了遐想。然而,此时的沼泽里的酿酒女人则想着另一件事,她对这件事有些烦了,想尽快结束这件事。

“这么破旧的一个木头柜子有什么值得好看的,这么久你都没有看够。说实话,你看得真的太久了!”沼泽女人催促道,“目前你已经非常清楚这个柜子里是些什么东西了,每一瓶瓶装诗我都细细地为你讲述了。现在,还有比童话和诗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这件事你们谁也不知道,但对于你们来说比谁都重要。你知道吗?鬼火现在已经到城里去了,这件事我是不该说出来的,但是我的身体总是有种力量,一种责任在催促我,让我把它告诉你,让我把堵在嗓子的那块东西拿开。现在,那些鬼火已经进到城里去了,它们获得允许,挣脱束缚,到城里去捣乱了,你们这些什么都不清楚的人类,一定要加倍小心啊!”

“您在讲些什么,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呀,您究竟想要对我说些什么,请您讲清楚点!”这个男人有些迷惑地说。

“现在,请你坐到装瓶诗的柜子上,听我给你细细地讲这件事。”沼泽女人说,但是,你坐在柜子上要小心,不要把柜子坐垮,压坏里面那些珍贵的瓶装诗,你现在已经知道这些瓶装诗有多么重要了,还是讲我要说的这件必须讲明白的大事吧。这就是昨天发生在我们这里的事情,并不像童话里的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件事从现在起到它的结束还有三百六十四天。一年到头一共有多少天,我想你知道得比我这个老妇人还清楚。你现在感到这件事有多么紧迫了。

沼泽地的酿酒女人终于停止她的开场白,开始讲述发生在昨天的事情。

昨天这块沼泽地里真是个少有的热闹场面,可以说这是我们这些妖魔盛大聚会的日子。其实,是一个为一群孩子举行的盛大宴会。这片沼泽地上新诞生了一些小鬼火,也就是一窝小鬼火,这窝小鬼火为数是不少,它们一共十二个。它们的特点就是,要它们自己愿意,它们可以像你们人一样,无论从相貌还是语言都一样。它们可以在人群里随意穿梭,并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人们指手划脚,好像它们根本就不是什么鬼火,而是可以在阳光下生活的人一样。这件事的发生,成为沼泽地里最引人瞩目的事情。它们这些小鬼火,像萤火虫一样飞来飞去,在沼泽地上空跳着它们才学会的舞蹈。那天,所有的恶魔都来了,聚在这片沼泽上,其中还有为数不多的几个女恶魔,但这些女恶魔并不是我们谈论的主角。昨天,我也是坐在一个柜子上,把刚出生的十二个小鬼火抱在我的怀里,它们就像天上的小星星闪闪发光。它们在我怀里呆不住,又跑到草地上跳起欢快的舞蹈,它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每分钟都在长大。所以,出生不到半个小时,它们的身体就跟它们的父母差不多高了。按照我们妖魔界开始时就立下的那条特殊规定:假如月亮的月光完全和昨天晚上的一样皎洁,风也刮得像昨天一样柔和,在这段时间内出生的所有鬼火,自出生那天起便有着天赐的权力——有权力变成人,而且变成人的这些鬼火,在一年之内都可以行使它们自己所谓的权利。它们可以跑到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它们有钻进人身体里的本事,控制人的思想,控制人的行为,代替人讲话,代替人干各种事情。当然,它们不会代替人做好事,这些小鬼火可以随意改变自己的形象。它不仅能侵入男人的身体,而且还能侵入女人的身体,可以学成女人的模样,干着女人干的活。但是,无论变成男人还是女人,它们的最终目的是把他们想做的事情做出来。在这一年的三百六十五天里,许许多多的人将被这些鬼火领入歧途,把这些人从真理和正义的道路上引到邪恶、害人的道路上来。只有它们做出这样的成绩,才能达到一个鬼火事业的顶峰,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恶魔,才能成为魔鬼中权贵身边的一个跑腿的。也只有做到这一点,它们才有资格穿上深黄色看上去有些光泽的衣服,才有从喉咙喷火的本领,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一般的鬼火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对它们这是一种荣誉,是体面的象征。当然,这种殊荣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是需要一定的冒险才能得到。鬼的世界也像我们人类世界,付出才有回报。一个本性贪婪的鬼火要想做好这些,它遇到的困难和危险将会威胁生命。

假如你们人类所有的人能看清楚它的面貌的话,便可以对准鬼火吹一口气,把鬼火吹掉,那么,这个鬼火就完了,它只能返回沼泽地,它出生的地方。例如,三百六十五天还没到,它丢下自己的任务回家来休息一下,它就只有死路一条,它不会发出闪闪的光芒,也不会像萤火虫那样满天飞舞,它所面对的只有毁灭。假如一年结束了,它还没能把人引入邪恶,还没有把他们引开真理和正义的大路,引到坏的思想上来,它们只能接受惩罚,被关在一块朽木里,躺在为它们凿好的木槽里,不能翻身,也不能左摇右晃。鬼火从来不愿呆在一处,对于这些鬼火来讲,这是最残酷的惩罚,这一切我都知道得很清楚。当时我抱着这十二个小鬼火时,我把这一切都对它们讲了。但它们听了不但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是高兴得不得了。我还对它们说,最没有风险、最安全的方法也是有的,而且只有一种,那就是放弃那些荣誉和好处,什么事情也不揽,什么任务也不要,踏踏实实地做一个普通的鬼火。然而,这十二个小鬼火谁也不同意这样做。因为它们早已幻想自己深黄色的闪光衣服穿在身上是个什么样了,那喉咙里能喷大火的本领它们早就想拥有了,所以,谁也不会放弃那荣誉和好处。

“还是别去外面冒险了,跟我们几个在一起,不也很好吗?”几位已经上年纪的鬼火说。

“我支持你们把那些可恶的人类引上邪路,好好地整治他们一次!”另外几个鬼火说,“他们把我们的干净水抽去他们用,又把他们的生活污水排到这里,他们根本就不想让我们很好地生活下去。”

“我们要从喉咙里喷出火来烧死他们这些可恶的人类!”那些刚来到世上不久的小鬼火说。所以,它们去捉弄人们的信心更坚定了。

当这些讨论结束时,这里便举行一个一分钟的舞会,这真是世间最短的舞会!那些美艳的精灵姑娘围着精灵小伙子们只转了一个圈,为的是向大家证实自己还是没有瞧不起谁的。然后,这个盛大舞会的举办者向在场的每个人发放纪念品,也就是被人们叫做‘找水漂’的东西。每件小礼物都像石头那样在沼泽的每块水面上飞过。刚才跳一分钟舞蹈的美艳精灵姑娘们也收到了一小片薄纱。‘把这个收好,姑娘们!’举办者说,‘有了它,你就可以跳更优美、更高雅的舞蹈。在关键的时候可以完成一些摇摆不定,转来转去的高难度动作。这样,你们就会有更迷人的舞姿,可以在任何高贵的社交舞会上一展你们的风采。’那丑陋的夜乌鸦在这时教每个年轻的鬼火高喊:‘真棒哇!真棒哇!真棒哇!’并且告诉它们在什么地点什么气氛才能用上这些话,对于这些年轻的鬼火来说这是最有用途的礼物,这个礼物会让它们受用终生。猫头鹰和鹳鸟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但是它们所说的对于这些鬼火并无用途,所以,在这里我也就不跟你说了。那时,我们的瓦德玛国王也在沼泽地一带打猎,跟随国王的贵族们知道这里正举办一个盛大的舞会时,他们送来了礼品——一对漂亮实用的猎犬。这是两只名种狗,它们跑起来的速度简直可以和风比赛,还可以驮上二三个小鬼火跑出这样的速度。两个苍老的妖魔,它们可能就是骑这种东西来参加这次盛大的舞会的,因为他们的速度也是非常惊人。这两个老妖怪来到这里便讲起自己特有的钥匙孔让这些新生的小鬼火到城里去害人、去冒险,并提议要立刻动身。

他们两位愿意带这些小家伙到城里闯荡。因为这些老妖魔对城里的一切了如指掌,需要办什么事情也是轻车熟路。他们总是骑着自己打满结的神奇马鬃在天空像鸟一样飞来飞去。这样他们坐上去就不会往下滑了,也更舒服一点。但是,这次出来他们却没骑在他们自己的交通工具上,而是两腿叉开坐在一只凶猛得像只豹子的猎犬的身上,而那些早就想去城里迷惑人、把人带上邪路、带上与真理和正义背道而驰的道路上来的新生小鬼火们早已迫不及待地坐到他们的膝盖上——“嗖”的一声,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都是昨晚发生的事情。现在这些危害你们人类的小鬼火已经在城里住下了,它们此刻已经开始它们的行动。至于它们究竟有怎样的计划,这个我也要尽力告诉你!我的大脚趾关节上长有一根很细的线,这是一根神奇的线,我相信它应该知道这一切事情。

“多么精彩,多么流畅的童话呀!”这个寻找童话的人听了以后说。

“的确,是精彩的童话,但还不完整,这仅仅是这篇童话的开头部分。”沼泽地的酿酒女人说,“我想问你,你知道这些鬼火怎么在人世间作弄、陷害人吗?它们是凶残的杀戮,还是阴险的害人?它们在实施它们的计划时用的是什么方法?”

“通过这些事情,”寻找童话的人说,“人们可以写一部关于害人的小鬼火的长篇巨著,共分十二卷,一卷是一个鬼火的经历。假如再拓宽一下,很有可能写出一部容易让大众接受,在社会上特别流行的戏剧来。”

“我相信你能把它写出来,并且只有你才能把它写出来,我才放心。别人写,那就有些不适合了。”沼泽女人说。

“这样最好,会更直接、更容易一些。”寻找童话的人说,“假如不这样,我们会受到各方面的影响,尤其受到报纸的影响。如果报纸束缚到我,那我便成了你刚讲过的鬼火那样被活生生地放在朽木的木槽里,其痛苦程度不亚于那些鬼火,因为我将像它们一样,可以想事情,但不能用语言表达出来。”

“这样写或那样写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写。”沼泽地的酿酒女人说,“那就让别人去写,让那些会写字又不会写书的人去写吧!这是我的酒桶用过的旧塞子,现在你拿去。这个旧的酒桶塞子可以打开这个放有瓶装诗的旧柜子。你们可以从那里取些你们需要的瓶装诗。我可爱的朋友,我始终有种感觉,觉得你的大脑里装的墨水太多,现在你又不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都浪费在找童话上,就如我刚才同你说的一样,这个世界上,该做的事情还很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相信你知道现在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知道,当然知道。邪恶的鬼火进到城里去了!”这个寻找童话的男人说,“我刚才听得清清楚楚,因为你描述得很清楚。但是,我面对这种事情应该做些什么?我总不能看见每个人都对人家说‘赶快回家看看你的柜子里是不是有鬼火在作弄!’那样,人们会打我一顿的。”

“不仅柜子里有,在女士的连衣裙里也可能会有!”沼泽女人说,“我开始的时候不是对你说过,这些鬼火可以出没任何场合,以任何形象或身份,就连所谓神圣的教堂也可能有它们的踪影。当然,这些小鬼火并不是表示对上帝的虔诚或者崇拜去那里祈祷一下,而是侵入牧师的身体,代牧师去念圣经,它们还可以侵入政府官员中的身体,在礼堂发表演讲。当然也不是为国家和人民的利益呕心沥血,纯粹是为它们完成任务而进行的一个小计划。它也可以是舞文弄墨的文人,也可以变成手拿画笔的画家,还可以是坐在钢琴前的音乐家,还可能是戏剧里的演员,它们什么都能侵入。当它们侵入人的身体后,什么艺术、文学、表演全都成了恶作剧!我一个人说了这么多,其实是想把我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说出来我的心会坦然一些。然而,我这么做,却伤害了自己,伤害了我的亲人。但是,我现在以拯救人类的使者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不过,我做这件事的动机并不是慈善的驱使,或者受到人们的敬仰,或者是上帝的恩赐。我喜欢这样做,仅此而已。我喜欢做些离谱的事情!我把整件事讲给你这个诗人听,也是有目的的,只有这样,才会传入别人的耳朵,才能成为老少皆知的事情。”

“世间的人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这些并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这位寻找童话的人说,“每一个人都不会为了此事而变得惶惶不可终日。或者惊恐得不敢做事情。假如我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对大家说:‘沼泽地的酿酒女人对我说,那些害人的鬼火已经到这个城市里来了,大家一定要防备它们的侵害’时,谁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以为是一个疯疯癫癫的诗人在给大家讲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