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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宋代官窑与中国古代陶瓷(9)

此器既有宣德以来的豪放风格,也有成化时期的矜持姿态,尤其是所书“天”字,酷似成化名器“天”字罐的书法,为天顺青花瓷的明显特征。

成化时期青花瓷烧制数量大,且将进口料与国产“平等青”料共用。“平等青”

又称“陂唐青”,产地在江西省乐平县境内,它后来居上,逐渐取代了“苏泥勃青”,特点是呈色稳定,发色蓝中泛青灰或正蓝,含铁量小,故不出现黑斑,呈色沉而不浮,以温润淡雅见长。其纹饰,画意疏朗,绘工精致,用笔纤细而柔浑,明晰透彻,衬以洁白细腻莹润的釉面,使这一时期的青花器成为典雅的艺术品。景德镇御器厂遗址先后出土大量成化官窑残碎瓷器,以青花瓷数量最多。其中,有仿宣德时的松竹梅、双狮戏球、麒麟、海水异兽等纹饰的盘、碗及灵芝纹或飞龙的罐等,器形大小不同。成化时期的小型器皿以盘、碗、杯、碟、高足杯为最,胎薄体轻,造型秀丽,纹饰多采用双线勾勒填色,极为工细利落。所绘花鸟、并蒂莲、秋葵、九秋、莲池鸳鸯、水藻、螭龙、摩羯、云气楼阁、高人逸士等,生动飘逸,佛教的十字宝杵、梵文经语书体流畅。其修胎薄如卵壳的三秋花蝶杯,器里可映见外壁纹饰,实为一代之奇。

成化时青花瓷工艺袭宣德之制,亦有标新,更多的青花红彩、青花釉里红及黄、绿釉青花、青花填绿配以鲜艳的五彩和斗彩,更是争奇斗艳。款识书写“大明成化年制”

或“天”字,楷书体笔锋苍劲有力,独具风格。

弘治时期御器厂时而间断停烧,故弘治官窑青花瓷遗物量少。以盘、碗为多,瓶、尊、罐类少见。从器形、纹饰到色彩,都是继承成化时的风格。以“平等青”色料为主,一般色泽更趋浅淡,亦有色显浓深,釉色青亮中闪灰或泛白。纹饰线条尤为纤弱,以云龙、莲塘游龙较多,还有月影梅花、三友、鱼藻、海马、海螺、八怪、狮子牡丹、鹤鹿、高士访友。诗句书法亦用作装饰。习见“大明弘治年制”6字楷款。正德时期青花瓷的器形、色调、釉色、纹饰均有与成化、弘治青花瓷相同之处。新采用瑞州“石子青”料烧制,大部分呈色浅淡灰蓝,虽不浓重,但稳定匀净,并有发黑灰色的一类,有的或带铁锈斑。晚期新用云南产“回青”料,发色类似后来嘉靖时的鲜艳浓重泛深色调。正德后期开始烧造大器,花觚、葫芦瓶、烛台、炉、罐、绣墩等渐多,文具类器的笔山、盆、洗、奁盒、插屏、花插,亦很新颖。烧造工艺日趋粗糙,胎体逐渐增厚,釉泛青灰。纹饰以穿花龙、翼龙、螭龙、双勾石榴、婴戏、人物故事和阿拉伯文古兰经语作主题的为多。款识楷书“大明正德年制”6字,或以八思巴文、阿拉伯文写款,是本朝的特殊风格。

嘉靖、隆庆、万历时期青花瓷烧制数量最多,以“回青”料为主,基调以色泽浓艳泛紫为共同特征。嘉靖青花尚浓,以蓝中泛紫为主,这是回青中加有石青的缘故。

亦有着意摹制成化青花浅淡润泽之色,有类正德时灰暗黑蓝色泽者。除以色泽取胜外,造型、品种更加多样,多为文具、餐具盘碗。陈设品的大件器增多,如花盆、大罐、鱼缸、口径80厘米的大盘,还有宗教供器如佛、道教的葫芦瓶、蒜头瓶等。器形多为方形或六、八方形。造器粗犷,有的不甚规整。图案纹饰承自前朝传统题材,并贯以道教色彩,有八卦、云鹤、八仙庆寿、老子讲道、桃鹤、“寿”字、“福”字和吉语文字“福寿康宁”、“国泰民安”等。款识多书“大明嘉靖年制”或“大明嘉靖年造”6字楷书。隆庆时的青花瓷,色泽鲜艳,制作精细,可居三朝之首。传世品有瓶、壶、缸、罐、炉、盒、洗、盘、碗。器形除圆形外多为菱形、梅花花瓣形、方胜、长方、六方、多方、银锭式,且有镂空工艺装饰手法。器体厚重,但很精致。纹饰以云龙、龙凤、兔纹、仕女、婴戏为多,人物形象模拟元人笔意,额宽、身长为其特点。款识一改以往的“制”字,几乎全部书“造”字,如“大明隆庆年造”。万历早期青花瓷风格与嘉靖时一致,如不以款识来区分,就难以辨别。

后因采用浙江所产青料,即“浙料”,故青花色泽不及前时那样浓艳,而是蓝中微泛灰色。淡描的浅淡之色与以前的浓者对比显得清新。万历时仍尚大器,造型亦多。景德镇御器厂继烧成器难度大的大器,如花缸、绣墩、梅瓶、花觚、地瓶等外,还多制文具类的笔洗、笔格、笔山及基盘、烛台、盆、盒、蟋蟀罐等。明代定陵出土青花龙纹大梅瓶高达73厘米。图案以龙凤纹为主,各种动物、翎毛花卉及老子讲道、张天师驱五毒等也入画面。龙灯、龙舟、婴戏的构图人体比例有欠协调,往往头大身小,繁缛而缺乏立体感。款识楷书字体工整与草率者兼而有之,习见者为“大明万历年制”。

天启、崇祯时期官窑器物较少,多系民窑烧造。天启青花色泽有鲜艳明快的,也有蓝中泛灰程度较大的一类,工艺与明早期相比则明显粗糙,纹饰以涂染手法绘出,有泛蓝黑或灰色者,同时出现浓淡混水,层次分明,色泽葱翠的为向清代色泽过渡的清新色调。造型有梅瓶、炉、罐、壶、缸、花觚、净水碗、盘、碗、杯等。胎体一般多厚重,质粗松与坚致者并存。其精细作品,胎薄体轻,轻描绘画,细柔如宋画白描,为历代少有之妙笔,如书“大明天启元年孟夏月造”画八仙人物的龙钮钟和官窑款绘松竹纹小杯,就是晚明的精品。用浙料绘制色彩明快深沉的青花器面盆,始用皴染法,一改万历时的繁密风格,纹饰广泛,既有人物故事如达摩、罗汉,又有动物如虎、牛、芦雁、鱼、虾,也有大写意山水,具有豪放夸张的写意画特点。

日本陶瓷学者将此类作品称之为“古染付”,属于外销商品,确有日本陶瓷风格。崇祯时期景德镇御器厂停废。迄今所见多系民窑烧造,工艺较差,且多为供器类,如筒状香炉,常绘粗率龙纹,颜色灰调暗褐,多有晕散。署崇祯七、八、九、十年纪年款的器物格调一致,其浓重色泽中夹带黑斑,晕散严重的则影响纹饰及字体的清晰度,往往模糊不清。这时的青花瓷器具有向清代过渡的特殊风格,如署有“大明崇祯年制”款识的青花圆盒,以青花为地,留出细致工整的白缠枝莲花纹,器底宽削平切圈足,足际露胎较多;又如青花淡色描绘罗汉纹的香炉类,绘达摩攀道,上肩部暗刻忍冬纹,纹饰简疏,青花色鲜亮,底部书“大明崇祯年制”6字楷款,书写工整。纹饰多用粗线条,有的用淡描画法,有的用泼墨涂染画法。题材以写生为主,所画人物粗细皆有,具有明晚期粗放生动的风格;其细致工丽的文静人物和皴染山水,开清代青花之先声。

第二,新的工艺层出不穷。明代陶瓷工艺不仅继承了前代成就,而且在许多方面有进一步的创新。

白釉瓷器的成就超过以往任何一个朝代。永乐时期的景德镇窑在元代枢府器的基础上,烧制出一种胎质细洁,釉色白莹,光泽柔和的瓷器——甜白瓷。这种白瓷可以填上各种色彩,而成为彩瓷,因此又有“填白”之称。永乐甜白瓷的胎、釉均有厚、薄两种:厚釉常施于厚胎的琢器上,如瓶、壶、罐等,釉质凝厚;如胎体较薄,则釉面显得更为肥腴。薄釉常施于薄胎的圆器上,如碗、盘、高足杯等,釉面平整晶莹;有些薄胎器已达到半脱胎的程度。不论薄釉厚釉,迎光透视呈肉红色,确有甜美之感。一部分甜白瓷上有划花、印花装饰。由于釉层太厚,少数器皿上线条流畅的暗刻花纹,有时须借光透视才能看清。由于明永乐甜白瓷的声誉极高,宣德以后各代多有仿制。清代仿品迎光透视,则显青色透亮。

红釉和釉里红极为成功。如果说元代的纯红釉还处在创烧阶段,那么明代的红釉器就已完全成熟了。特别是永乐年间景德镇御窑厂烧造成功的鲜红釉,色调纯正,釉厚如脂,《景德镇陶录》称“永乐鲜红最贵”,绝非过誉之词。宣德红釉比永乐鲜红更胜一筹,它虽没有永乐红釉鲜明温润,但红中稍带暗黑,红而不鲜,更显得静穆和凝重。又由于釉色中闪耀出如红宝石一样的光泽,耀眼夺目,所以又称为“宝石红”,《景德镇陶录》因此有“宣窑”以“鲜红为宝”之说。高温铅红釉自明代宣德以后,逐渐衰退,终明一代再没有得到恢复。明代釉里红水平极佳。尤其是宣德时期的釉里红瓷器完全摆脱了元末那种黑红、粉红的晦暗色调。其胎体细腻,釉面洁白,与明艳的釉里红相配合,达到了釉里红工艺极高的境界。此时还出现了以白釉铺地剔花填红釉的新技法。由于高温铜红釉烧成难度极大,后世仿品都难以达到宣德釉里红的水平。

黄釉瓷器的成就很高。黄釉最早出现于唐代,当时安徽淮南寿州窑、河南密县窑等都烧黄釉,但色泽不正。正色黄釉最早见于汝窑的高温黄釉——茶叶末釉。

明代的黄釉有新的发展,既有高温黄釉器,又有低温黄釉器。高温釉是以三价铁离子着色的石灰釉,低温釉是以含铁的天然矿物为着色剂的铅釉。其中成熟的低温铁黄釉瓷器始于明初,永乐时已有黄釉绿彩等品种。黄釉烧制最成功的当属明代弘治一朝,此时的黄釉瓷器就像初开的葵花,娇嫩晶莹。它是用锑配铅,并加入氧化铁、氧化锌、氧化锡、氧化铅、硝酸铝多种原料配成釉料,浇在烧成的细白瓷上,用氧化焰低温烧制而成。

明代还有许多工艺上的创新,如明初的青花红彩,成化时期发明的斗彩,正德以后盛行的素三彩、青花五彩等都是新的发明,具有很高的水平。青花红彩是一种釉下青花和釉上红彩相结合的瓷器装饰技法。先烧成青花瓷器,再在釉上用铁红描绘图案,然后低温烘烤。始于明代宣德,自此开创了釉下青花和釉上彩相结合的新工艺。之后,成化至万历各朝仍有烧造。斗彩是在青花加彩工艺的基础上逐渐衍生出来的一种新的装饰方法。先放在窑内用高温烧成青花,然后填上彩料,再由烘炉低温烘烧制成。它由淡描青花与釉上彩绘相结合组成画面,釉下青花与釉上彩争奇斗艳,使斗彩堪称瓷器中的绝代精品。素三彩是一种以黄、绿、紫三色为主的装饰瓷器技法。其实并不限于此三色,但因色彩中没有红彩,故名素三彩。其制作方法是在高温烧成的素瓷胎上用彩釉填在已刻画好的纹样内,再经低温烧成。

五彩是言其彩多,并非专指五色。特点是颜色丰富繁多,五彩斑斓。基本色调以红、黄、绿、蓝、紫等为主,主要着色剂为铜、铁、锰等金属盐类。系在已烧成的素器上以多种彩料绘画图案花纹,再于770~800℃彩炉中二次焙烧而成。因其线条明朗,烧成温度稍高于粉彩,且不及粉彩柔和,故又称之为“硬彩”。明代彩料中无蓝彩,需用蓝色表现之处,皆以青花代之,称青花五彩。青花五彩以嘉靖、万历五彩为代表。明代工匠在前代烧制彩瓷的基础上,掌握了一套烧出各色彩釉的经验,使得明代的彩瓷工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