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大湘西系列作品集第4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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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秘密处决(2)

“犯人”站定之后,麻武宣布,由中央分局书记夏曦讲话。夏曦表情严肃地说了一通公审大会的意义,接着阐述了苏区在粉碎国民党围剿的形势下,加紧打击各种反革命分子的紧迫性,最后他号召广大群众觉悟起来,开展一个声势浩大的群众性肃反运动,把那些隐藏在革命队伍中的“改组派”、第三党、托陈派等一系列反革命彻底清洗出来。夏曦平日开会如“念经”般喜欢唠叨,今日在公审会上却讲话不长,简短有力,群众对此报以热烈的响应,一阵阵呼喊“打倒反革命,打倒改组派”的口号响彻云霄。

夏曦讲话完毕,麻武即公布了四人的“罪状”,然后宣布,对三人判决立即执行死刑。

此刻,被押的张锡侯忽然沮丧地大声叫道:“你们别杀我呀!我什么都招了。你们讲坦白从宽的,为什么言而无信呀?”张锡侯原指望招供后会得到宽大处理,捡一条活命,谁知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嘴就被堵上押了下去,那胖子韩昌俊听了判决之后,也吓得面如土色。他是个很怕死的人,几个月前,自从被红军俘虏后,他一直在设法为活命而答允了种种条件,曾写信要家人送来过不少银元和枪支弹药,但没想到临到头来还是没得到红军的饶恕,对此他哀嚎不止,大骂共产党不讲信义。很快,他的嘴亦被堵住拖了下去。

胡慎己在听了死刑判决之后,面部显得悲愤而又痛苦,但是他什么话也没说。他知道,此时,任凭什么样的辩解都已无济于事,他任由着两名押解人员挟着胳膊走向刑场,最后与张锡侯、韩昌俊及白蝴蝶一起,被几名行刑者用梭剽一阵乱刺而死。

瞿家湾公审大会只开一个上午就结束了。当日下午,省苏保卫局又开始进一步布署逮捕改组派的事情。局长麻武在分头指派捕人任务时,与副局长彭国材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根据夏曦的指示,麻武下令由彭国材带人去逮捕万涛,彭国材公开抵制道:“逮捕万涛,我不去。”

“你为什么不去?”麻武问。

“我觉得万涛不是改组派,逮捕他,证据不足。”

“什么,你竟敢为他辩护。”麻武气急败坏地说:“逮捕万涛是肃反委员会作出的决定,你竟说捕错了?……”

我只是保留个人的看法。我觉得万涛同志一直是湘鄂西的领导者,现在还是省委宣传部的负责人。要逮捕他,没有证据怎么行?”

“怎么没有证据?”麻武反驳道:“他在四代会上公开反对夏曦,搞宗派活动,这还不算证据?”

“我觉得那只是党内正常的意见,算不上是改组派嘛!”

“嘿,彭国材,我提醒你,你的思想很危险哩,为反革命改组派帮腔。你这立场放在哪去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我不会去,你派别人去吧!”彭国材说罢,径自带一名警卫员到监利县一个乡下调查一份案子去了。

麻武见彭国材不服从命令,感到十分恼恨。彭国材走后,他立即到夏曦处告了彭国材一状。夏曦本来就对彭国材很不满,自从四次党代会上彭国材也给夏曦提过意见后。夏曦一直耿耿于怀。但因彭国材在当地威信很高,他对敌斗争很坚决,打仗很勇敢,立过不少功,所以没有轻易处分他,现在.他竟不服从命令与夏曦对抗,夏曦已觉不能容忍下去。这会儿听了麻武的汇报后,立刻表态道:“赶快派人把彭国材抓起来,要秘密行事!接着又道“我决定撤了他的职务,另把江奇同志调来,任命他当副局长,给你当助手,你看怎样?”

“好,很好。”麻武立刻赞同道:“江奇一定不错,就将他调来吧!”

夏曦即下令,通知江奇马上到省保卫局担任副局长之职。

江奇到任之后,麻武即命他带人去到监利县沙口乡去捕彭国材,临行麻武又悄声对江奇道:“彭国材是我们保卫局的大患,你去逮捕后,可秘密处决。”江奇点头表示明白,遂带了三名保卫人员领命而去。

江奇走后,麻武当晚又亲率四名保卫人员,来到省委旁边的一栋小院里,敲开了万涛的房门。万涛是夜尚未入睡,他在灯下看书。忽见麻武领人进来。用手枪指着万涛道:“万涛部长,对不起,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万涛看这阵势,知道要被逮捕了,便从容地道:“走吧,早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的!”说罢将手伸出,任由麻武用手铐铐了,然后走出门去,被带到保卫局的一间秘密囚室押了起来。

捕罢万涛,麻武又率保卫人员来到潘栩夫妇的住处,大声嚷叫着要潘栩开门。

潘栩和董晓这晚上刚刚躺下,听到敲门声,潘栩和董晓匆忙点灯,然后穿好衣裤开了门。麻武用手枪对着潘栩和董晓道:“你们俩被捕了!马上跟我们走,到保卫局去。”

“潘栩惊异地说:“我们犯了什么罪,要被逮捕?”

“犯了反革命罪,这还用问?”麻武冷冷地说。

“你们有什么证据?”

董晓也气愤异常地说:“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抓人,我要控告你们。”

“控告去吧。”麻武嘿嘿笑道:“告诉你,逮捕你俩是夏曦书记作的决定。”

我们要向中央去告。”董晓怒不可遏地说:“你们这是冤枉好人。”

“随你怎么告吧,现在由不得你们了。”麻武说罢,即命人缴了夫妇俩的手枪。然后又将二人隔离开来,分别关进了保卫局早已备好的囚室。

与此同时,当天晚上,江奇在监利县的沙河乡也逮捕了彭国材。为了防止彭国材反抗,江奇略施了一个诡计。那晚彭国材经过乡苏维埃主席柳林家里,江奇命两人前后看住小屋后,带三人到前门高声敲门道:“彭局长,彭局长,快开门,我是天汉县保卫局的江奇,找你有要事报告。”彭国材遂应声道:“什么事呀?”

“你开门我再向你汇报。”

彭国材听出来人真是江奇,他没有细问江奇为何会半夜跟到这里来找他,遂穿衣起来将门打开,只见江奇晃着手电筒指着他道:“彭局长,你被捕了。”

彭国材一怔,本能地欲抽枪反抗,两位保卫人员早扑上前将他的手按住,用手铐铐了,并把他身上的枪缴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捕到老子头上了?”彭国材愤慨地问。

“告诉你吧,你的副局长已被撤职,逮捕你是夏主席的命令。”江奇嘿嘿笑道:“现在由我来接替你啦!”

“他妈的,夏曦定是瞎了狗眼,他乱抓乱捕,这是对革命的犯罪!”彭国材气急地吼着。

“你还敢骂夏主席呀,难怪你要倒霉呀!”江奇又阴阳怪气地说:“你不会拍马屁,还敢和上司对抗。谁能容得了你,现在,你得跟我们走一趟,我也好交差。”

“你们要去哪里?”

“这你就别管。”江奇说罢,一挥手道:“走!”几个保卫人员就前后押着彭国材向村外一座乱草滩走去。那乱草滩的草长得比人还高,江奇命人将彭国材押到一草滩的低洼处,就凶相毕露道:“彭国材,这里就是你的归宿!你也怪不得我,我们是奉命办事!”

彭国材做梦也没想到死会来得这般突然。他转过身,两眼圆睁,还来不及说什么,江奇手中的枪响了。彭国材歪了歪身子,一股鲜血从胸中喷出来,倾刻便倒在了草丛中。

傍晚,村里一个打鱼的渔民从乱草滩经过,猛然瞧见草丛里有具尸体,吓得赶紧跑回村里,向乡苏维埃主席张玉祥作了报告。张玉祥认出死者是彭国材,非常吃惊地说:“呀,是谁把彭队长杀了?”

张玉祥立即命人保护好现场,然后乘船飞速来到瞿家湾,找到省苏机关,向崔祺报告道。“崔主席,坏啦,彭国材被人暗杀了。”

“什么,彭国材被暗杀了。他在哪被杀的?”

“在我们乡里,尸体抛在草丛中,是被子弹打死的。”

“走,看看去。”

崔祺即带领几名警卫人员,连夜来到沙口乡,将现场作了查勘。因为找不出什么别的线索,一时也弄不清凶手是什么人。他只得命人将彭国材的尸体抬上船舱,连夜运回了瞿家湾。

第二天,省苏机关干部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所有的机关干部和附近的群众闻讯彭国材被害,都悲愤地来到彭国材的灵堂前作了悼念。夏曦这日没有参加追悼会,也没有制止人们为彭国材开这个会,人们也更没有想到,这下令捕杀彭国材的幕后人会是那夏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