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情殇,苏世文惋叹。有诗云: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无奈,情殇最是断人肠。天下有情人,不尽然终成眷属。
但跌宕之爱情,素来有之。古有天人相隔,化蝶之说。为的是死后,双宿双栖。哎,佳侣怨偶。“在我的梦里,素儿并不幸福,在我的梦里,那个姓黄的是个变态。
他喜欢折磨活着的人,以此获得内心的满足。
他更喜欢看年轻的素儿,因为疼痛扭曲的身体。
姓黄的杂种,在成亲那晚,对素儿……
他将素儿的四肢,用很粗的铁链锁起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削得很尖的细长竹棍。
他的脸上,跳跃着血腥的兴奋。他慢慢的靠近素儿,说,娘子,你不要喊,你越是喊,我就越是兴奋。一不留神,就会让你很痛。所以,娘子,你一定要安静哦。嘿嘿,不过,你喊出来也行,我会更爱你,娘子……啊哈哈哈哈……娘子啊……
姓黄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哭着喊着,想要跑过去阻止他的野兽行为,却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做一个旁观者,说不出话来,也不能走动,只能望着素儿受苦,只能默默流泪那个禽兽,将素儿的衣服脱光……
然后,左手捏起素儿肚皮上的一点肉,右手,将竹棍子慢慢戳进肉里去。
接下来的每个夜晚,我都会看见姓黄的如何折磨素儿。用竹签在素儿的手臂上划开一条条血痕,他再用刷子沾上盐水使劲的刷素儿的伤口。或者用细小而长的银针,在素儿的背上绣出诡异的炼狱图:血流成河,人神共愤。
每一副图都惨绝人寰,栩栩如生,我永远记得那些图中,从黑色的河水里,伸出无数的鲜血淋淋的手,努力向上抓着什么,每只手,都做着不同的手势。
我能真切的感受到他们的痛苦。
他们的狰狞的面部表情仿佛浮现在我眼前,耳边,sHEN吟,是恐惧,是无人的空旷的悲惨!
那是刺在素儿身上的画么?
不,不!
那明明是地狱!是所有惨死的人,在祈求救赎!
那个姓黄的不停的歇斯底里的狂笑,手里的针狂乱的跳着舞。
素儿的雪白的肌肤渗着血,落在地上,盛开成美丽妖娆的血色的花!
坚强如素儿,决不喊出任何一个字,决不流下任何一滴泪!”苏世文疑惑的问道:“既然你夜夜受梦魇的折磨,为什么不想办法解决?比如,去求法师做法?”卢项说:“我去平山镇外的莫奈寺求过住持,可是,住持只是唉声叹气,说,冥冥自有天命,不可违。然后交给我一道符纸,嘱咐我随身携带。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做过恶梦。”苏世文点点头说:“那个住持的道行还是极高的,后来怎么样了?”卢项叹息:“我对那位住持心存感激,于是,一个月后,带着香油钱赶去莫奈寺,谁知道,一夜之间,莫奈寺,毁于火灾。
寺内,108名僧众,死于这场离奇意外。
我惊呆了,望着残破的寺庙,和人们从里面搬出的一具具漆黑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我手里捏着的那道符纸,瞬间化为灰烬。”“后来呢?莫奈寺的事情官府怎么说?”苏世文问道。老卢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看见苏夫人有了苏醒的迹象,便停止了言语。他对于这个美丽的女人,是在忌讳极了。
周围的人大为不解,只是顺着老卢的视线望过去,哦,原来是苏夫人的缘故。
对于刚才苏夫人突如其来的怪异行为,大伙儿还沉浸在惊恐之中。
看那苏夫人的样子,倒是中邪了,就像是被老卢口中的素儿附身一般。大伙儿有些害怕,但碍着苏公子在场,不好多说什么,心中,却惶恐不安。
毕竟,苏氏夫妇是外乡人。
就在这时,婴缬突然揉揉眼睛,如梦初醒的模样,看着苏世文,疑惑地问道:“我刚才怎么了?”
苏世文看着眼前的女子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欢欣道:“你刚才晕过去了,是因为身子虚的缘故吧。”
他可不想提起刚才诡异的一幕,那么陌生的婴缬,如同妖艳的鬼魅叫人害怕。再看她的模样,像是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么,就瞒过去吧。就当她是中邪了。
婴缬狐疑的望着苏世文,很快恢复了平静的神情:“这样啊,大家的故事讲完了么?”
她站起来,身体有些吃力的向前倾。刚才真是虚脱的缘故么?她用双手撑住桌面,脸上如同湖水一样平静。她依旧是这样的女子,波澜不惊。
苏世文点点头:“讲完了讲完了,你上去休息吧,脸色真是难看啊,跟烂了几天的青菜叶似的。”
他一边推搡着婴缬,一边朝掌柜的使眼色。婴缬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刚才,刚才应该是纯属意外吧。
王掌柜心领神会:“是啊,苏夫人,大伙儿瞧着您,都心疼呢。”
婴缬听了掌柜的话,转过身,小声对苏世文说:“阿扁,我真的脸色很差?”
苏世文的头点得跟吃米的小鸡似的:“是啦是啦,只是,你可不可以别当着大伙儿的面叫我阿扁?咳咳,应该叫相公,恩,对,叫相公!”
婴缬横了一眼苏世文,脸上飘过复杂而纠结的表情,然后,含情脉脉道:“相公,中午的时候,缬儿要是饿了,劳烦相公送饭上来。”
苏世文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滋味:“缬儿真是乖,为夫一定给你送回房间,慢慢享受。”
婴缬点点头,心里却打着阴险的小算盘。谁叫苏世文这个坏家伙什么也不说!她转过身,上楼。
在众人的眼中,苏氏夫妇是多么的和谐美满,如此年轻,浓情相依。倘若一直白头到老,将是怎样一对神仙眷侣!大伙儿的疑虑打消了些,任是哪个人见了这样的眷侣,会不衷心祝福?就算妖类,亦是善良无比。平山镇的人们,早就已经习惯了神神鬼鬼,方才,就当做苏夫人中邪了。
客栈二楼的一个房间。
一个男声划破空气:“啊……”
“啊……”
楼下的众人窃笑。苏氏夫妇的感情真是好啊。嘿嘿。
这厢房里。
婴缬阴险的眼神依旧还在,而她的红唇纠缠在苏世文的手臂上。
苏世文疼得哇哇大叫。可是,他就是无法恨这个女人。这个像罂粟一样的女人,让他莫名其妙的甜蜜。虽然很疼,却很难甜蜜,就像喝了中药却有一种蜂蜜的甘甜蔓延在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生根发芽了。可是,是什么东西在生长?苏世文一瞬间恍惚了。
可是,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他突然好想时间停止在这一秒。
这种甜蜜,以至于直到他死去的那一瞬间,他依旧记得,在脑海翻来覆去,一直到失去意识,什么都不知道。
苏世文,苏世文。这个男人,美丽如花的男人。生命中注定有一个大劫,劫数的主人,叫做秦婴缬!爱上婴缬的人很多,可是,真正甘之如饴的又有多少呢?以至于,很多年以后,秦婴缬想起这个叫做苏世文的美艳男子的时候,眼中总是流露出哀伤的神色。如果,他还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