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它使人就不知道该怎么讲了。如果你在把不正义确定为有益的时候。而同时又像有些人所做的那样。承认它是邪恶或可耻的。那么依照惯常的说法。我们还可以有些话好讲。可是像现在。你公开地说不正义是公平合理而且强大有力的。而且你既然敢于把它置于美德和智慧一类之中。那么你就会把我们通常认为属于公平和正义的所有其他的东西也都归于不正义的了。”
“你的推测非常正确。”
他说道。
“不过尽管如此。”
我说道。“只要我知道你说的就是你所想的。那我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争辩继续下去。因为。塞拉西马邱斯。你现在看来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说你实实在在的想法。”
“我说的是否是我的真实思想。”
他说道。“这对你又有什么不同。你能推翻我的这个论断吗 ？”
“没有什么不同。”
我说道。“除了上述之外。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依你看正义的人会想到要在一切事物中都胜过别人吗 ？”
“完全不会。”
他说道。“那样他就不会是一个现在这样的温文尔雅头脑简单的人了。”
“下一个问题 ：他会不会想在正义的行为中胜过别人 ？”
“甚至在正义行为上也不想胜过别人。”
他说道。
“你是否认为他应该胜过不正义的人。而且深信那才是正义。或者他不认为应该是那样 ？”
“他会相信那才是正义。”
他说道。“而且他自称他应该胜过。不过他不可能胜过。”
“那不是这会儿我要问的。”
我说道。“我要问的是一个正义的人是否想要。并且自称他应该能战胜不正义的人。而不是一个正义的人 ？”
“是的。”
他说道。
“那么关于不正义的人的情况又是怎样的呢 ？他是否自认他应该胜过正义的人以及正义的行为 ？”
“当然是这样。”
他说道。“因为他自认为他应该胜过任何人。”
“那么不正义的人也想胜过所有不正义的人和事。并且力求为自身谋取最大的好处 ？”
“正是这样。”
“那么我们不妨这样说。”
我说道。“一个正义的人不要求胜过自己的同类。只要求胜过不是自己的同类。而一个不正义的人则既要求胜过自己的同类。也要求胜过不是自己的同类。”
“你说得好极了。”
他说道。
“因而。”
我说道。“不正义的人既精明又好。而正义的人则既不精明又不好了 ？”
“这个说法也对。”
他说道。
“那么。”
我说道。“不正义的人也都像精明又好的人。而正义的人则不与他们相像 ？”
“不正义的人怎么能不与他们相像呢 ？”他说道。“既然他与他们同类。而后者当然是不能与他们相像的。”
“说得好。所以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只是与性质相同的人相像。对吗？”
“不这样他们还能是什么样呢 ？”他说道。
“对。塞拉西马邱斯。你是不是想说有人是爱好音乐的。而有人是不爱好音乐的 ？”
“是的。”
“那他们中哪个是精明的。哪个又是不爱动脑筋的呢 ？”
“爱好音乐的那个当然是精明的。不爱好音乐的那个是不爱动脑筋的。”
“那么在事物中精明的人就是好人。而在事物中不爱动脑筋的人就是坏人 ？”
“是的。”
“那医生又是怎样的呢 ？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呢 ？”
“是同样的情况。”
“那么一个演奏七弦琴的琴师依你看他在调琴弦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要胜过别的琴师呢。或者他认为他更高明些呢 ？”
“我看没有。”
“但是他想要胜过一个不懂音乐的人 ？”
“那是必然的。”
“那么医生又是怎样的呢 ？在给病人规定饮食的问题上。他是否也想到要胜过别的医生呢 ？”
“他肯定不会想。”
“但是想要胜过一个不懂医术的人 ？”
“当然。”
“我们现在就对知识和无知的情况来进行一番观察。你说任何一个有知识的人是想要在言行方面超过别的有知识的人。还是想要与他的同类言行一样 ？”
“也许。”
他说道。“必然如此。”
“无知的人又是怎样的呢 ？他既想要胜过有知识的人。也想胜过没有知识的人 ？”
“也许。”
“有知识的人是聪明的 ？”
“我看是的。”
“聪明的人是好人 ？”
“我看是如此。”
“那么一个既好而又聪明的人不会想到要胜过他的同类。而只想胜过与他不同类的和相反的一类的人 ？”
“看来是这样的。”
他说道。
“但是坏而又无知的人却既想要胜过其同类。又想胜过和他相反的一类 ？”
“看来是这样。”
“所以。塞拉西马邱斯。”
我说道。“不正义的人是既想胜过其同类。
又想胜过其不同类这是你说过的。对吗 ？”
“是的。”
他说道。
“而正义的人不想要胜过其同类。而只想要胜过其非同类 ？”
“是的。”
“因而。”
我说道。“正义的人像聪明而又好的人。而不正义的人像坏而无知的人。”
“恐怕是这样。”
“但是我们也都承认。每一个人都是与其同类的一样。”
“承认过。”
“那么正义的人在我们看来是既好又聪明。而不正义的人是既坏又无知。”
塞拉西马邱斯对所有这些表示赞同远不像我现在所说的那么容易。他仍顽强地抵抗着。而且出了一身大汗。因为正值暑天。而且我看到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塞拉西马邱斯的脸红了。不管怎样。当我们对正义是美德和智慧。而不正义是邪恶和无知这一点达到完全一致的认识的时候。我说道 ：“行啦。这点我们就算是确定了。不过我们也说过不正义也是强大有力的。你还记得吗。塞拉西马邱斯 ？”
“我记得。”
他说道。“不过即使是你现在所说的也不能使我满意。而且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有我的看法。不过如果我说出来的话。我知道你一定会说我是在高谈阔论。因而现在是让我说完呢。还是如果你要提问的话。你就继续提问。而且我会像对讲故事的老太婆一样。一味地对他说。‘是、是。’而且一味地点头。”
“不管怎样。你也不应违背自己的意愿。”
我说道。
“既然你不愿让我讲话。”
他说道。“那我就只有满足你的要求了。你还能要我做什么呢 ？”
“以宙斯的名义发誓。什么也不要。”
我说道。“不过。你既然决定那么干。你就那么干吧。我愿意提问题。”
“问吧。”
“我要问的就是我以前问的那个问题。这样我们就能对有关正义与不正义的性质的争辩逐步作一个彻底的研讨。的确从前曾经说过不正义比正义更强大有力。不过现在。”
我说道。“如果我们承认正义果真是智慧和美德。那么我相信很容易就会看得出来正义比不正义要更强而有力。因为不正义没有知识 ——没有人迄今还会认识不到这一点。不过。塞拉西马邱斯。我倒真不愿意就这么简单地把这个问题打发过去。不过。就这样你肯定会说一个企图用不正义的手段来奴役其他城邦。并把他们降为奴隶、而自己保有许多奴隶的城邦是不正义的。对吗？”
“当然可以这样说。”
他说道。“而且正是最好的城邦都是这样做的。而且也是地地道道的最不正义的。”
“我懂了。”
我说道。“这是你的理论。不过我在考虑的是另一方面 ：那个变得比另一个城邦更强大的城邦没有正义能够有这么大的权势吗？还是说它必须有正义才能有这么大的权势呢 ？”
“如果。”
他说道。“照你不久前所说的正义是智慧。那么它靠的是正义。但是如果像我所说过的。那么它靠的就是不正义了。”
“你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塞拉西马邱斯。”
我说道。“因为你不仅点头摇头。而且还做出了很好的答复。”
“那是因为我想使你高兴。”
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