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盛世风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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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花朵艳丽源土壤 园丁辛苦得天酬

周为民一行满载而归后,他的第一随行人员葛艾的家中也捷报频传。

首先是小名叫蓓蓓的方荷小朋友,被评为全市低幼组“十佳最乖儿童”;她的双胞胎弟弟,小名叫蕾蕾的方荞小朋友,也同时荣获全市低幼组“十佳健康儿童”。

这项活动由平湖市妇联、团市委共同主办,参与单位有市卫生局、市教育科学研究院和市卫生与健康学会。其推荐和初选是按居委会——街道——区的程序,每个街道就各个组别的儿童各推荐一名。姐弟俩就这样层层选拔到了市里参加总决赛。

平湖电视台进行了现场直播。最后得分由三部分组成:现场的评委打分占60%,现场观众的民意测验和电视机前观众的有奖热线评价各占20%。考核标准也比较多,如“最乖儿童”的评价就包括:外在容貌,智力水平,能力表演和品质素质等几个大类。

小姐弟俩创下了三个纪录:同时获奖的唯一双胞胎儿童;在所在组别中,他们的年龄都是最小的;革命烈士的遗孤。对第三点,是主持人在现场才发掘出来的。

主持人问方荷:你的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

方荷答:我爸爸叫葛艾,在省政府上班,妈妈叫白玉洁,在公司里上班,我喜欢我的爸爸妈妈,我弟弟方荞也喜欢爸爸妈妈。

主持人问:你爸爸妈妈都不姓方,你和弟弟都姓方,这是为什么呢?方荷答:我外公叫方正。

主持人问:那是不是你外婆姓白,你妈妈随你的外婆姓?

方荷答:我外婆叫高佩英。

主持人感到奇怪了,又问方荷是不是有个姓方的妈妈时,方荷流泪了,说有个英雄妈妈,叫方蕤,爸爸说他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我和弟弟长大了,妈妈才回来。

主持人几乎明白了这是个特殊的家庭,就请孩子的家长上场。因为葛艾当时在北京出差,只好白玉洁带方荷、葛芹带方荞去参加总决赛。当白玉洁上场时,方荷拉着她的手说,妈妈,我们回家吧,不比赛了。

看见方荷流泪,白玉洁也跟着流泪,方荷反倒揩干泪水,连连说,妈妈不哭了,妈妈不哭了,是蓓蓓不乖,是蓓蓓不好,蓓蓓要听妈妈的话……

这一动人场景,感动了所有的观众!全场鼓掌,喊着方荷的编号。摄像镜头也突然定格在她们母女身上!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白玉洁,叫她说几句时,她已泣不成声:为了我女儿方荷、儿子方荞的健康成长,请大家原谅我不能揭开这个秘密!

主持人自言自语小声说,英雄妈妈,到很远的地方,方蕤……哦,是这样!这位当年参加“秀水井喷事故抢险救灾遇难烈士追悼大会”报道工作的主持人,猛然想起了方蕤是谁,他轻声问了句白玉洁什么,白玉洁点点头。

两位主持人耳语了一句,就请白玉洁带着孩子暂时离开现场。

主持人讲得声情并茂:各位观众,各位朋友,你们看到了吧?听到了吧?方荷小朋友的生身母亲并不是这位美丽的女性,而是在秀水井喷事故抢险救灾中光荣牺牲的方蕤烈士!幼年丧母固然是人生的最大不幸之一,但他们姐弟俩在亲人的照料下,在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中,成长得多么好啊!我们的小选手方荷小朋友,清丽脱俗的乖乖模样,善解人意的良好品质,聪明活泼的机灵智慧,不就是我们平湖市千百万优秀儿童的形象代表吗?

全场观众再次热烈鼓掌,大声喊着方荷的编号和名字……

最后得分居前十位的小选手已产生出来,当主持人从低分到高分念了九个儿童的名字之后,加重了语气的含情量:最后一个,想必朋友们都猜到了,她是谁呢?她,就是——方,荷!

当现场评委和领导同志与十个最乖儿童合影之后,又单独请方荷和她的妈妈白玉洁,一起合影留念。

在家里电视机前看现场直播的高佩英和葛家大嫂,激动得热泪盈眶……

主持人工作责任心很强,放下架子专门送白玉洁母女走出演播大厅,还告诉白玉洁,按照我国婚姻法和计划生育条例规定,你可以生一胎,把你美丽的容貌和心灵传承到下一代。他当然还不知道,十年前,也是在这个大厅,白玉洁荣获了一个“十佳”称号,当然,不是乖儿童,而是青春美少女……

葛艾和白玉洁在中华坊的小家里看完姐弟俩参赛的实况录像后,彼此久久无言。

还是白玉洁打破了沉寂,老公,你说,蓓蓓蕾蕾对我俩意味着多么大的责任啊!我想,不管你我多忙,从现在起,每周星期五晚上把他们接过来住,至少安排星期六一整天跟他们在一起,我们结婚后继续增加这样的天数,好吗?

好,好!葛艾心中很感动。

另外,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其实也是意料中的事。你猜猜,是什么?那是不是官司已经判决下来,而且是你胜诉了?

你真聪明!就是嘛……这就是判给我的两元赔偿金!白玉洁把两张崭新的一元纸币展开,像是飘扬着两面胜利的旗帜,我们把这两张纸存入家庭档案!

葛艾浏览了一遍判决书全文,抱起她在屋子里转了几圈,小洁,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我还是太高兴了!我们终于赢回了尊严,捍卫了权利!

原来,白玉洁叫委托代理人——小白集团的法律事务部长草拟了诉状,葛艾看后跟白玉洁商量:我们主要是想打赢官司,争回公道。建议诉讼请求作调整:一是请求判决被告龙灯县政府非法羁押公民、私闯民宅两项行为有错,责令其公开道歉,并各赔偿人民币一元,而不是律师提出的200万元。另外,加上一条,请求对县城市投资公司进行清盘。其好处是:第一,锁定了自己的风险。因为证据在你手里,他们非法入室也没有窃走公司的财务决算报表,而且这份报表是经过了审计的;第二,保留了自己的收益权。第一项请求的调整很有必要,因为要200万元赔偿就很难或根本不可能判下来,即使判个二三十万、五六十万,也得经历很长时间,而且执行起来也很困难,同时,县里要想办法搞堤内损失堤外补,在投资公司问题上跟你纠缠不清。只要两元赔偿,还显示了你的高风亮节。增加的这项请求实际上确保了能够稳定回收应得的投资收益。

碰巧,本案的主审法官是葛艾的一位朋友,律师告知他白玉洁的未婚夫是某某某之后,法官出于对葛艾的关心,主动打电话问他白玉洁是不是在冒充,在外打他的招牌,葛艾说律师讲的是事实。法官问清了为什么只请求赔偿两元钱的缘由后说,好吧,也省得我们执行困难,也给一级政府留点面子。

在上诉期内,被告没有提起上诉。该判决已正式生效。

葛艾告诉白玉洁,省纪委对龙灯县公安局警察违纪驾驶留置人员车辆并酿成重大交通伤亡事故案高度重视,批转平湖市纪委快审快结,最终结果是:给予副局长张一树留党察看、行政撤职、行政降级处分;给予政委警告处分;给予局长、党委书记党内严重警告处分。小洁,你就把这口气顺了吧,啊?

白玉洁坐在他的腿上,双手绕着他的后颈脖,亲了他一下,不顺也得顺啊!谁叫我嫁了个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呢?那就发扬点得理也饶人的风格吧!按照你们的话说,就是团结一致向前看!

葛艾抱着她亲热了一阵,很有感触地说,多年的教育,已经把自己捏成了这个样子。逆来顺受,已经成了习惯。现在,我还忘不了并且感激小时候的苦难教育。

给我讲嘛,老公!让我也受点忆苦思甜教育,好吗?

好吧,让你多了解一些。当时十来岁吧,寒假里除了帮大嫂做家务和地里的活,挤时间带着弟弟妹妹去生产队收获过后的萝卜地里找没有收获干净的萝卜。我用锄头刨土,葛芹抡不动锄头,就用镰刀撬土,萝卜现出来后,小兵就用小手捡到背篼里。我们花了三天时间,终于收获了一背篼多半是断成几节的萝卜。春节那天,我背着萝卜到县城去卖,一分钱一斤,卖得三角六分……

白玉洁听得动了情,发出感叹,多苦啊!我真的想象不出。你怎么支配这些钱的呢?

葛艾继续说,出门的时候,大嫂给了我一角三分钱,叫我买东西吃,过年嘛,一年才有一回。卖了萝卜,我想只能用出去三角二分,因为来回过渡船要花四分。一角三分必须还给大嫂,因为这是能买一斤盐巴的钱。我反复掂量了一阵能买些什么。结果,一角钱给妈妈买了一条手巾,好给她揩眼泪,她的那条手巾已经洗得发白了;给大嫂和葛芹买了一排别头发的钢夹,用了一角一分;花三分钱给小兵买了一串糖葫芦;最后,咬咬牙买了个花乒乓,因为那时我很喜欢打乒乓球,其实,除了做操,这也是我们村里小学唯一能开展起来的体育活动。当我把一角三分钱还给大嫂时,她狠狠吵了我一顿,背了几十斤,来回五六十里山路,怎么水都没喝一口?再穷,过年也不能饿肚子啊!

泪水滑落到两人的嘴里,咸丝丝的。

白玉洁松开葛艾,柔声说,老公,那时候我们要是认识了就好了!我的零花钱也够你生活得好好的。

葛艾“噗”地一声笑起来,傻姑,你真比蓓、蕾还天真可爱!那你妈妈不揍扁你才怪?哪里去结交一位光脚丫的山村野孩子?

白玉洁很生气的样子说,人家正经跟你说,你还来取笑我?哎,老公,我没有伤害到你吧?

小乖乖,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你能这么想,我很欣慰。苦难是一笔财富。正是这样的生活塑造了今天的我。没有经历这些,我俩能走到一起吗?

白玉洁似乎从中悟出了什么,小心翼翼地说,所以我要加倍补偿你,让苦难的记忆永远成为历史,让忧郁和烦恼永远与你无缘,好不好?

他用亲吻回答了她。

隔了一阵,她问他,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吗?

他怔怔地看着她说,这是你几年来智商最低的一句话。

现在还不晚,我俩去那里看看吧,也许又能激发你新的灵感?

葛艾知道她又有几天没去看她旗下的那份产业了,应该陪她去看看,就说好吧,我们去喝一杯。

一进富丽堂皇的“中欧风情”酒吧,葛艾就发现墙上换下了几幅西洋画,走近一看,换上的是蓓蓓、蕾蕾在电视台演播大厅的照片和他们的获奖证书,顿时涌上一股暖流。

透视灯光比较明亮的一角,新摆了个特制的小书架,陈列的是葛艾的文学、经济学著作,白如银的经济管理论著,高佩英的文学评论集,连她才出厂几天的《山南作家述评》也上架了。最使他感到惊讶的是,几年前方蕤的两本“豆腐块”合成集《心雨潇潇》、《金色年华》也在上面。

一位女服务生问站在那里翻阅了很久的中年男子,先生,请问您对我们的这个“心心相印角”有什么意见吗?

中年男子回答,很好,很好!他指着葛艾的历史长篇小说《风过中原》和高佩英的《山南作家述评》问,你们有存书出售吗?

服务生说,对不起,今天没有了。如果您需要,请您登个记,我们会通知您,或给您预留着。

一位漂亮女青年问服务生,小姐,方蕤的《心雨潇潇》和《金色年华》还有吗?

服务生看见了白玉洁,微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对女青年说,这本书已经没有存书了。如果您需要,我们重印后再通知您。我们希望您能预订,因为作者是位革命烈士,这书就成绝版了。请您看看《风过中原》和《山南作家述评》,他们的作者分别是她的丈夫和母亲。我还想告诉您,她指着对面墙上说,那一对乖宝宝,就是方蕤烈士的孩子!

女青年对服务生说谢谢你了,赶紧去跟几位正在品酒的朋友说了些什么,一群人先围着看了孩子们的照片又过来翻阅书籍,其中看起来年龄最长、有些谢顶的男子说,我们不经意间找到了一个好题材,好好策划策划,宣传宣传,树立我们山南人的形象!

葛艾一直在旁边不作声,白玉洁走过去对谢顶男子说,请问您是搞宣传工作的吗?

谢顶男子看了白玉洁一眼,一下怔住了,这么美丽的女士主动来跟自己说话。他的同伴轻轻拉了一下他衣服,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扶了扶眼镜掩饰窘迫,对对对,我是省委宣传部的。请问您是……

服务生先回答道,她是我们的董事长,小白集团的董事长,这个酒吧只是集团旗下的一个休闲文化小店。

白玉洁似乎觉得服务生多嘴了,就吩咐她去照顾别的客人,转身对这群客人说,什么董事长不董事长,都是为客人上帝服务的,我叫白玉洁。

谢顶男子的表情有点夸张,原来著名的老白集团总经理、小白集团董事长,这么年轻美丽啊!真是可敬可佩!我在您的“心心相印角”发现了一种有趣的文化现象,您能告诉我为什么这里只陈列了四个人的著作吗?

先生,我会告诉您。请问,怎么称呼您?

那位女青年说,这是我们谢处长,我们这几位朋友有团省委的、省电视台的,我是《山南日报》记者。

在旁边悠悠闲闲默不作声的葛艾心里直笑,这位处长要是姓毛,那就不会谢顶而是又黑又亮的头发了?

白玉洁说,哎呀,小庙请来大神!你们看这样好吗?请大家回到座位上,我们坐下来聊聊。今天我请大家,酒水费用全免了。谢处长,你们肯赏光吗?

谢处长很激动,白玉洁显然在他的朋友和下属面前给了他很大的面子,忙说,谢谢谢谢!但是,这有没有占纳税人便宜的嫌疑呢?

白玉洁笑道,谢处长你们太客气了!几杯水酒敬大家,哪里就上纲上线呢?哦,我忘了回答谢处长刚才的问题,这四个人嘛,葛艾是关联人物,他是高佩英的女婿,白如银的女婿,方蕤的丈夫,也是我的丈夫。她指着正在看宝宝们照片的葛艾说,那对乖宝宝就是方蕤烈士和省政府葛艾副秘书长所生。

谢处长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发稀疏的前额,哦,我明白了!您能把葛秘书长介绍给我们吗?

白玉洁点点头,过去招呼葛艾。

谢处长对他的一帮朋友说,我们有幸认识葛秘和白董,也是缘分!我对方蕤烈士的事迹还有点印象。你们感觉到了吗?背后,这位白女士的事迹可能更典型、更感人!牺牲者固然可敬,身边活生生的典型也许更令人可信可亲可爱!大家一定要用心,深入地挖一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