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分配到宁夏歌舞团工作以来,因为暂时没有家庭儿女的负担,在我的世界里,舞蹈代表我的灵魂,只有舞动我的身体才有生命力,在舞台中感受爱、感受伤与痛,感受更多的欢声笑语。
“有付出总会有回报”,我的努力我的投入,我的不断追求上进,使我舞蹈技艺日渐提高,我参加歌舞团里的演出任务多次获得表演奖,也取得了单位领导的信任与重视,逐渐成为单位的骨干。在舞蹈艺术的道路上,我痴痴地追求着,一个人一步一个脚印孤单地跋涉着。我每天都过着与舞蹈有关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充实而又快乐着,但快乐而又充实的生活中,有时难免掺杂着孤独,毕竟一个人在舞蹈艺术的道路上跋涉的酸甜苦辣外行人是想象不到的,别人看到你的只是你阳光、灿烂的一面,你的艰辛永远只能藏在阳光的后面。
不知何时起,我的内心开始萌动,想要寻找一位志同道合的知己,与她一起分享人生中的酸甜苦辣。但我不知道她会在哪里等着我,我真的希望我这样期盼和等待不要太久。
“锋啊,年龄不小了,你该成个家了。”记不得是从哪次回家开始,母亲开始唠叨起我个人的事情了。“你姨今天托话来的,说她那边有个姑娘的条件挺不错的,找个时间你们见见面吧。”每次回家母亲都会唠叨类似的话语。“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父母养育我们兄弟姐妹五个,我排在老二,出社会工作也有好多年了,父母当然盼着我早日把媳妇娶进门呢。成了大龄青年,自己的婚姻大事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事了,似乎就是大家的事。父母、亲戚、朋友见了面,总是会问起你的婚姻大事,得知你还是王老五一个,就热心地给你张罗着。盛情难却之下,偶尔我也会去相个亲,但总是“落花有意流水无心”,以后这样的相亲我是能躲就躲,有时甚至得撒个谎说自己正处对象呢。我不是在和亲人们作对,我只是觉得男女感情的事还是“可遇不可求”,正像人们常说的“有缘千里来相会”。
其实,在学生时代、社会生活中接触到的异性朋友不少,和许多人一样,自己在青春懵懂的年代或许也曾经对某个女孩子产生过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好情愫,一种淡淡的、惆怅的、甜酸苦辣交加的感觉,或许那就是所谓的初恋,但都如过眼烟云般过去了。也许,在舞台上我能表现得气势如虹、龙腾虎跃,或是把情感演绎得淋漓尽致。但是,在现在生活中我却是个有些腼腆的大男孩。其实在我身边真的不缺少热爱我的女性,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却无法让她们走进我的心灵。
如果有人问我对人生伴侣有啥具体要求,我仿佛也说不清楚,但作为一名舞蹈艺术工作者,或许在舞蹈世界里“经过”太多感人的经典爱情故事,我非常向往心心相印、灵肉互通、如胶似漆的男女之情;每每在现实生活中,在街上看到有上了年纪行走不便的夫妇十指相扣、相伴而行,我心里就羡慕不已,心想等到自己老了也会与这对夫妻一样,和妻子相亲相爱到永远的话,那该多美好的事呀。
是的,爱情是世上最美好的感情,哪位成年男女不对浪漫的爱情充满憧憬?自己的形单影只多年,“那一半”姗姗来迟,但自己的第六感觉告诉我,能拨动我内心深处那根情丝的那位女孩子还在某个地方等我,我一直在默默地期待着属于自己的“白雪公主”的出现……然而在不经意间,她却突然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竟然差点错过了这样的美好的情缘。
1994年春天,宁夏水泥厂邀请石嘴山文化馆要搞一台庆祝毛泽东诞辰100周年的舞蹈汇演。由于我一直活跃在当地的文艺圈里,我的舞蹈专业水平得到了团里和社会的认可。所以,这一次石嘴山文化馆的负责人找到团长,邀请我们歌舞团做这次汇演的总顾问,我们团并指名要我做这次文艺汇演的艺术总指挥。团长决定派我和另外一个舞蹈演员一起参与,因为临近春节了,我也特别的忙,所以我表示不能参加。但是文化馆送来的舞蹈作品我还是认真地做了修改,并提出了很多对他们有建设性的意见。我虽然拒绝了参加文艺汇演,但文化馆的人还是满意地走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他们又来了,并直接找我:“小白,我们几个回去商量了一下,觉得这次汇演还是得请你来帮一下忙才行。”
“真的不好意思,要过年了,团里的演出任务也特别重,实在抽不出身。”我推卸说。
“要不这样,我们文化馆把这次的报酬在原来的基础提高两倍,你看怎么样。”文化馆的同志说。
“你们误会了,这不是报酬多少的问题,我是真的放不下手中的工作。”我解释道。
“哪怕你去一天两天都行呀。”文化馆的同志说。看来这次他们不让我走一趟是不肯罢休的了。
“既然盛情难却,那我就答应你们吧,但我是有条件的,我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呆在石嘴山文化馆。”思虑再三我还是答应了他们的邀请。
“行,你说了算,只要能实地指导就行了,如果愿意把一周的汇演工作做完,我们更欢迎。”文化馆的同志也很理解地说,“那一言为定,你先忙,到时我派车来接你。”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第一次见到“杨艺”这个名字,从资料上显示,她是这次石嘴山文化馆汇演的总编导,主要负责抓这次汇演节目的创作、编排和跳舞。
宁夏是个四季分明的地方,早春虽然仍带着寒意,但春天的气息却已经弥漫开了。街道两旁的风景树,冒出点点的绿意,正在悄无声息地向你传达着一个信息——春天来了。春天是恋爱的季节,街头上偶尔可以看一对对牵手的少男少女。郊外,成双成对相约着踏青的情侣,更令人感觉到春天的诗情画意。
和石嘴山文化馆约定的日子到了,那天一大早,文化馆就派车来接我们。到了石嘴山文化馆,我立刻就投入到现场彩排工作中,我先对部分作品进行修改。突然听见有人朝我喊了声:“白老师,你好!”我抬起一看,一个年轻高个的帅气小伙子站在我身边,微笑地和我打招呼。他是谁?我的在脑子快速地搜索着这个个头比我还高的小伙子的记忆,可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怔怔地看了他一会,没说话。
“白老师,你不认识我了?但我认识你,我妈妈和我姐姐都认识你。”男孩见我没说话,又补充道。
“你妈妈和你姐姐认识我?你是——”他的话更让我摸不着头脑。
“白老师,你还记得几年前,你们西北民族舞蹈学校招生的事吗,我是曾经报考过的你们西北民族舞蹈学院,叫杨成。”男孩说。
“哦,你就是那脚崴的那个学生。”我突然想起来,当年西北民族舞蹈学院来银川招生的时候我帮老师招生,曾参加过学院的舞蹈专业招生。之所以这多年了,对他仍有印象,是因为这个叫杨成的学生当时在那次舞蹈专业招生考试中表现得特别出色,不但是身材比例好,而且才艺方面也很棒,吹着小号、跳着回族舞蹈让他在评委中很抢眼。后来他的跳舞专业测试、文化测试在初试和复试都都拿了第一。但唯一缺憾的是,杨成当时走起路来,脚是崴的,当时我还亲自上前去按了按他的脚崴处,问他痛不痛,他说不痛,他当时也就十一二岁,很腼腆,不爱说话。我们几个主老师考对他的脚心存芥蒂,担心杨成的脚崴是先天性疾病,这可是我们这个行业里所忌讳的。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几个主考老师还在体验报告上做了“请仔细检查该生脚足处是否存在先天性疾病”的批注。后来,我们果然收到医院关于杨成的脚有先天性疾病的证明。当时,我们几个主考老师都对他感到十分的惋惜,毕竟舞蹈专业类的招生与其他学科类招生不同,大部分的学生只要文化课好就可以选择其他专业,而舞蹈专业学院的要求是近乎苛刻的,所以作为老师能够遇到一个有潜质的学生实在不容易呀。
“哦,你现在哪读书呀?”我问。
“在我们当地的职业中学。”他回答我说。
“你的天赋不错,没能上舞蹈专业学校挺可惜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呢?”我有些惊讶地问。
“哦,我也是来参加这次汇演的。知道你亲自来现场指导,真让我高兴坏了。白老师,还希望你多多指教啊!”杨成说这话时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白老师,我得去排练了。”杨成说完,转身向舞台的方向走去。
“你的脚?”我看见他走得这么精神抖擞,一点都没当年的脚崴的样子,纳闷地问。
“我的脚没问题呀!那是别人对我的诬蔑。”杨成转头对我说时,人已经上了舞台上。诬蔑?天呀!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几年前的医院证明有人作了手脚?我惊愕了,现在知道却为时已晚。
接下来,我开始对整个汇演的节目进行梳理。第一个舞蹈节目是表现当代幸福新生活中朝气蓬勃的青年形象《今天是个好天气》。建国以来,中国人民翻身得解放,真正当家做主,生活水平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小伙子姑娘们用热情奔放的舞姿表现出对共产党、毛泽东的感激与生活在当代的甜蜜蜜;另一个是塑造革命战争年代解放军形象的组舞《过雪山草地》《飞夺泸定桥》等,舞蹈作品运用了虚拟、夸张、变形的形体动作,排列组合再现革命战争时期的画面,大量的生活化动作,如包扎、背伤员、匍匐前进、滚爬等,经过编导的舞蹈化的提炼,成为超越现实而蕴涵了丰富的情感与象征意味的形象。虽然整个节目还有许多要完善的地方,但看了第一感觉节目还不错,已经有枝有叶,初步“成型”,舞蹈所要表现的意图明显,舞蹈动作编排基本到位。
还没等我发问,旁边就有人颇为自得地说:“怎么样,我们这台汇演节目还将就吧?”
“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但有些细节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完善。”我说。
“哦,对了,介绍你认识一下我文化馆的杨艺,这些节目都是她一手编导的。”馆长说完,朝舞台的方向喊道:“杨艺,你过来一下。”
我寻声望去,一位身材高挑苗条、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朝我们走了过来。
“来,杨艺,认识一下,这是我们从省歌舞团请来的白金锋老师。”
“白老师可是个大忙人,能抽空到我们这里一趟不容易,你得好好向白老师请教请教。”馆长说着,又转身来对我说:“小白,这是我们文艺馆的杨艺,她就是这次汇演的总编导。”
“你好!”杨艺略带羞涩腼腆地向我打招呼。
“你好!你就是杨艺?!”我也向杨艺回了个礼,有些吃惊地说道。然后,我们同志般地握了个手。
“怎么,你认识我们的‘馆花’杨艺。”馆长有些好奇地问我。
“不,我是从这次活动资料上看到过她的名字,我没想到是个小姑娘,我原以为至少是个妈妈级的人物呢。”我说完这话,意识到自己有些搪突,这时,杨艺“扑哧”地笑了起来。我“唰”地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心“嗵嗵嗵”直跳。忍不住地又朝杨艺看了一眼,没想到她正梨花带笑的、用善意目光看过来。我仿佛做贼被人抓了个正着,心里“惊倏”了一阵,顿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盈满我的心头。
坦言说,杨艺当时给我的第一感觉人挺小,就像个刚毕业的初中学生,稚气未脱、很清纯,令人赏心悦目。后来才知道,杨艺当时才满18岁。或许是因为难得遇见这么一位不简单的“人小艺大”的姑娘,我当时第一眼见到杨艺就对她有一定的好感,但在后来的工作接触很自然地就对她欣赏有加,这也许是缘于她对舞蹈的这份热爱和执着,让我似乎看到自己当年18岁的样子,心里竟然对她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自己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有了一种怜爱和保护的欲望。但我当时并不知道,这就是爱情的“讯号”。
接下来,我给杨艺和团里的同事排了一段“老战士关爱小战士的情景舞”,就是这个小小的情景舞,把我原来的计划打乱了。原来和文化馆约定,当天下午馆里就派车把我送回歌舞团的,但是我一排练起来就没了时间观念,等我们把所有的节目都调整好,已经是当天傍晚时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