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馀一变——诗馀:指词。一些曲学家认为曲是诗演变而来。如王世贞《曲藻序》:“曲者,词之变。自金、元入主中国,所用胡乐,嘈杂凑紧,缓急之间,词不能按,乃更为新声以媚之。”
倘从五字求苏李——犹如苏武、李陵在五言诗中的地位。联系下一句,意为:犹如五言诗创始于苏、李一样,戏曲创始于董解元。
完颜董解元——指金代创作《西厢记诸宫调》的董解元。完颜:金帝姓氏,故用以代指金代。
关马新声——指关汉卿、马致远的戏曲作品。
振鬣长鸣(二句)——失权《太和正音谱·古今群英乐府格势》评马东篱之词云:“有振鬣长鸣、万马皆喑之意。”
大都——元朝首都,故址在北京城内。元杂剧第一期作者多为大都人。
百岁光阴——指马致远的戏曲创作。马致远的套曲《双调夜行船·秋思》起句云:“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
文到元和诗到杜——元和,唐宪宗年号(806-820),其时出现了韩愈、柳宗元等杰出的散文家。杜,指杜甫。这里是用来比喻马致远在戏曲创作中的成就。
月明孤雁汉宫秋——指马致远的杂剧《汉宫秋》。该剧全名《破幽梦孤雁汉宫秋》。
莫忘《醉走柳丝亭》——元代关汉卿作有杂剧《董解元醉走柳丝亭》(今已佚)。此处系借以指董解元。
一月孤明论务头——《中原音韵·作词十法》“六字三韵语”中云:“前辈止于全篇中务头上使,以别精粗,如众星中显一月之孤明也。”
鸳被冷堆愁——语见周德清《中吕阳春曲·别情》
残红扑簌胭脂落(二句)——见郑光祖《梅香》第二折[大石调·念奴娇]:“惊飞宿鸟荡残红,扑簌簌胭脂零落。”
樱桃樊素口——樊素,唐诗人白居易的女伎,善歌。
梅香——元郑光祖所作杂剧。全名《梅香骗翰林风月》。参见本书《四友斋从说》注7。该剧第二折用的是[大石调],其首曲[念奴娇]首二句云:“惊飞宿鸟荡残红,扑簌簌胭脂零落。”
二甫——指王实甫与白仁甫(白朴)。
兰谷——系白朴号。
《梧桐雨》——白朴所作杂剧。写唐明皇李隆基与妃子杨玉环的故事。
《青衫泪》——杂剧剧本,全名《江州司马青衫泪》,马致远作。以白居易长诗《琵琶记》为创作动机,改写为妓女裴兴奴与白居易本有婚约,后被茶商骗娶到江西,最后以裴、白奉旨结婚结束。
《金钱记》——杂剧剧本,全名《李太白匹配金钱记》,乔吉作。写唐诗人韩翃同王府尹之女柳眉儿相爱,柳眉儿暗赠韩以金钱,被府尹发现,欲加吊打,后由李白奉旨作媒而联姻。
皆汤临川之粉本——粉本,古时中国画施粉上样的稿本;后借指范本,被模仿的稿样。汤显祖《牡丹亭》中最后二出有杜宝吊打柳梦梅以及杜、柳奉旨成婚的情节,所以这里认为《青衫泪》的“朝门敕配”和《金钱记》的“吊拷韩翃”是汤显祖的“粉本”。
白地明光锦——白地:白色质地。明光锦:东晋时后赵织锦署中着名的织锦品。
《陈州粜米》——杂剧剧本,全名《包待制陈州粜米》。写宋代陈州荒旱,刘衙内儿子和女婿趁开仓粜米机会,搜刮压迫百姓,打死农民张古。后经包拯到陈州私访,探明真相,处决了贪官。
仲宣忽作中郎婿——仲宣:三国时诗人王粲字。中郎:东汉作家蔡邕官至左中郎将,人称“蔡中郎”。郑光祖杂剧《醉思乡王粲登楼》,最后写王粲与蔡邕之女结婚。
裴度曾为白相翁——见郑光祖《梅香骗翰林风月》“楔子”:“小生姓白,双名敏中,乃白乐天之弟。先父曾与晋公裴度征讨淮西。晋公道:某有一女,小字小蛮,与你令嗣敏中为妻。”
硁硁——固执浅薄。《论语·子路》:“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比干剖心鲍吉甫——元剧作家鲍天祜,字吉甫,作有杂剧《摘星楼比干剖腹》。
玄臧拜佛吴昌龄——元剧作家吴昌龄作有杂剧《唐三藏西天取经》。
《博望烧屯》葛亮才——元人有杂剧《诸葛亮博望烧屯》,写三国时诸葛亮在博望用计大败曹将夏侯惇的故事。
《隔江斗智》玳筵开——元人有杂剧《两军师隔江斗智》,写三国时诸葛亮识破周瑜机谋,胜利迎接孙权妹孙安过江与刘备结亲。
撼树蚍蜉不自量——唐韩愈《调张籍》诗:“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金牌智斩鲁斋郎——元人有杂剧《包待制智斩鲁斋郎》,传为关汉卿作。写权贵鲁斋郎夺人之妻,迫使两家妻离子散。后包拯设计斩鲁,复使两家团圆。
传奇作祖施君美——元戏曲作家施惠,字君美。《四友斋丛说》、《艺苑卮言》均认为系南戏《拜月亭》作者,因而被看作是“传奇作祖”。
陈大声(约1488-约1521)——名铎,号秋碧,邳州(今江苏邳县)人。明代文学家、散曲、戏曲作家。精音律,时有“乐王”之称,所用散曲,传唱颇盛。
吾家词客有初成——晚明戏曲家凌蒙初,号初成。因与凌廷堪同姓,故此处称“吾家”。
弇州碧管传《鸣风》——王世贞号弇州山人。一说传奇《鸣凤记》是他的作品。《鸣凤记》以当时政治斗争为题材,写杨继盛等八个谏官同严嵩等奸臣作斗争的事迹。此剧情节可谓事事求真,具有记实的特点。
少白乌丝述《浣纱》——梁辰鱼,号少白。所作《浣丝记》写浣纱女西施助越王灭吴复国的故事。乌丝,有墨线格子之类的卷册。此剧写作颇追求文词工丽。
《四声猿》后古音乖——《四声猿》系徐渭所作的杂剧小集。这些杂剧突破了元杂剧的格范,开创了所谓“南杂剧”的新形式。下文所谓“开别派”,即指这种情况。
接踵《还魂》复《紫钗》——意为:汤显祖的创作像徐渭一样,不谨守格律。
青藤——徐渭号青藤道士。
诚斋——明戏曲作家朱有炖号诚斋。所作杂剧今知有三十一种。另有散曲集《诚斋乐府》。
邯郸步——语本《庄子·秋水》:“且子独不闻夫寿陵馀子之学行于邯郸与?未得国能,又失其故行矣,直匍匐而归耳。”后因以“邯郸学步”比喻没把别人的本领学到手,反而把自己原有的技能忘掉了。
王家雪里蕉——唐代着名诗人、画家王维,所绘《袁安卧雪图》中有雪里芭蕉,论者认为“此乃得心应手,意到便成,故造理入神,迥得天意”。见北宋沈括着《梦溪笔谈》卷十七。参阅汤显祖《答凌初成》:“不佞《牡丹亭》记,大受吕玉绳改窜,云便吴歌。不佞哑然笑曰:昔有人嫌摩诘之冬景芭蕉,割蕉加梅,冬则冬矣,然非王摩诘冬景也。其中骀荡淫夷,转在笔墨外耳。”
龋齿——牙齿病变,俗称“蛀齿”。龋齿笑,见《后汉书》之《梁冀传》:“(冀妻)寿色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妆、堕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感。”
粲花——明末戏曲作家吴炳(?-约1647),字石渠,号粲花主人。作有传奇《绿牡丹》等五种,合称《粲花别墅五种》。吴炳创作注重文采曲情,但又注意合格律。
小乘禅——即小乘佛教。佛教中出现宣扬“救度一切众生”的新教派,自称“大乘”,而把坚持原有教义重于“自我解脱”的教派,称为“小乘”。
鼎中自有神丹在(二句)——能炼神丹的才是真仙,只能吞刀吐火并不是仙家。这二句含有对吴炳作品的贬意。
石渠尚是文人笔(二句)——这是对李渔戏曲作品的贬词。作者这首诗认为吴炳的戏曲虽然是“仄语纤词”,究竟还不失为文人之笔。而李渔戏曲每有“恶科鄙诨”,简直是“俳优”之语。
娄东辛苦变吴(二句)——写魏良辅改良昆山腔。可参阅沈宠绥《度曲须知·曲运隆衰》:“魏良辅者,流寓娄东、鹿城之间,生而审音,愤南曲之讹陋也,尽洗乖声,别开堂奥,调用水磨,拍捱冷板……盖自有良辅,而南词音理,已极抽秘逞妍矣。”吴地的歌曲,这里指“昆山腔”。
谁向岐阳摹石鼓(二句)——谁还向岐山之阳去临摹周代的石鼓文呢?世人都争相学写王羲之那能换鹅的字。这两句含意为:自从改良昆山腔的“新声”出来后,世人都争相传唱,那些旧声古调就无人问津了。换鹅书,据《晋书·王羲之传》载:王羲之见山阴道士有群鹅,求购甚切。道士要他写《道德经》以易,羲之欣然写毕,笼鹅而归。
一字沉吟未易安——南宋陈善《扪虱新话》:昔人于小诗皆旬月炼,至谓“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者,其意如此。按,所引者系唐卢延逊《苦吟》诗句。
试将杂剧标新异(二句)——意为创作杂剧,自有本色当行,不可混同诗词。可参阅《曲律·杂论下·五六》:“词之异于诗也,曲之异于词也,道迥不相侔也,诗人而以诗为曲也,文人而以词为曲也,误矣,必不可言曲也。”
康进之《黑旋风负荆》[端正好]曲也——康进之,元剧作家,棣州(今山东惠民)人,生平不详。所作杂剧现存《梁山泊黑旋风负荆》一种,[端正好]曲在第二折。
王伯成《天宝遗事》——元作家王伯成,作有《天宝遗事诸宫调》,今辑有残本。
前腔原不比幺篇——这句诗说明南、北曲是不同的,如连续使用同一曲牌,南曲中称为“前腔”,北曲中称为“幺篇”。
若把笙簧较弦索(二句)——南曲伴奏的主奏乐器是笙簧,北曲则是弦索。这二句是说南曲不如北曲。这是作者的一种偏好,东嘉词,指高明的《琵琶记》。
徐、沈分镳论北南——明末曲学家徐于室曾撰《北曲谱》,沈璟(宁庵)撰有《南九宫谱》。
即空《三籁》订南声——凌蒙初号即空观主人,编订《南音三籁》曲选四卷,包括散曲二卷,戏曲二卷。将所选元明两代的南曲作品,品别为天籁、地籁、人籁三等。
骚隐《吴骚》亦有情——明末词曲家张琦,字楚叔,号骚隐居士,编散曲选集《吴骚合编》三集。集中多录男女情爱之作。
东海郁蓝生——即明代着名戏曲评论家吕天成。
五声清浊——五声,或作五音,宫、商、角、徵、羽五个音级的合称。清浊,指音韵学上的清音和浊音。按,“五声”系音乐学概念,音韵学另有“五音”,指按声母的发音部位而分的唇、舌、齿、牙、喉五类语音。
去上阴阳考辨勤——去上:语音声调去声和上声。阴阳:音韵学中的“阴声”和“阳声”。本书所收《中原音韵·作词十法》中“末句”、“定格”、“阴阳”诸节于此有所论述。另可参阅王骥德《曲律·论阴阳第六》。
韵是刘臻当日订——刘臻,字宣挚,隋文帝时拜仪同三司。陆法言《切韵序》载:“昔开皇初,有仪同刘臻等八人同诣法言门宿,夜永酒阑,论及音韵……法言即烛下握笔略记纲纪”,后整理加工而成《切韵》。
周郎错怨沈休文——南朝梁文学家沈约,字休文,与周颙等创四声、八病之说,对古体诗向律诗的转变有一定的影响,音韵着作有《四声类谱》,今不传。周德清在《中原音韵正语作词起例》中误以《广韵》为沈约所制,提出了一些批评意见。
一卷中原韵最明(二句)——《中原音韵》将语言分为十九韵,每韵有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四部分,而将入声都派入平、上、去三声。
扣盘扪龠——比喻认识片面,未得要领。语本苏轼《日喻》:“生而眇者不识日,问之有目者。或告之曰:‘日之状如铜盘。’扣盘而得其声。他日闻钟,以为日也。或告之曰:‘日之光如烛’,扪烛而得其形。他日揣龠,以为日也。”
当年本作平——《作词十法》有“入声作平声”一项,指出入声作平声而“施于句中,不可不谨”。因入声原为仄声,如果派入上、去两声,依然是仄声,施于律诗句中并无妨碍;如果派入平声,就要注意,以免误作仄声用。
“先纤”“近禁”音原异——“先”与“纤”,“近”与“禁”,原来并不同韵。在《中原音韵》中,“先”属“先天”韵,“纤”属“廉纤”韵;“近”属“真文”韵,“禁”属“侵寻”韵;“先”、“近”系开口字,“纤”、“禁”系闭口字。
“车遮”久已混“家麻”——在《中原音韵》中,“车遮”、“家麻”各为一韵。后来的一些曲词创作中,常将此二韵的字混用。
阳阿激楚——阳阿,古时美和的乐曲。《淮南子·说山》:“欲美和者,必先《阳阿》《采菱》。”激楚,古时着名乐舞。汉傅毅《舞赋》:“《激楚》《结风》,阳阿之舞。”
泥犁——梵语,意为地狱。在此界中,一切皆无,是最恶劣的境界。
洪稗畦——清初着名戏曲作家洪昇,号稗畦。
《论曲绝句三十二首》——凌廷堪的《论曲绝句》三十二首,很有理论价值。诗和注文中对戏剧“事实”与“史传”的关系认识得较为合理。他认为戏剧“明其为戏”,就不应以“史传”的眼光来看待,如果把舞台行动变成全“真”全“实”的生活,其结果必然是“弥缝愈工,去之愈远”。诗中还认为戏曲语言究以合本色当行为好,“文人”之笔不如“俳优”之笔,因为后者更合戏曲当行。另外,诗中对徐渭、汤显祖扭转明代曲坛面貌的功绩表示赞赏,而对一些“文人”不能理解甚或歪曲汤显祖的精神感到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