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艺恋爱的时候,我在银川她在石嘴山,我们经常穿梭于两地。银川和石嘴山留下了我们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们经常徜徉在景山园林之间,共同憧憬着我们的未来。那时,我们想得最多的是杨艺的发展问题。
杨艺是宁夏大学音乐舞蹈专业本科毕业生,在我看来她在文化馆工作,这与她的专业并不对口,只是与专业沾点边而已,如果她也能到银川来,像我一样在歌舞团里工作,充分发挥她自身的优势则更有利于她的发展。这样一来,既解决了我们以后“夫妻”的“两地分居”,又可以达到“夫妻”间的共同进步。
这是我们所希望的,但希望要付诸于现实,只有靠我们自己。毕竟搞舞蹈艺术和搞文化理论不一样,具备文化理论素养的人,可能可以从事各行业的工作,但并不见得就能从事舞蹈艺术表演。舞蹈艺术表演工作是一项专业性很强的工作,它不是拖人走走后门或拉拉关系就能谋上一差半职,就能按部就班的,它要求演员必要具备良好的基本工和专业素质。
为了早日实现“团圆”的目标,我给杨艺制定了一套舞蹈“修练”计划,有空我俩聚在一起时,也就少了情侣之间的“卿卿我我”,而是一起切磋舞蹈技艺。
平时,杨艺结合自己的情况,采纳我的建议进行刻苦地学习着。其实,杨艺的舞蹈基本功比较扎实,再加上她人聪明,又肯用心认真地学,“功力”日渐增长,水平提高很快。
有人说过机会总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这话一点也不错。1993年底,我觉得杨艺的舞蹈较之前有了很大的进步,于是带杨艺到了银川市歌舞团,让她毛遂自荐。杨艺果然如我所预料,她凭借自身的优势和实力,顺利通过银川市歌舞团的专业考试。1994年初,杨艺正式调入宁银川市歌舞团,成为了一名专职的舞蹈演员,并通过自身努力逐渐成为了银川市歌舞团的骨干成员之一。
杨艺调到银川市歌舞团工作后,我们不用再两地是奔波,并在那年的12月结束了爱情长跑赛跑,有了自己的家。
结婚初期,几年内也没孩子列入“生育计划”,我们一心扑在舞蹈事业上,平时我们忙于各自的工作。
1998年杨艺再次通过自己的努力,被我所在单位宁夏歌舞团调任为舞蹈专业演员。说起杨艺的这次调动,还有一段小故事。
1998年6月,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40周年,宁夏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隆重的文艺庆祝活动。在这次庆典的文艺晚会上,杨艺担任了银川市歌舞团大型群舞的领舞。省文化厅长在审查节目时十分欣赏杨艺表演,得知杨艺是我的爱人,于找我谈话让我想办法把杨艺“挖”到宁夏歌舞团来。
杨艺到宁夏歌舞团来工作这固然是好,但考虑到市歌舞团领导对自己对关爱,而且在市团也很受器重,杨艺还是犹豫了。就在宁夏回族自治区成立40周年的庆典活动,当时银川市准备了20辆凤凰彩车,其中十几米高的宁夏凤凰头彩车,需要严格、精选出一名出众的女演员担任。当时市化局的杨局长亲自任命杨艺为凤凰头,高高地雄立在十几个小凤凰之上,当时的宁夏画报还把做为画报的封面。更别说平日里演出活动,许多重要角色团里安排出演。
作为丈夫,我当然是希望杨艺能和我在同一个团里工作,再说,到省歌舞团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这样的好机会谁愿意错过呢?但不能把我的意愿说出来影响杨艺的决定,我觉得夫妻在起,最重要的是理解、支持和尊重。这件事我没给杨艺拿主意,第一次把“难”题留给她,让她自己处理。
我把杨艺的顾虑,跟省厅领导说,后来省厅领导亲自找杨艺谈话,杨艺决定到省歌舞团了。经过宁夏歌舞团的专业考核,杨艺调被吸收为宁夏歌舞团的专业演员。但杨艺的调动手续办得并不顺利,杨艺到银川市歌舞团找领导签字,团长、副团长都拒绝签字。市文化局杨局长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是个女同志,对杨艺一直就偏爱有加,自然是不放杨艺走。杨艺只好请假一个星期、一个月,但是团里还是不松口。这时工资也停发了,团领导说了,只要杨艺不走,工资立即补发。但杨艺还是要走的,一个月后,杨艺再去见杨局长,杨局长见杨艺去意已定,“你既然可以什么都不要都要走,我再怎么留你都无济于事。”杨局长无奈地给杨艺签了字,就是杨艺调走了,她还经常在大会小会上表扬她。她的这份情意,让我们至今都念念不忘。
杨艺初到人才济济的宁夏歌舞团演出的机会并不多,但杨艺的外在和内在的条件都很好。看到杨艺当时在歌舞团的情况,不由得让我想起自己当初进歌舞团的情境。我不希望有着很好条件的杨艺处在我当时一样的尴尬境况中——在等待中把演员的黄金时间给度过了,我心里在默默酝酿着为杨艺“量身”编舞蹈作品。再者,我们歌舞团当时的舞蹈节目大多或带有商业性或属于公益性,我总觉得我们的舞蹈潜力无法得以充分挖掘。喜欢挑战自我、并不满足于现状,我心里不由地冒出了新的目标——拿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技术含量较高的节目,即自己编导作品让妻子杨艺来主演,拿到全国性大赛中“检验”。我心里随时做着准备,在等待着机会的来临。
2000年夏天,第十届少数民族“孔雀杯”舞蹈比赛即将在四川省举行,我们宁夏歌舞团有八个报送节目名额。当时我们单位并没有硬性任务要送节目参加比赛,但单位不反对也不是那么支持这件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的要排练节目参加大赛,不得不面对空余时间少、缺乏资金、没有人手等一系列的困难,但不管怎样,我决定放手搏一搏,不是有句话说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吗?反正我是啃定这块“硬骨头”了。
舞蹈几乎和人类一起诞生,据艺术史学家的考证,人类最早产生的艺术就是舞蹈。在远古人类尚未产生语言以前,人们就用动作、姿态的表情来传达各种信息和进行情感、思想的交流。它是先民生活及娱乐的主要手段。我国古代乐舞理论中:“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咏歌之;咏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就生动地说明了舞蹈是表现人们最激动的情感的产物。而这种表现,用简明的话来说是一种人体动作的艺术。但是,这个人体动作,是经过提炼、组织和美化了的人体动作,是舞蹈化了的人体动作。人们通过身体及动作,传递出生命个体的种种情态。而舞蹈动作之完美是无止境的,因此从事舞蹈创作的水平高低,编导、舞者的态度是至关重要的。以什么为题材呢?我决定先从少数民族地区的风俗习惯入手。
银川,素有塞上江南的美誉,巍巍贺兰山像一座天然的屏障,挡住了西北来的风沙;一湾柔美的黄河水悠悠而过,如此,这一块富饶的土地养育了一代又一代宁夏的回族儿女,也造就了美丽的回族姑娘。我想以回族姑娘为舞蹈主角,但是通过哪个角度来体现人物的特点呢?
受伊斯兰教的影响,宁夏回族在衣着、饮食、起居卫生、婚丧嫁娶等方面具有浓郁的民族风情和地方特色。尤其是回族妇女的衣着打扮很有特色,喜欢戴盖头。戴盖头的习俗,一是受波斯、阿拉伯等国家的影响。在中西亚地区,风沙很大,水源较少,人们平时难以及时沐浴净身。为了防风沙、讲卫生,妇女们自己缝制了能遮面护发的头巾。后来许多回回商人把这种习俗带到中国,盖头一般通常有绿、青、白三种颜色,上嵌有金边,绣有风格素雅的花草图案,看上去清新、秀丽、明快、悦目。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有些回族青年女性的盖头也有了一些样式、色彩上的变化,显得更加活泼大方。
我将客观现实生活和自己的主观感受结合起来,经过半个多月的多方收集资料,按照独特的艺术构思和舞蹈艺术的特点进行裁剪、加工,一个名为《花儿美在盖头里》的三人回族舞蹈素材终于逐渐成型,并敲定由妻子杨艺主演,选了两个小女孩作为配角。然后,我找人写了曲子。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就马不停蹄地投入到排练中。
当时,歌舞团的活动比较多,排练室比较紧张。因没能向团里申请到一天正常排练的时间,只好下班后有排练室了我们才能进行排练。那时,人家下班在家闲乐我们放弃休息忙着排练;那时,没有时间做饭,排练饿了就地泡快餐面充充饥,连自己的宝贝女儿也没办法顾得上。那时女儿努努出生未满周岁,又没亲人帮着带,我们只好把她“拴”在一边自己玩,夜深了哄她睡着搁在地上“喂蚊子”,我们继续接着排练……后来,我们的行动感动了团里的领导,团里在当时排练室十分紧张的情况下,给我们半天的正常时间排练,团里的决定,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鼓励和支持。
为了用充满流畅和延续性的身体动态语言,把节目里的回族姑娘的美丽、善良淋漓尽致地诠释出来,我对杨艺她们的每一个舞蹈动作要求都非常严格,不敢有半点疏忽。有时,一个表情一个转体都要反复摸索,不断翻新,精益求精,她们一旦出错或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即毫不客气地指正,甚至严厉批评,命令重来,不理会她们身体累不累,心里愿意不愿意,排练至下半夜二三点是常有的事,我百般的“刁难”让演员一时吃不消,用她们的话说“骨架都快散了”,妻子杨艺甚至委屈得哭着鼻子,发起“小女人脾气”扬言:“我不演了,你爱找谁找谁去。”看到妻子她们红扑扑的脸上汗流如水,看到宝贝女儿也跟着“受罪”,我作为丈夫作为父亲无不感到心疼,但我们不能半途而废呀,自己作为“龙头”更不能也泄气了呀……在我的鼓励与打气下,杨艺她们咬咬牙,克服困难坚持下来了,舞蹈情节动作基本上得以敲定。
就在我们紧锣密鼓地为参赛做准备工作时候,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说,舞蹈排练上的困难,是在我们的掌握和意料之中的事情,对我们来说是可以克服的。然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就让我们有些始料不及和感到心酸、难过了。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时长五六分钟的舞蹈《花儿美在盖头里》,经过我们紧张忙碌“煎熬”一个多月终于出炉了。舞蹈终于到了审核报送阶段了。那天,由省文化厅、文联、歌舞团等组成的专家组进行舞蹈节目审核。当时我作为宁夏歌舞团舞蹈队队长是可以参加审核,但我考虑到我的作品是审核对象之一,所以主动要求回避,没有参与审核会议。这次审核会议的结果却是,歌舞团报送了6个作品,全通过审核,而唯独只有我的这个作品《花儿美在盖头》没有通过审核,不予报送参赛,给出的理由是作品不够成熟。
散会后,参加会议的同事,把审核的结果告诉正在会议室外的我。我听了,犹如当头一棒,我们这多天来的辛苦和努力就这样被否定了。不,决不,情急之下,我赶紧走进会议室,专家组的成员正准备离场。
“各位老师,请留步,我想说几句话。”我因激动,声音有些失调。几个起身要离开的专家组成员见状,又重新坐了下来。
“我的舞蹈作品《花儿美在盖头》没能通过审核参赛,我感到很遗憾,但我有一个请求,希望专家组成员能酌情考虑报送我这个作品参赛,我愿意自己承担服装、音乐、舞镁、录像……所有的一切费用,我只希望专家组同意报送我的这个作品……”我说得很动情。
最后,经过专家组成员讨论,同意了我的要求。
省里虽然同意了舞蹈《花儿美在盖头》的报送,但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我们面临着新的困难就是没有资金。我和妻子杨艺两人一个月的工资加起来,也就1000元多一点,况且我们又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而排练这个舞蹈,服装、音乐、舞美、录像等,各项费用预算起来至少得六七千元,单位自然不可能支付这笔费用的,一切都靠我们自己解决。
“天无绝人之路”,没有钱,我们想办法凑。妻子拿出我们仅有的几千元积蓄,还回娘家向父母借了一些。都说人多好办事,我好在自己兄弟姐妹多,再加上父母也鼎力支持。所以,舞蹈费用我们很快就筹到了。
当时,即便是陷入抓筋见肘的顿困中,我们也丝毫没有想过要降低服装标准,随便找来应付了事。相反,在整个舞蹈编排上我更是精益求精,在舞台构图、舞台美术等方面都进行精心布置,一再完善,找出最佳效果的方案设计。而演员们在排练上似乎比原来更努力了。“有压力更有动力”,这是我第一次独立编导节目拟参加全国大赛,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不余余力做得最好。况且我心里清楚,我们不是玩“过家家”,我们的舞蹈是想代表宁夏冲刺全国名次。
终于要录像舞蹈报送参赛了。那天,我们接到晚上要录像的通知,我和演员们晚上八点就在舞蹈录像室等候了。这次参赛,我们宁夏回族自治区包括我的那个舞蹈一共有七个作品。舞蹈录像工作八点半开始,我们的舞蹈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先录像的那六个舞蹈节目,每一个舞蹈都重复地录像了四五遍。等到轮到我们录像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们的舞蹈只跳一遍,就算是录像完成了,灯光师、舞镁、摄像师都急着收工,因为折腾了一个晚上,他们也都疲惫不堪了。演员们觉得自己没发挥得好,想再跳一遍的机会都没有,看到别的舞蹈节目反复录像了好几遍,而自己却不能被公平地对待,觉得很委屈,也很失落。于是,三个人在舞台侧旁抱头痛哭。一个多月紧张地排练,这么苦这么累,她们没有这么伤心过,但是却因为没有更好地把握机遇,很可能与这次大赛无缘,她们几个却泪流满面。这让我看了很心痛、很难过,也很无奈,但我也只能安慰她们几个说:“别哭了,事情并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糟糕,因为你们平时跳得都很不错,今天虽然发挥得有点失常,但整体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是真的吗?白老师,那们还有希望参加决赛吗?”小演员用哭红的眼看着我,问我。
“现在结果都没出来呢,我们怎么能不等大赛组委会公布就宣判自己‘死刑’呢?要相信自己是最棒的。”其实,当时说这些话我心里的底气一点都不足,的确这一次录像,她们几个跳得都没平常好,按照这样水准去参加这个全国重量级的比赛,在这么多的优秀作品中,我们的舞蹈作品的胜算率有多少?我自己也估计不了。
然而,有常态也就会有意外,尤其是在现实生活中,意外的事情常常会发生。宁夏选送的七个舞蹈节目上京参加初审,我们的节目以独特的创新手法脱颍而出,唯一获得了参加决赛的资格。好消息传来,我们真是高兴坏了。要知道全国各地有100多个“过五关斩六将”而被选送上来的节目呢,那可是强手如林呀。
我的舞蹈作品《花儿美在盖头里》,意外地获得参加第十届少数民族“孔雀杯”舞蹈比赛决赛的“通行证”。除了我们高兴以外,歌舞团的领导也很高兴。在即将去四川参赛的那段时间,团里在排练上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和帮助。
2000年底,我们的节目代表宁夏赴重庆参加第十届少数民族“孔雀杯”舞蹈比赛。但和其他省份的选手不一样的是,这次参加比赛的所有费用,却是我们自己筹备的。
当时,我们的三个演员,包括杨艺,虽然她曾参加过不少省里的演出,但像这次全国性的比赛,她也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她们几个都觉得很有压力,都感到紧张。
我使不上力,只能在一旁不断地鼓励杨艺她们放轻松,不要太在乎名次,只要用去跳,力求跳得更好就行了。
结果她们还真的很争气,基本上正常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比赛结束后要宣布结果了,我们怀着忐忐忑不安的心情紧张地等待着,当主持人宣布《花儿美在盖头里》荣获第十届全国孔雀杯单、双、三人舞蹈大赛专业组编导三等奖时,杨艺她们几个反应特别地激动,都情不自禁地大声欢呼起来,大家紧紧是拥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的。我当时听到我们的作品获得了编导三等奖,心里也十分的高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期盼,我多么希望我的演员们也能和我一样得到肯定。果然,不一会,我就听到主持人高声念道:“舞蹈《花儿美在盖头里》荣获第十届少数民族‘孔雀杯’舞蹈大赛表演三等奖……”
“噢!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杨艺她们几个演员,都高兴地嚷叫起来,引来其他参赛者惊讶的目光。我们比获得一等奖者“反应”都强烈,在旁人看来也许我们的表现过于夸张,过于小题大做,甚至有些莫明其妙,不就是三等奖吗?犯得着这么激动吗?可他们怎么也不会知道,我们这个奖的“含金量”不比一等奖的低呀,里面蕴涵着我们太多太多心酸和泪水啊!
这一次代表宁夏参赛,意外地收获了两个奖项,不但是我们感到高兴,省里和团里也感到高兴。获奖回到宁夏,省文联、省文化厅、省民委、宁夏舞蹈团还特意派人到机场迎接我们,并给我们举办了颁奖活动。而对这次参赛所有的费用,省里还主动找我给予全额报销,并奖励了我们一笔奖金。
有人说,夫妻俩同在一个单位上班不好,彼此之间的距离太近了,都没有了自己的空间。但我并不这样认为,我和杨艺同在宁夏歌舞团,我们经常一起参加演出活动,出差也是一块去的,有了孩子以后,经常是把孩子丢给她外婆,我们夫妻俩拎起行李包就走。在工作上,我们互相帮助、互相鼓励;在生活上,我们相互照顾,我觉得挺好。由于我俩经常共同切磋,共同追求进步,技能也不断提高,在团里获得的表演机会也越来越多,因此被朋友笑称为“舞台上的比翼鸟”。妻子杨艺也因此逐渐成长为宁夏歌舞团的主要演员。曾多次参加中央电视台和国家民委组织的大型晚会,并和国家领导人合影留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