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那年那月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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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敲开梦想之门

接下来的日子,感觉时间像蜗牛一样慢,盼到了6月7日这一天,我依然没有接到复试的通知。我想,完了,我没有希望了。我有些失落,也有些难过,一连几天我都没有出去和小伙伴们滚铁圈,而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静静地想着心事。难道真如父亲所说的,我的条件不够吗?我虽然怀疑,但在内心的深处,我依然没有认为自己不行。这就是希望,我想,只要有希望奇迹就会出现。

老天对我还是挺眷顾的,时间到了6月8日的上午。那天我在上课,父亲骑着自行车匆匆赶到学校,当时正巧是李老师的课,父亲和李老师嘀咕了一阵子,然后李老师就把我叫出课室,说了一句:“你赶紧和你爸爸去吧!”当时,我也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兴奋地跳上了父亲的自行车。

父亲驮着我,路上高兴地告诉我:“小锋,通知下来,明天上午复试。”我高兴地一下子抱住父亲的腰说:“太好了!”

“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别乱动。”父亲一边掌控着车头一边朝我喊。由于我用力太狠,父亲的手被震得有些失衡,自行车的车头左右晃动起来,我险些跌了下来。我却开心地笑个不停,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幸福。

其实,当时我和父亲对舞蹈可谓是一窍不通,父亲否认我是因为我和参加考试的孩子相比,我的确没有优势。而我认为自己行,是一种自我安慰的过分自信。正所谓隔行如隔山,其实这次选拔舞蹈苗子,招生老师根本就不看学生是否具备舞蹈技术技巧方面的基础,而他们最关注的是学生自身在舞蹈方面可以挖掘的潜能,以及腰腿的比例和模仿能力。我后来才知道,我之所以被选中,是因为我腰腿比例在众多学生中是最好的,而且我的模仿能力也特别强。

也许父亲根本不会想到,他这一驮,竟然把我驮上了北京舞蹈学院,让我在舞蹈这条艺术道路上跋涉不停。

我还记得,我被父亲领去参加复试的事,当时在学校,乃至我们周围好几十里传得沸沸扬扬。其实,我当时只是去省城里参加复试,可学校和社会上却传闻说我已经考上了西北民族大学的舞蹈学院。所幸的是,这个不太真实的传闻,我还是让它变成了事实。

这一次要去复试,父亲觉得我应该要准备一个小舞蹈,不能再像初试时再做广播体操了。于是,父亲找邻居学过舞蹈的姐姐,给我编了一个一分钟的小舞蹈。这个一分钟的小舞蹈,不用二十分钟,我就把它学下来了。没有音乐伴奏,我就自唱自跳。教的姐姐直向父亲夸我的悟性好,学得快。

这一次初试意外的成功,家人、邻居、亲朋好友都感到非常地高兴。母亲也不再像刚开始时那样,认为男孩子学舞蹈没有出息了。相反,为了6月9日的复试,母亲显得异常地忙碌。由于接到通知的时间太迟,母亲赶不及为我缝制新衣。她找出我原来参加学校演出活动时的礼服(白衬衣蓝裤子),用烫斗烫得平平整整的,就是我平时戴的红领巾,她也拿去洗了,再将它烫干。临出门的时候,母亲再三地叮嘱我别紧张,好好发挥。

我们必须在下午下班前赶到指定地点报到。我们是在中午时出门的,父亲向单位借了车子,路上,父亲和司机叔叔愉快地交谈着什么,我没兴趣去理会;沿途的美景,我也没兴趣去细细地品赏。呼呼的风,从车窗的空隙里吹进,令我感到说不出的惬意。我的心随着这风,漫无边际地飞呀,飞呀……一会儿飞到复试的考场上,我在绘声绘色地表演着姐姐教的小舞蹈;一会儿又飞到家里,自己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舞蹈动作……

我在快乐地遐想着,突然,车子停了下来。只听到司机说:“车子有点毛病。”于是,司机下车鼓捣着车子,好一会儿,车子又开始向前行驶了。可行驶没多久,车子又有点不对劲了,司机又折腾了好一阵子,车子才又向前行驶。这一路上,车子就这么开开停停的。车子每停一下,我的心就被揪一下,我担心赶不上报到。父亲也很是着急,车子一坏,他就不停地看表,嘴里还叨咕着,生怕误了我的事。司机开玩笑地说:“这一路的波波折折,是不是暗示着金锋学舞的路也是这么艰辛和坎坷呀!”父亲接过话说:“我倒希望,他能顺利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愿望总是美好的,然而,常言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人世间从艺的道路,哪一条不是洒满汗水、饱含艰辛的呢?虽然我当时对这些道理没太深的理解,但既然选择了舞蹈,就有吃尽苦头的准备,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坚持下去,这是我孩时简单而似乎又成熟的想法。

等我们赶到银川市时,已经是华灯初放万家灯火。几经周折我们终于找到了招生办所住的宾馆,当时已经晚上近8时。我们向负责报到的同志说明来意,要求补盖报到章。那同志不同意,我们好话说了一大箩筐也不管用。正在万般无奈之际,从另一间客房有人探出头问道:“是小白同学吗?”

父亲赶忙接过话说,“是的,我们接到通知太晚了,路上车子又出了故障,所以误了报到。”

“学生接到通知太晚了,你给他们盖个章。”父亲的话音刚落,这位老师走出来向负责盖章的同志通融道。接着,老师转身来,拍了拍我的头说:“小家伙,就等你了。”

记得这位老师和母亲的年龄相仿——三十岁左右,留着过肩的长发,大大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很好听,笑起来的样子十分的亲切、平易近人。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天我在初试时,抱着我的腰的那位老师。

我赶紧向老师问好。后来我才知道,她就是甘肃省著名的演员田胜玉老师,也是当时著名的舞剧《丝路花雨》首稿女一号英娘扮演者,她是西北民族大学舞蹈学院(原西北民族学院艺术系)老师,她不但教我们舞蹈专业课,还教我们舞蹈理论课。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是我舞蹈艺术道路影响较大的老师之一。当年我从北京舞蹈学院回到西北民族学院时,田老师的一句话点拨了我,使我迈出了人生至关重要的一步。

当时从北京舞蹈学院毕业回到母校西北民族学院,我是应该留在母校任教的。记得就这个问题,田老师曾问我:“留校吗?”

“不一定留校,但打算还是留在甘肃。”我当时是这样想的,也就如实地对田老师说了。

“留校?年轻人应该做演员,在舞台上丰富自己。”田老师的看法与我当时的想法是一致的,她的话就像一盏明灯,坚定了我心中的信念,最终我选择了舞台而没有选择留校。

有时我在想,我之所以能够幸运的考上西北民族大学舞蹈学院,这都与田老师,以及像田老师一样的李老师的帮助是分不开。如果那天不是李老师风尘仆仆地跑来告知招生的消息;如果报到的晚上,不是田老师让工作人员行个方便,也许第二天我就没有机会站在复试的舞台上,也许我就不可能成为26个学员中的一员。

很多的时候,每当我想起在自己的舞蹈路上,那一个个关心、点拨、鼓励我的老师,无限的感激就盈满我的心田,就如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催我向前。所以,尽管以后学舞蹈是多么的辛苦,我都从没动过放弃的念头。

第二天的复试还是在初试的地点银川市歌舞团举行,此次,西北五省一共有120名学生参加复试,我们宁夏地区共有25个学生参加了这次复试。上午8时30分,复试正式开始,每个考生似乎都是铆足了劲进行最关键的角逐。一个一个地进去,又一个一个地出来。考得好的学生,脸上洋溢着笑容,没考好的当场就哭了的也有。候场的时候,还有学生在抓紧时间进行热身的。

“白金锋——”,该我上场了,我穿上母亲为我准备的“礼服”,精神抖擞地进了考场。

复试不但要表演舞蹈,还要考考生的模仿能力。我边唱边跳,很流畅地表演姐姐教的小舞蹈。接下来是跟着节拍,模仿老师跳舞。老师跳的是扭秧歌,她跳一个,我学一个,而且她跳多少个动作,我就得学多少个动作。我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样超常的模仿能力。就连跳舞的老师也有些吃惊了,她欣喜地说:“你这小家伙还挺了不得的,咱们来个有难度的……”话音刚落,她的舞步来了急转,跳了个十字型的转圈,然后扭摆起来。这个动作也没能难倒我,我模仿得出神入化,顺利地通过了模仿关。接下来,又是搬脚,老师把我的腿都搬到130°,已经搬不动了,她还是一个劲地搬,我表现得很坚强,没哼一声。我看到了老师的眼里流露出丝丝的赞赏。

第二天是文化课测试,因为从小得益于父母对文化方面的培养,再加上学时成绩一向优异,所以文化课测试对我而言没啥大的问题。接下来的体检,我当然一切都很正常。最后,我们被告知回家等通知。

考试回来,我又投入到小学毕业考的复习冲刺中,每天除了紧张、繁重的学习任务,心里又增添了一份寄托和牵挂,那就是我的舞蹈梦能实现吗?

怀着这样一种有所期待的心情,我结束了小学生活。在金色的七月,我终于接到了盼望已久的“西北民族大学舞蹈学院的录取通知书”,正式入学的时间是在9月5日。捧着录取通知书我百感交集,父母也为我感到高兴。这份喜悦,一直伴随着我整整一个暑假,那一年我1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