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中国十大文豪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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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白居易作品选(9)

昭君怨

明妃风貌最娉婷,合在椒房应四星。只得当年备宫掖,何曾专夜奉帏屏?见疏从道迷图画,知屈那教配虏庭?自是君恩薄如纸,不须一向恨丹青。

闲吟

自从苦学空门法,销尽平生种种心。唯有诗魔降未得,每逢风月一闲吟。

戏问山石榴

小树山榴近砌裁,半含红萼带花来。争知司马夫人妒,移到庭前便不开。

编集拙诗成一十五卷因题卷末

戏赠元九李二十

一篇《长恨》有风情,十首《秦吟》近正声。每被老元偷格律,苦教短李伏歌行。世间富贵应无分,身后文章合有名。莫怪气粗言语大,新排十五卷诗成。

湖上闲望

藤花浪沸紫茸条,菰叶风翻绿剪刀。闲弄水芳生楚思,时时合眼咏《离骚》。

江南谪居十韵

自哂沈冥客,曾为献纳臣。壮心徒许国,薄命不如人!才展凌云翅,俄成失水鳞。葵枯犹向日,蓬断即辞春。泽畔长愁地,天边欲老身。萧条残活计,冷落旧交亲。草合门无径,烟消甑有尘。忧方知酒圣,贫始觉钱神。虎尾难容足,羊肠易覆轮。行藏与通塞,一切任陶钧。

九江春望

淼茫积水非吾土,飘泊浮萍是我身。身外信缘为活计,眼前随事觅交亲。炉烟岂异终南色?湓草宁殊渭北春?此地何妨便终老,匹如元是九江人。

晚题东林寺双池

向晚双池好,初晴百物新。袅枝翻翠羽,溅水跃红鳞。萍泛同游子,莲开当丽人。临流一惆怅,还忆曲江春!

赠内子

白发方兴叹,青娥亦伴愁。寒衣补灯下,小女戏床头。暗澹屏帷故,凄凉枕席秋。贫中有等级,犹胜嫁黔娄。

送客春游岭南二十韵

已讶游何远?仍嗟别太频。离容君蹙促,赠语我殷勤。迢递天南面,苍茫海北。诃陵国分界,交趾郡为邻。蓊郁三光晦,温暾四气匀。阴晴变寒暑,昏晓昏星辰。瘴地难为老,蛮不易驯。土民稀白首,洞主尽黄巾。战舰犹惊浪,戎车未息尘。红旗围卉服,紫绶裹文身。面苦桄榔,浆酸橄榄新。牙樯迎海舶,铜鼓赛江神。不冻贪泉暖,无霜毒草春。云烟蟒蛇气,刀剑鳄鱼鳞。路足羁栖客,官多谪逐臣。天黄生飓母,雨黑长枫人。回使先传语,征轩早返轮。须防杯里蛊,莫爱橐中珍。北与南殊俗,身将货孰亲?尝闻君子诫,忧道不忧贫。

自题

功名宿昔人多许,宠辱斯须自不知。一旦失恩先左降,三年随例未量移。马头觅角生何日?石火敲光住几时?前事是身俱若此,空门不去欲何之?

自悲

火宅煎熬地,霜松摧折身。因知群动内,易死不过人!

寻郭道士不遇

郡中乞假来相访,洞里朝元去不逢。看院只留双白鹤,入门唯见一青松。药炉有火丹应伏,云碓无人水自舂。欲问《参同契》中事,更期何日得从容?

浔阳春三首

春生

春生何处暗周游?海角天涯遍始休。先遣和风报消息,续教啼鸟说来由。展张草色长河畔,点缀花房小树头。若到故园应觅我,为传沦落在江州。

春来

春来触动故乡情,忽见风光忆两京。金谷蹋花香骑入,曲江碾草钿车行。谁家绿酒欢连夜?何处红楼睡失明?独有不眠不醉客,经春冷坐古湓城。

春去

一从泽畔为迁客,两度江头送暮春。白发更添今日鬓,青衫不改去年身。百川未有回流水,一老终无却少人。四十六时三月尽,送春争得不殷勤?

梦微之

晨起临风一惆怅,通川湓水断相闻。不知忆我因何事?昨夜三回梦见君。

赠韦炼师

浔阳迁客为居士,身似浮云心似灰。上界女仙无嗜欲,何因相顾两徘徊?共疑过去人间世,曾作谁家夫妇来。

问刘十九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垆。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得行简书闻欲下峡先以此寄

朝来又得东川信,欲取春初发梓州。书报九江闻暂喜,路径三峡想还愁。潇湘瘴雾加餐饭,滟惊波稳泊舟。欲寄两行迎尔泪,长江不肯向西流。

南湖早春

风回云断雨初晴,反照湖边暖复明。乱点碎红山杏发,平铺新绿水生。

翅低白雁飞仍重,舌涩黄鹂语未成。不道江南春不好,年年衰病减心情。

题韦家泉池

泉落青山出白云,萦村绕郭几家分。自从引作池中水,深浅方圆一任君。

醉中对红叶

临风杪秋树,对酒长年人。醉貌如霜叶,虽红不是春。

遣怀

羲和走驭趁年光,不许人间日月长;遂使四时都似电,争教两鬓不成霜。荣销枯去无非命,壮尽衰来亦是常。已共身心要约定,穷通生死不惊忙。

点额鱼

龙门点额意何如?红尾青却返初。见说在天行雨苦,为龙未必胜为鱼。

闻龟儿咏诗

怜渠已解咏诗章,摇膝支颐学二郎。莫学二郎吟太苦,才年四十鬓如霜。

对酒

《未济》封中休卜命,《参同契》里莫劳心。无如饮此销愁物,一饷愁消直万金。

东墙夜合树去秋为风雨所摧今年花时怅然有感

碧荑红缕今何在?风雨飘将去不回。惆怅去年墙下地,今春唯有荠花开!病起病不出门无限时,今朝强出与谁期?经年不上江楼醉,劳动春风扬酒旗。

浔阳宴别

鞍马军城外,笙歌祖帐间。乘潮发湓口,带雪别庐山。暮景牵行色,春寒散醉颜。共嗟炎瘴地,尽室得生还。

戏赠户部李巡官

好去民曹李判官,少贪公事且谋欢。男儿未死争能料,莫作忠州刺史看。

行次夏口先寄李大夫

连山断处大江流,红逶迤镇上游。幕下翱翔秦御史,军前奔走汉诸侯。曾陪剑履升鸾殿,欲谒旌幢入鹤楼。假着绯袍君莫笑,恩深始得向忠州。

重赠李大夫

早接清班登玉陛,同承别诏直金銮。凤巢阁上容身稳,鹤锁笼中展翅难。流落多年应是命,量移远郡未成官。惭君独不欺憔悴,犹作银台旧眼看。

对镜吟

闲看明镜坐清晨,多病姿容半老身。谁论情性乖时事,自想形骸非贵人。三殿失恩宜放弃,九宫推命合漂沦。如今所得须甘分,腰佩银龟朱两轮。

江州赴忠州至江陵已来舟中示舍弟五十韵

昔作咸秦客,常思江海行。今来仍尽室,此去又专城。典午犹为幸,分忧固是荣。州乘送,驿船迎。共载皆妻子,同游即弟兄。宁辞浪迹远?且贵赏心并。云展帆高挂,飙驰棹迅征。流从汉浦,循路转荆衡。山逐时移色,江随地改名。风光近东早,水木向南清。夏口烟孤起,湘川雨半晴。日煎红浪沸,月射白砂明。北渚寒留雁,南枝暖待莺。骈朱桃露萼,点翠柳含萌。亥市鱼盐聚,神林鼓笛鸣。壶浆椒叶气,歌曲竹枝声。系缆怜沙静,垂纶爱岸平。水餐红粒稻,野茹紫花菁。瓯泛茶如乳,台粘酒似饧。脍长抽锦缕,藕脆削琼英。容易来千里,斯须进一程。未曾劳气力,渐觉有心情。卧稳添春睡,行迟带酒酲。忽愁牵世网,便欲濯尘缨。早接文场战,曾争翰苑盟。掉头称俊造,翘足取公卿。且昧随时义,徒输报国诚。众排恩易失,偏压势先倾。虎尾忧危切,鸿毛性命轻。烛蛾谁救护?

蚕茧自缠萦。敛手辞双阙,回眸望两京。长沙抛贾谊,漳浦卧刘桢。鸣还歇,蟾蜍破又盈。年光同激箭,乡思极摇旌。潦倒亲知笑,衰羸旧识惊。乌头恩感白,鱼尾为劳。剑学将何用?丹烧竟不成。孤舟萍一叶,双鬓雪千茎。老见人情尽,闲思物理精;如汤探冷热,似博斗输赢。险路应须避,迷涂莫共争。此心知止足,何物要经营?玉向泥中洁,松经雪后贞。无妨隐朝市,不必谢寰瀛。但在前非悟,期无后患婴。多知非景福,少语是元亨。晦即全身药,明为伐性兵。昏昏随世俗,蠢蠢学黎。鸟以能言,龟缘入梦烹。知之一何晚,犹足保馀生。

题岳阳楼

岳阳城下水漫漫,独上危楼凭曲栏。春岸绿时连梦泽,夕波红处近长安。猿攀树立啼何苦?雁点湖飞渡亦难。此地唯堪画图障,华堂张与贵人看。

入峡次巴东

不知远郡何时到?犹喜全家此去同。万里王程三峡外,百年生计一舟中。巫山暮足沾花雨,陇水春多逆浪风。两年红旌数声鼓,使君上巴东。

五、格诗歌行杂体

郡斋旬假命宴呈座客示郡寮

公门日两衙,公假月三旬。衙用决簿领,旬以会亲宾。公多及私少,劳逸常不均。况为剧郡长,安得闲宴频?下车已三月,开筵始今晨。初点军厨突,一拂郡榻尘。既备献酬礼,亦具水陆珍。萍醅箬溪醑,水脍松江鳞。侑食乐悬动,佐欢妓席陈。风流吴中客,佳丽江南人。歌节点随袂,舞香遗在茵。清奏凝未阕,酡颜气已春。众宾勿遽起,郡寮且逡巡。无轻一日醉,用犒九日勤。微彼九日勤,何以治吾民?微此一日醉,何以乐吾身?

题西亭

朝亦视簿书,暮亦视簿书。簿书视未竟,蟋蟀鸣座隅。始觉芳岁晚,复嗟尘务拘。西园景多暇,可以少踌躇。池鸟澹容与,桥柳高扶疏。烟蔓袅青薜,水花披白蕖。何人造兹亭?华敞绰有馀。四檐轩鸟翅,复屋罗蜘蛛。直廊抵曲房,深且虚。修竹夹左右,清风来徐徐。此宜宴嘉宾,鼓瑟吹笙竽。荒淫即不可,废旷将何如?幸有酒与乐,及时欢且娱。忽其解郡印,他人来此居。

郡中西园

闲园多芳草,春夏香靡靡。深树足佳禽,旦暮鸣不已。院门闭松竹,庭径穿兰芷。爱彼池上桥,独来聊徙倚。鱼依藻长乐,鸥见人暂起。有时舟随风,尽日莲照水。谁知郡府内,景物闲如此。始悟喧静缘,何尝系远迩?

北亭卧

树绿晚阴合,池凉朝气清。莲开有佳色,鹤唳无凡声。唯此闲寂境,惬我幽独情。病假十五日,十日卧兹亭。明朝吏呼起,还复视黎。

一叶落

烦暑郁未退,凉飙潜已起。寒温与盛衰,递相为表里。萧萧秋林下,一叶忽先委。勿言微摇落,摇落从此始。

霓裳羽衣歌

我昔元和侍宪皇,曾陪内宴宴昭阳。千歌百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舞时寒食春风天,玉钩栏下香桉前。桉前舞者颜如玉,不着人家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磬箫筝笛递相搀,击弹吹声逦迤。

散序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

中序擘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曳裾时云欲生。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

当时乍见惊心目,凝视谛听殊未足。

一落人间八九年,耳冷不曾闻此曲。湓城但听山魈语,巴峡唯闻杜鹃哭移领钱唐第二年,始有心情问丝竹。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篥沈平笙。清弦脆管纤纤手,教得《霓裳》一曲成。

虚白亭前湖水畔,前后只应三度按。便除庶子抛却来,闻道如今各星散。

今年五月至苏州,朝钟暮角催白头。贪看案牍常侵夜,不听笙歌直到秋。秋来无事多闲闷,忽忆《霓裳》无处问。闻君部内多乐徒,问有《霓裳》舞者无?答云七县十万户,无人知有《霓裳舞》。唯寄长歌与我来,题作《霓裳羽衣谱》。四幅花笺碧间红,《霓裳》实录在其中。千姿万状分明见,恰与昭阳舞者同。眼前仿佛睹形质,昔日今朝想如一。疑从魂梦呼召来,似着丹青图写出。我爱《霓裳》君合知,发于歌咏形于诗。君不见我歌云:惊破《霓裳羽衣曲》。又不见我诗云:曲爱《霓裳》未拍时由来能事皆有主,杨氏创声君造谱。君言此舞难得人,须是倾城可怜女。吴妖小玉飞作烟,越艳西施化为土。娇花巧笑久寂寥,娃馆苎萝空处所。如君所言诚有是,君试从容听我语。若求国色始翻传,但恐人间废此舞。妍蚩优劣宁相远?大都只在人抬举。李娟张态君莫嫌,亦拟随宜且教取。

啄木曲

莫买宝剪刀,虚费千金直。我有心中愁,知君剪不得。莫磨解结锥,虚劳人气力。我有肠中结,知君解不得。莫染红丝线,徒夸好颜色。我有双泪珠,知君穿不得。莫近红炉火,炎气徒相逼。我有两鬓霜,知君销不得。刀不能剪心愁,锥不能解肠结。线不能穿泪珠,火不能销鬓雪。不如饮此神圣杯,万念千忧一时歇。

题灵岩寺

娃宫屐廊寻已倾,砚池香径又欲平。二三月时但草绿,几百年来空月明。使君虽老颇多思,携觞领妓处处行。今愁古恨入丝竹,一曲《凉州》无限情。直自当时到今日,中间歌吹更无声。

双石

苍然两片石,厥状怪且丑。俗用无所堪,时人嫌不取。结从浑始,得自洞庭口。万古遗水滨,一朝入吾手。担舁来郡内,洗刷去泥垢。孔黑烟痕深,罅青苔色厚。老蛟蟠作足,古剑插为首。忽疑天上落,不似人间有。一可支吾琴,一可贮吾酒。峭绝高数尺,坳泓容一斗。五弦倚其左,一杯置其右。洼樽酌未空,玉山颓已久。人皆有所好,物各求其偶。渐恐少年场,不容垂白叟。回头问双石,能伴老夫否?石虽不能言,许我为三友。

宿东亭晓兴

温温土炉火,耿耿纱笼烛。独抱一张琴,夜入东斋宿。窗声渡残漏,帘影浮初旭。头痒晓梳多,眼昏春睡足。负暄檐宇下,散步池塘曲。南雁去未回,东风来何速。雪依瓦沟白,草绕墙根绿。何言万户州,太守常幽独。

六、格诗杂体

和微之诗二十三首并序

微之又以近作四十三首寄来,命仆继和。其间瘀絮四百字,车斜二十篇者流,皆韵剧辞殚,瑰奇怪谲。又题云:“奉烦只此一度,乞不见辞。”意欲定霸取威,置仆于穷地耳。大凡依次用韵,韵同而意殊;约体为文,文成而理胜。此足下素所长者,仆何有焉?今足下果用所长,过蒙见窘。然敌则气作,急则计生,四十二章,麾扫并毕,不知大敌以为如何?夫石破山,先观其迹;发矢中的,兼听弦声。以足下来章,惟求相困,故老仆报语,不觉大夸。况曩者唱酬,近来因继,已十六卷,凡千馀首矣。其为敌也,当今不见;其为多也,从古未闻。所谓:“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戏及此者,亦欲三千里外,一破愁颜。勿示他人,以取笑诮。乐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