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莲站在门口,看着婴缬和依心的好戏,暗自偷笑。
房间外面的姑娘们则不敢轻举妄动,呆呆地站在门口。
“第一,脚下踢倒的凳子,距离她的脚还差一段距离。试问,她如何能拉起绳子够着脖子?第二,房间凌乱不堪,像是被人乱翻过,我一向觉轻,昨晚居然睡的很沉,什么也没听见,证明,这是有预谋的作案。第三,就是依蝶姐姐衣服打结的手法,不是她平日的习惯,你看,这个结是反着的,证明衣服是别人帮她穿上去的。从门口到这里,有潮湿的痕迹,表示,这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真正实行犯罪的地方,应该是澡堂!凶手可能是想找些什么东西,首先,来到澡堂,询问依蝶姐姐,但姐姐没说,便被杀害了。凶手为了掩盖现场,将依蝶姐姐的尸体拖到了姐姐自己的房间。凶手又担心翻东西的声音太大,隔壁会听见,才先将我迷晕了。这点说明,凶手很熟悉我们,更熟悉我觉轻的习惯。苍天有眼,依蝶姐姐快要断气的时候,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自己的手心写下了一个依字旁,证明,凶手就是依字辈的姑娘,可是,这样一来,所有人都有可能行凶了。”
婴缬一口气说完,直视依心的眼睛。“婴缬,你说了这么久,是想证明什么?”依心慢慢的靠近。
“依心姐姐,你真的这么狠心么?”婴缬转过身来,眼里噙满泪水。
“什么?”依心有些错愕的望着婴缬。
“你瞒天过海,却瞒不过依蝶姐姐,你一直想得到她的玉佩,是吧?”婴缬咄咄逼人。
“你什么意思?”依心一脸不解。
“收起你的可怜兮兮!前些时候,依蝶姐姐对我说,有个官人来秦淮河寻找自己的绕床青梅,说是要娶她,但是,唯一的凭证就是那半块玉佩。那块玉佩,依蝶姐姐一直当宝贝似的藏着,连我都不曾见过。她说,要等那日官人来了……而你,昨晚争的不就是它么?”
婴缬有条不紊的说道。
“哼,我需要争什么,那半块玉佩,本来就是我的。当年我初来这里,只有依蝶待我好,我把她当做姐妹。便把玉佩一分为二,分了给她。昨晚,她说要拿玉佩去找那官人,我就说,你疯啦,根本不可能符合的。她说,我见过他的玉佩,和这玉佩很像,只要说,是多年来保管不善的缘故,有些磨损。我便对依蝶说,你简直不可理喻,然后,我们两个为了这事吵了起来。”
“依蝶姐姐不是这种姑娘!”婴缬恨恨地说,“你胡说!”
“信不信由你!我去沐浴了,你就在这儿慢慢瞎想吧,来历不明的臭丫头!”依心扭扭脖子,走出房间。纵使六年过去,依心还是坚持的认为,婴缬是来历不明的人,更不是灯船的一份子。这时候,秦妈妈急匆匆的赶来了,后面跟着几个衙役。秦妈妈果真是老人儿了,这么快就报了官。
“差大人们,辛苦你们了。看看这可怜的丫头,给个说法就行。”秦妈妈作揖。“不,秦妈妈,依蝶姐姐是他杀,怎能草草断案。”婴缬的眼睛放出犀利的光芒,决不能草率!草率的结案,就连为依蝶姐姐翻案的机会也会失去。
婴缬咬了咬嘴唇:“秦妈妈!”只见一脸秦妈妈愕然,眼里闪过一丝莫名其妙的的光芒,而这丝光芒转瞬即逝,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这样的眼神,一定是想要隐瞒什么。一块玉佩,一条人命。还是另有隐情?突如其来的命案,将会为婴缬的生活带来怎样的跌宕起伏?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若干年后,是谁竹影扫阶尘不动,月轮穿沼水无痕,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举杯饮尽心酸事,拈花一笑破红尘。
众衙役不解,他们面对如此伶俐的姑娘,还是头一遭。他们大多数人只是痴痴的望着这位说话的姑娘,期望她说出什么高谈阔论来。
其中一个年轻的衙役却在此时站出来,问道:“你是?”
婴缬抬起头来,说:“我叫婴缬,是这里的姑娘。”她撞上了他的目光。
站出来说话的年轻衙役心中一惊,好漂亮的女子,但是,他很快缓过神来,问道:“你何以笃定是他杀?”
婴缬一边将方才分析的话儿说给这个衙役听,一边庆幸这群衙役还有一个有大脑的,接着说:“我没证据断言谁是凶手的,只有请官差大人们辛苦辛苦。”
“真是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年轻的衙役对着婴缬微笑,只见他满面春风,仿佛,一咧嘴,嘴角就开出一朵朵精致的向日葵。
一旁的姑娘见了这个年轻衙役的微笑,皆在心中叹道,好一个俊郎儿!皆是芳心暗许了。
“婴缬本就是这样,及不得其他姑娘温婉。”婴缬毫不掩饰心中的想法。
“可听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年轻的衙役有意逗她,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直率的姑娘。
“那婴缬必定是缺德得很,婴缬先退下了,差大人们若是有什么要问,婴缬就在隔壁。”说完,婴缬不再多言,步履轻盈地退出房间。然后,她轻轻将门关上。
众姑娘觉得无趣,便也各自散了。
关上门后,婴缬靠着门,整个人慢慢滑落在地上,瘫软无力。
“姐姐,你当真走了么?你不要妹妹了么?”心,撕心裂肺的痛。毕竟,六年来,依蝶姐姐就像是她的亲姐姐。
见大伙儿散的差不多了,年轻的衙役这才开口谈论起方才的伶俐姑娘。
“秦夫人,婴缬姑娘是你新调教的吧。”这位年轻的衙役,似乎对婴缬特别感兴趣。他与其他的衙役虽然穿一样的衣服,却掩盖不住内在暗涌的气质。一种,来自特殊地域,受过特殊熏陶的的气质。二十多岁的年纪,却盛气凌人。
“哟,我倒是老眼昏花,没瞧出您来。傅爷,别来无恙啊!”秦妈妈行了个小礼,没有谄媚的姿态。
“咳咳,今天是微服,秦妈妈休说漏了嘴。”傅爷假咳。
“是,傅爷。”秦妈妈云淡风轻的回答。
“秦夫人,那姑娘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在下实在怀念烟云啊……”傅爷感慨。
傅爷,大概刚刚三十的年纪。他抬起刚毅的脸,思绪犹如脱缰野马。由此想起了烟云那种忧愁的脸,淡淡的哀怨。几年不见,居然,就嫁作他人了。记得当初刚刚认识烟云的时候,她忧郁的神情让人我见犹怜,禁不住想要保护,甚至,甚至不惜花了大价钱将烟云保养起来,却未曾动过碰欺负她的邪念。奈何落花无意,这样的女子,并不属于他。那时候,他还年轻,他想,只要烟云幸福,她身边的人是谁并不重要。虽然六年前得知烟云嫁做人妇,心里虽然存了疙瘩,心想烟云幸福,就算是有心中千千结,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现如今,提及旧事,不禁心酸。为伊消得人憔悴,奈何佳人恋他方……
“呵呵,说起来,婴缬的容貌和才艺比之烟云是更胜一筹的。不过,就像您说的,婴缬那孩子的脾气可比烟云差得远了。或许是我老了,再也调教不出像烟云那样的妙人儿了吧。”秦妈妈叹息,无奈的摇了摇头,烟云在她心里的地位谁也改变不了。
“秦夫人哪里老?我怎么看着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傅爷笑道。
“油嘴滑舌!已经是奔四十的人了,老的不行!”秦妈妈摆摆手。
“夫人,可想过要找个归宿?”傅爷意味深长的笑了。
“恩?”秦妈妈亦是一笑了之。
两个人,各自知悉底细,却不点破。都是聪明人,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