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阳光
巴尔蒙特说:“为了看看阳光,我来到世上。”我说:“有了爱的阳光,生命才辉煌。”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1904年出生在乌克兰一个普遍的家庭。他年幼家贫失学,做过小工。卫国战争爆发后,他参加了红军,打过恶战,负过重伤,后来双目失明、全身瘫痪。在身陷绝境的情况下,他不甘心于吃喝、呼吸、等死,拿起了唯一能利用的武器——笔,不,说笔也不准确,因为后来他连笔都拿不动了,而是靠口述,请亲友笔录,历时三载,克服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困难,创作出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部不朽的世界名著,实现了重返战斗岗位的伟大理想。欧洲文艺复兴时期最杰出的代表,著名的艺术家、伟大的科学家达.芬奇,他是一个私生子,5岁之前一直与被生父遗弃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孤儿寡母,生活的艰辛不言而喻。再加上世俗鄙夷的目光,使母子俩时时处处胆战心惊,相依为命。特殊的生活境遇,使他的母亲将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他的身上。也正是这种的爱使他的性探索冲动十分强烈,这种冲动在无法释放的情况下升华为一种对未知事物的求知欲。5岁之后,他离开了生母,来到父亲身边,但对母亲的思念却一直处于压抑状态。他的惊世骇俗的油画——《蒙娜丽莎》,就是在这种情绪的支配下创作的。蒙娜丽莎那独特、令人沉醉而又神秘的微笑,实际上就是他母亲的微笑,反映了他对母亲的爱和深深的怀念。天才音乐家贝多芬,年幼时耳背,到后来完全耳聋。偏偏就是这位听不到世界任何声响的奇才,独独听到了命运的敲门声,并且扼住了命运的咽喉,创作出了《命运》交响曲这部阔大雄奇堪与宇宙媲美的绝世精品,使他站到了人类音乐史的峰巅。很久以前,有一个僧人到法门寺修行。法门寺是个香火鼎盛、香客络绎的名寺,每天晨钟暮鼓,香客如流。僧人想静下神来,潜心修身,但法门寺法事应酬太繁,自己虽青灯黄卷苦苦习经多年,但谈经论道起来,远不如寺里的许多僧人。思忖许久,便决意辞别师父,离开这喧闹不止、高僧济济的法门寺,寻一个偏僻冷落的深山小寺去。方丈明白了他的意图后,问道:“烛火和太阳哪个更亮些?”答道:“当然是太阳。”方丈又问:“你愿做烛火还是太阳呢?”回答:“我愿做太阳。”方丈微微一笑,示意僧人跟他到后山走走。到了一片郁郁葱葱、密密匝匝的林子时,方丈指着遮天蔽日、棵棵秀颀挺拔的松树问道:“为什么这里的松树每一棵都这么修长、挺直呢?”没等僧人回答,方丈语意深刻地说:“这些树就像芸芸众生啊,它们长在一起,就是一个群体,为了一缕阳光,为了一滴雨露,它们都得奋力向上争取,于是棵棵才成了有用之材啊!”僧人听后羞愧难当,横下心来苦心潜修,终成一代名僧。他就是后来承接了西天辉煌佛光的唐玄奘。
1972年,新加坡旅游局给总理李光耀写了一份报告,大意是说:我们新加坡不像埃及有金字塔,不像中国有长城,不像日本有富士山,不像夏威夷有几十米高的海浪;我们除了一年四季直射的阳光,什么名胜古迹都没有。要发展旅游业,实在是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总理看过报告,非常生气,他在报告上批了这么一行字:你想让上帝给我们多少东西?阳光,阳光就够了!后来,新加坡利用那一年四季直射的阳光,种花植草,在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弹丸之地发展成为世界上著名的“花园城市”。
奥斯特洛夫斯基在绝境中,让自己短暂的生命沐浴在理想的阳光下,塑造的保尔形象,走出国门,走向世界,成为代代进步青年心中学习的榜样;达.芬奇在窘境中,让自己杰出的艺术触角伸向了多情的阳光之中,创作的《蒙娜丽莎》给世界留下了永难逾越的美丽微笑;贝多芬在逆境中,把一个无声的世界推向了灿烂的阳光里,让《命运》成了一个领域振聋发聩的时代绝唱;松树,因争夺有限的阳光和雨露,在拥挤和比拼之中,仰望到了枝冠之外无限辽阔的光明和不竭的滋养,不经意间成就了一片栋梁之材;新加坡,因把自己生命的脉管插进了阳光的营养袋中,使旅游业从此走进了裂变似的膨胀时代,带动了经济的迅猛发展,成了“亚洲四小龙”之一。
无论人、植物,还是城市,因为阳光的照耀,才成就了存在的品位、价值与魅力。而当这种存在闪现出辉煌的时刻,又会产生出无限的爱的阳光反哺给天地万物、灵魂深处。当爱的阳光传递到我们每一个人手中的时候,你会由衷地感到,在生命的流程中,爱的阳光竟是这般的无私和慷慨:“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我原想撷取一枚红叶,你却给了我整个枫林;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你却给了我整个银色的世界……”“奋斗者未必都能成功,但成功者没有一个不经过奋斗。”前面的路就像河水一样总也看不清深浅,不知道属于自己的将来是阴云密布,还是彩霞满天。但是,我们已经沐浴过那么多精神上爱的阳光,就一定能冲破物态上重重的阴霾,迎来自己命运的曙色。
愿每一个人都是爱的阳光的泽被者,更是爱的阳光的播撒人。
永远的乡野
人是一种非常奇特的动物,一生都被情感趋向的求异性所左右。钱钟书先生在《围城》中一语道破了这种玄妙:城里的人想冲出去,城外的人想冲进来。我就是这种心态的活体标本。生在农村,长在乡野,从懂事的时候起,非但没有感到那片天地是心灵舒适的栖息地,反倒觉得落后、邋遢与单调:开门见山,闭门见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房屋低矮破旧,潮湿阴暗;小巷狭窄曲折,臭气熏天;女人衣着破旧,黏污带垢;男人肤色发黑,目无光泽……那时,偶尔从露天电影中看到繁华而光鲜的城市与着装靓丽的男女,不安分的心早就渴望飞往大山外的世界。
后来,当皮鞋换成草鞋,锄头换成笔头,时尚的季装替换了蓑衣斗笠,也能在县城机关大院旁若无人地走进走出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做城里人的感觉,满足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虚荣,甚至有了一种荣宗耀祖的成就感,总爱用视觉和感官暗自庆幸:羊肠村道哪能与宽敞的马路相提并论,破落的村庄岂可与林立的高楼同日而语,昏暗而寂寞的村夜又怎能与城市歌厅舞池的灯红酒绿谈古说今……一切都充满着朝气、新鲜、时尚、诱惑和神秘。于是,感觉越来越好。偶尔非得到乡下一趟,也总是来去匆匆,不再愿意与乡野藕断丝连。
养尊处优几年后的一个清明节,我被族人邀到乡下扫墓。那天,天气特别好。太阳刚露脸的时候,万丈光芒从山顶一泻而下,那原本在峡谷间、树梢上、峰峦里盘绕缠绵的雾岚,此时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巨手轻轻地托起,齐齐向上升腾,像是一块无边的纱幔在广袤的天地间浮动,又似无垠的大海上翻卷着白色波浪。而连绵起伏的山峦就在雾层的沉浮中,时而如海上飘动的岛屿,时而又似劈波斩浪的行舟,变幻莫测,蔚为大观。那被晨雾漂洗过的树冠草尖愈发显得苍翠欲滴,青光逼眼。棵棵大树翻卷着碧翠的新叶昂首天际,丛丛杜鹃绽放出鲜红的花朵俯视悬崖;蜜蜂呼朋引伴地在花蕊上忙着采蜜,彩蝶不失时机在绿叶间翩然起舞;丰盈的涧水在弹琴,眷林的鸟儿在歌唱——一场由大自然演绎的旷世经典风景剧情,就这样气势磅礴又柔情似水地展开。我被深深震撼了,那些还躲藏在心角的城市人工之美瞬间就被这无与伦比的自然之美吞噬,生命仿佛都被分解消融到了空气之中,没有抱怨,没有遗憾,只有清风明月、晨曦晚霞……
从那以后,当我在如蚁的人流中不辨方向的时候,当我在如林的高楼前天旋地转的时候,当我在人际的泥淖中不能自拔的时候,当我在钢筋水泥围困的狭小空间渴望阳光的时候,我就会选择一处没有喧嚣、嘈杂的僻静之地,闭上双眼,打开早已刻录在我心灵深处的山水光盘,让乡野的气象回放,让天籁的妙音徐来。少顷,一种初恋的神经末梢微微蠕动,一条清澈的山涧溪流轻轻流来,一片绚丽的乡野画卷悄悄展开——把烦恼放下,把名利放下,把平生实在放不下的一切也都暂时放下。让身体在这开满鲜花的土地上漫步,让灵魂在这春风轻拂的蓝天下栖息。只有此时,总在凡尘俗世里惊慌失措的双手才能拥抱一种返朴的真谛;只有此刻,总在功名利禄中苦苦挣扎的凡心才能驰进一片归真的港湾。
此后,我懂得了爱。我爱站在高山之巅看喷薄的日出。那金箭般的光焰穿过无边的森林,把丝丝温暖铺洒在辽阔的旷野上;大地在阳光的轻抚中慢慢地苏醒,花朵在阳光的摇曳中静静地绽放,鸟儿在阳光的呼唤中轻轻鸣叫,我的童心在缕缕的光华中淡淡地融化——融化在天宇的澄清里,融化在大地的脉搏中。我爱枕着浑圆的岸石听叮咚的溪流:纤尘不染的山川清流,从岩壁上滴落,从万壑间汇聚,带着大山的企盼,带着森林的梦想,盘谷越涧,绕峡奔崖,走出一条千年琴路,万载歌途。把一路的跫音连缀成清脆缭绕的曼妙旋律,在天地间飞扬回荡。那歌声似恋人的呓语,如婴儿的笑声,像母亲的呼唤,充满着无限的磁力和遐想——任何破碎的心灵都能被这仿佛被贝多芬手指抚摸过的溪流的柔情蜜意弥合得天衣无缝。我爱沿着乡间小路品朦胧的月色:月光如水泼洒在连绵的青黛上,辉映在无边的旷野里,浮动在蜿蜒的溪流中,明晦在农家的瓦房上——如诗,句句押着平仄韵脚;如画,幅幅闪烁斑斓色泽;如歌,支支激荡天际妙音,像唐朝诗人张若虚一样,可看“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可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可叹“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可寻“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在心路的折叠中成就了千古名篇《春江花月夜》。尽管我的“山月”与他的“江月”不同,诗人的才气也绝非我辈能望其项背,但就“今人不知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上说,月还是同一轮明月,情还有同一腔激情。在这与张若虚共享朗照的清辉下,没有横溢诗情却有涉世感触:人生不幸,文章大幸;官场失意,文章秀气;反之,官升诗衰,位显才退。
纵观古今中外,大凡身处鲜花和掌声的浮华之中者,绝大部分终其一生只能风光占尽,但碌碌无为;而在寂寞和孤独相伴中行走过来的苦行僧,往往会有大彻大悟,文字留名。这乡野的月色似乎总在不经意中充当起哲理导师,让我转换了角度的情感倾泻而出。我爱乡野的春风,夏雨、秋色、冬景,爱它村落的炊烟、深夜的犬吠;爱它绵绵的山脉、潺潺的溪水;爱它泥土的芬芳、草木的馥郁;爱它乡亲的真诚、民风的纯朴;爱它一切的一切——人生赤裸裸地来,也将赤裸裸地去,走向哪里?乡野才是每一个人灵魂的真正归宿。鱼对水说,你感觉不到我的眼泪,因为我在水里;水对鱼说,我感觉得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的心里。乡野对我说,我知道我不会让你眷恋,因为我们有距离;我对乡野说,你永远是我的心跳,因为无时无刻你都在我的梦里。
人生其实真的不需要太多,当你走过了一半的旅途,当你身心稍感疲倦的时候,就敞开心扉让乡野入驻。
生命的层次
一位科学家做过这样一个实验:把许多跳蚤放到一个广口瓶里,瓶口用透明玻璃盖住。刚开始时,跳蚤们拼命地往外跳,但都被玻璃碰了下去。一段时间以后,即使把玻璃盖子取掉,那些跳蚤也只能跳到瓶子那么高了。这些昔日的跳高冠军,被锁定在了自己意识的高度里。
也许我们都会笑跳蚤的愚蠢,叹息它们原始潜能的消殆。但静下心来想想,充满灵性的人类又何尝不在演绎着“瓶中跳蚤”的悲剧呢?
我们都记得王安石《伤仲永》里的故事:古时候有个叫仲永的小孩,八岁时就能吟诗作文,语惊乡邻。其父认为有利可图,就整天牵着他到各地去对物吟诗,应题作文,以取悦喝彩,谋求奖赏与施舍。仲永没有时间学习知识,提高自我,长到成人后,才能已与常人一样了。仲永才华的泯灭,是因其父将他装入了无形的虚荣花瓶,封上急功近利的玻璃盖子的结果。我有一个同学,从小学到高中,作文一直写得很棒,常被老师当作范文黏贴在学习专栏上,并要求全班同学向他学习。在毕业前夕,同学们都在畅想未来,他悄悄告诉我,这一生就想当作家,可谓志存高远。二十多年后,我们偶然相遇,我提起了他当年的理想,他只是摇头,说是爬了十多年的格子,只在一些小报小刊上发表过几篇微型小说和几首小诗,而自认为得意的几个中篇和长篇小说寄往报刊后全都泥牛入海,杳无音讯。一次次的碰壁后,早已是心灰意冷,罢笔多年了。按常理,人到中年该是收获理想的季节了,然而充满才气的他却没能实现。我不禁为他惋惜,也许他再也提不起当年曾被同学们盛赞为“封山大文”的生花妙笔了。因为他已觉得自己不是金刚钻,难揽瓷器活,作家的光环在他眼中早已成为海市蜃楼,可望而不可即,意识上给自己“量身定制”,盖棺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