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
◎文/苏童
父爱如山,因为山沉稳、坚定、博大。
关于父爱,人们的发言一向是节制而平和的。爱的伟大使我们忽略了父爱的存在和意义,但是对于许多人来说,父爱一直以特有的沉静的方式影响着他们。父爱怪就怪在这里,它是羞于表达的,疏于张扬的,却巍峨持重,所以有聪明人说,父爱如山。前不久在去上海的旅途上带了一本消遣性的杂志乱翻,不经意翻到了一篇并非消遣的文章,是一个美国人记叙他眼中的父爱的。容我转述这个关于父爱的故事,虽说是一个美国人的父亲,但那位美国父亲多少年如一日为儿子榨橙汁的细节首先让我想到我的父亲。我父亲则是几十年如一日地早起,为儿女熬粥,直到儿女一个个离开家庭。我一直在对比中读这篇文章。作者说他每次喝光父亲榨的橙汁后必然拥抱一下父亲,对父亲说一声我爱你,然后才出门。那个美国父亲则接受儿子的拥抱和爱,什么也不说。拥抱在西方的父子关系中是一门必修课,我从来就没拥抱过我的父亲,但我小时候每天第一眼看见父亲是必然会例行公事地叫一声:爸爸。到我长大了一些,觉得天天这么叫有点烦人,心想不叫你你还是我爸爸,有时就企图蒙混过去。但我父亲采取的方式是走到你面前,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就只好老老实实一如既往地叫:爸爸!奇怪的是那美国儿子与我一样,他说他有一天也厌烦了这种例行公事的拥抱,喝了父亲的橙汁径直想溜出去。那个美国父亲就把儿子挡在门前了,说:你今天忘了什么吧?这时候我仍然在对比,我想换了我就顺势说,谢谢你提醒我,然后拥抱一下了事。但美国的儿子毕竟与中国的儿子是不同的,他想得太多,贸贸然提出了一个非常强硬的问题,说:爸爸,你为什么从来不说你爱我?这个美国儿子逼着他父亲说那三个字。然后文章最让我感动的细节就出现了:那个父亲终于发出那个耳熟能详的声音,当他终于对儿子说出我爱你时,竟然难以自持,哭了出来!
我读到这儿差点也哭了出来,我仍然在对比我所感受的父爱。我想我永远不会逼着我父亲说我爱你,我与那个美国儿子唯一不同的是,知道就行了。父爱假如不用语言,那就让我们永远沐浴这种无言的爱吧!
二十美元的价值
◎文/唐继柳编译
如果亲情有价,那么,我们会愿意用自己所有的金钱买来最多的亲情!
一位爸爸下班回到家很晚了,他很累并有点烦,发现他五岁的儿子靠在门旁等他。“爸,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爸,你一小时可以赚多少钱?”“这与你无关,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父亲生气地问。
“我只是想知道,请告诉我,你一小时赚多少钱?”小孩儿哀求。“假如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我一小时赚二十美金。”
“哦,”小孩儿低下了头,接着又说,“爸,可以借我十美金吗?”父亲发怒了:“如果你只是要借钱去买毫无意义的玩具的话,给我回到你的房间并上床。好好想想为什么你会那么自私。我每天长时间辛苦工作着,没时间和你玩小孩儿的游戏。”
小孩儿安静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并关上门。
父亲坐下来还生气。后来,他平静下来了。开始想他可能对孩子太凶了——或许孩子真的很想买什么东西,再说他平时很少要过钱。
父亲走进小孩儿的房间:“你睡了吗,孩子?”“爸,还没,我还醒着。”小孩儿回答。
“我刚刚可能对你太凶了,”父亲说,“我将今天的气都爆发出来了——这是你要的十美金。”“爸,谢谢你!”小孩儿欢叫着从枕头下拿出一些被弄皱的钞票,慢慢地数着。
“为什么你已经有钱了还要?”父亲生气地问。
“因为这之前不够,但我现在足够了。”小孩儿回答,“爸,我现在有二十美金了,我可以向你买一个小时的时间吗?明天请早一点回家——我想和你一起吃晚餐。”
将这个故事与你所喜欢的人分享,但更重要的是与你所爱的人分享这价值二十美金的时间——这只是提醒辛苦工作的各位,我们不应该不花一点儿时间来陪那些在乎我们、关心我们的人而让时间从手指间溜走。
浪费了一整天
◎文/刘宇婷编译
我们只要一用心就会发现,身边处处荡漾着春风般的柔情,充溢着令人心醉的爱意。
昏暗的阁楼里,一位老人正弓着腰靠近小窗边的一摞纸箱。他拂去几缕蛛丝,把最上面的箱子朝光亮处倾斜,然后开始小心翼翼地搬出一本又一本老相册。他昏花的双眼满怀期待地搜寻着要找的东西——故去多年的爱妻的一张照片。
他默默地、耐心地开启了这尘封许久的宝藏,很快便沉浸在记忆的海洋里。虽然妻子走后,他的世界并没有停止运转,但是在他心中,过去比孤独的现在更为鲜活。他把一本落满灰尘的相册放在一边,从箱子里拽出一个本子,看起来像是已成年的儿子小时候的日记。他不记得曾经见过它,也不记得儿子有过这样一本日记。怎么妻子总喜欢保留孩子们的旧东西?他摇了摇头。
翻开发黄的纸张,他粗略地扫了几眼,嘴角便不禁泛起了微笑。读着读着,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起来。这些文字似乎在对他的灵魂说话,清晰而甜蜜。这是一个小男孩儿的声音,他正是在这所房子里长大的,而他的声音这些年来已逐渐淡远……在阁楼的寂静里,一个六岁孩子纯真的文字如魔法般将老人带回到几乎遗忘的岁月。
一段又一段记录激起了他心中对情感的饥渴。然而,这渴望却夹杂着愈来愈强烈的不安与痛楚,因为他发现,儿子朴实的叙述竟与自己的回忆大相径庭。怎么会这样?
他想起了自己保留多年的一本工作日记,于是带着儿子的日记本转身走下阁楼,来到书房。
他打开书橱的玻璃门,伸手取出一本旧工作日记,然后转身在写字台旁坐下来,把两本日记并排摆好。
他翻开自己的工作日记,目光落在一段显眼的记录上,因为和别的日子的日记相比它异常简短。那里工工整整地写着:“和吉米钓鱼浪费了一整天,什么也没钓着。”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用颤抖的手拿过儿子的日记,找到了相同的日期——6月4日。一行潦草的大字重重地写道:“和爸爸去钓鱼了。最开心的一天!”
只要还能把凉水烧开
◎文/王东
父爱如山,母爱如海,我们就在这坚实而宽广的亲情中成长开花。
我们工作和生活的城市离老家并不远,也就一百多公里路,但因为工作忙,我们并不常回去,父母也不曾来我们家住过。去年国庆,我们打电话叫爸妈到我们这儿住几天,我和妻子都休息,有时间陪他们。可再三劝说,他们就是不来,无奈我们只好回老家探望父母。
兄弟姐妹们也都带着孩子来了,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就像过年一样。爸妈都很高兴,尤其是妈,高兴得直抹眼泪。
我嗔怪地说:“妈,想我们就到我们那儿住个一年半载的嘛!每次打电话叫您来,您就是不来!”
妈叹了一口气说:“唉!妈不是不想去,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打小你姥姥就说,只要还能把凉水烧开,就不要去麻烦别人。我要是身体好,腿脚灵便,肯定去你们那儿住个一年半载的。妈每天把饭给你们做好,把家里收拾干净,不让你们操一点心,你们只管放心地工作。
“唉!可是现在妈的身体不行了!你们每天都那么忙,上班就很辛苦了,下了班还要伺候我,太麻烦了。妈现在走到哪儿都是个累赘啊!”
我看着妈,想哭。
“只要还能把凉水烧开,就不要去麻烦别人。”可是我们却麻烦了妈一辈子啊!
妈年轻的时候很勤快。爸经常出差,家里家外全是妈一个人忙活。妈怕耽误我们学习,几乎没有让我们干过什么家务活,我们上大学前都没有洗过几次自己的衣服。
如今妈确实老了。岁月无情地染白了她的头发,那些我们知道的和不知道的病痛也在时常折磨着她。
妈有关节炎,一变天就会疼,可是只要我们忙,她就会悄悄地把衣服洗好晾干熨平。
妈有糖尿病,现在已经到了走路骨头都疼的地步。可是一听说我们要回家来,她就会去很远的市场买很多我们爱吃的菜,又张罗着做一大桌菜。
妈,我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不管您是不是还能把凉水烧开,您都该享享清福了!
奇特的家书
◎文/湟滨
“大爱无言”,要真正理解这个词语,必得有一定的人生体验。
十多年前,我在一所民族学院读书。班上除了少数几个汉族学生外,大部分同学都是少数民族,来自偏远贫困的山区。也许是家乡偏僻的缘故,他们几乎都很少与家人通电话,信件往来倒是很常见。
作为班长,我的一项工作就是每天午休前站在讲台上发信。我留意过,“多吉”这个名字从我口中吐出的次数最多,每周必有。多吉是布依族,来自贵州黔南自治州。那些信正是从黔南寄来的,估计就是家书了。
那一日,我又在讲台上分发信件,多吉听到名字后喜滋滋地上讲台来取信。大概是信封边沿破损了,我的手刚抬起,里面的“信”飘了出来——竟是一片树叶,只见那片叶子在空中翻转了几个来回,缓缓地落到了地面上。
大家惊异地看着多吉,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我爹不在了,只有娘,但她是个瞎子。我家就我一个儿子,娘很想我,我也想娘,我用勤工俭学的钱,给她准备了上百个写好了地址的空白信封。我对娘说,如果她平安,就寄一片桉树叶给我。我收到信后,又将桉树叶寄回去,但不是一片,而是两片。干枯的桉树叶在水中浸泡湿润后,两片合在一起,娘就能吹出很清脆的声音。我娘说,那样的话,她就知道我平安了。她还说,桉树叶发出的声音像我呼喊她的声音……”
一时间,教室里寂静无比。我听到几个小女生抽起了鼻子。
那天,我第一次真切地理解了这个词语——大爱无言。
奶奶的账本
◎文/袁风华
我们常常自以为是,却不真正懂得老人的心。
元旦前夕,我丢开了冗杂的公务,回到乡下去看望奶奶。奶奶年前中风偏瘫,平日不敢出去活动,在低矮的老宅里整天只能和一台电视机为伴。而这些,都是母亲在电话里告诉我的。
我回到了奶奶身边,老人家兴奋异常,好像找到了儿孙绕膝的感觉,只会说:“好,好,好!”关于我的工作,在不超过半个钟头的时间里,她竟然问了我好几遍“忙不忙”。我搀扶着奶奶到屋外晒太阳,讲我的家庭、我的向往,还有我小时的童趣。
奶奶越听越兴奋,说要为我颁奖。她叫来了伺候她的保姆,颤巍巍地拿出了一块红手绢包着的“子女探望奖”——两张百元大钞。坐惯机关、看遍风花雪月的我顿时明白了,我不肯接受,但又担心伤了老人家的心。我强忍着难过对奶奶说:“我是你的孙子,不能拿这奖,颁给伯伯们吧!”奶奶笑了:“小风,你今年回家的趟数最多,应该颁给你,拿着。”旁边的保姆朝我点点头,背过身躲开了。我心情复杂地接过“子女探望奖”,攥住奶奶的手,忍住眼中总想往外流的泪水,掏出手机,举过头顶,拍下了我和奶奶相偎相依的情景。
午后,奶奶照例卧床休息了。趁这工夫,保姆将我拉到外屋,神秘兮兮地从衣柜里捧出一个小本,郑重其事地说:“这是你奶奶的账本。”我有些疑惑和不解,伯伯和姑姑们都挣了大钱,奶奶现在不愁吃不愁穿,还记账干吗?保姆说:“你看看吧,兴许对你有用。”
我翻开账本,看着上面的字,一种难言的酸楚,一种痛彻心扉的悸动涌上心头:九月初三上午,小儿子贵生回来一次,第二天上午离开家,这是今年第六次回家看我……十月十二下午,大女儿水香和贝贝来了,贝贝会叫我老太太了……十一月初八下午,二女儿水琴打电话来问我要吃点啥……十一月廿七晚上,三女儿水芳叫东宅的老沈送来两碗羊肉……账本上没有一笔生日礼金,没有一笔人情往来,只是这些“细小”的探亲琐事。
我有些语无伦次地让保姆按原样放回奶奶的记账本,然后走到屋外,拨通了父母的手机:“爸、妈,你们在外面少挣点钱,回家看看奶奶吧!”合上手机,我早已泪流满面……
父与子
◎文/陈文海
父子俩竟是如此心意相通,志趣相投!
在一个寒冷冬日的黄昏,一位中年男人驾着车去超市买冰淇淋。他已几夜没合眼,疲惫不堪。
街上行人很少,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着。大约半个小时后,他把车停在了最近的一家超市门口,走进去挑了两大盒冰淇淋,急匆匆地返身出来。
他像照顾一个出生不久的婴儿般地把冰淇淋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可是,他突然意识到那么长的一段路程如果就这样开回去,只怕不到目的地,冰淇淋便已化了。于是,他伸手关掉了车内的暖气并摇下了车窗。一阵风从窗外扑进来,他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裹了裹衣襟。可转头看看冰淇淋,他又犯愁了:如果车子开动起来,副驾驶座上的冰淇淋吹不到风也会化的呀。他环顾四周,心一动,一丝喜悦掠过脸庞。他打开了轿车的天窗,把自己和冰淇淋完完全全地暴露在冰冷的夜色里。
这是一段怎样的路程呀,风似刀子般割着他的脸,泪水来不及流淌便已冻在脸上,手冻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可他咬紧牙关坚持着。
半小时后,他终于把车开到了医院。他捧着冰淇淋小跑着进了病房,那里躺着他年迈的父亲。
一个多小时前,做完癌症手术的父亲苏醒过来。他轻轻伏在父亲床头,询问父亲想吃什么。父亲告诉他:“我想吃冰淇淋,这辈子我从来没有好好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