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良说得豪气干云,似恨不能立马抓住锦池闲,将他碎尸万段,以解公愤,替天行道。
耿清嘴角微扬,款款鼓掌:“谷少主能有如此胸怀,将来必能成大业!何堂主如今能够看清恶人,也算是老天开眼。”
“这一切,都还要多谢耿先生指点。来,我谷某先敬耿先生和三公子一杯!”说罢,他端起酒杯便一饮而尽。
慕雅阳亦跟着耿清举杯,仰头喝下。
“此番,何堂主可还有什么话捎过来?”耿清柔声提醒一句。他约谷良前来,可不只是为了听这些客套话,喝两杯小酒。如果何垣钧没能拿到有价值的消息,他决定放弃这颗棋子。
眼下何生堂已经被锦池闲掌控,他可不能保证这个谷良不会叛变。人心难测,何况是在巨大的利益引诱下。何垣钧当年为了赏雪楼榜上的那点儿银子,居然中了锦池闲的圈套,说起来倒是可笑。
若非因为赏雪楼构造奇特,后院机关密布,加上锦池闲防范森严,他也不会不得已从婉夫人身上下手。找到何垣钧,想借他的手调查锦池闲的身份。
当初何垣钧尚且有些犹豫,不过想要收买谷良,却并不是什么难事。何垣钧前半辈子拼命钻研医术,大器晚成,熟料却在年过半百的时候遇上君梓言这个对手。
想来当年君梓言对他的打击颇大,才使得他一夜之间忽然转为研究毒术,誓要击败这个后生。但由此可见,何垣钧也是个小肚鸡肠的人。长江后浪推前浪,天下何其大,人才辈出,他何垣钧再厉害,也敌不过人外有人。最后,却跟一个小辈杠上了。
想到此处,耿清不禁在心头冷哼一声。再高明的人,却也逃不过“名利”二字。
谷良听了耿清的话,点点头,肯定道:“师父让我转告耿先生,锦池闲就是君锦,君梓言的爹,婉夫人的丈夫。”
耿清挑眉,露出喜悦的神色,黄金折扇展开,悠悠摇了两下,似乎早已明了在心。
“先生果然高明,连这一层都能猜到。”谷良对他恭敬地拱拱手,“家师之前的确是太过心慈手软,想着那锦池闲会顾忌半分情谊。却不想,他如此步步为营,紧紧相逼,利用桐芙姑娘赚了慕家的银子不说,还把何生堂吞了!实在可恨!”
“非也非也。”耿清却是摇头,“谷少主也是聪明人,想必心中早已猜到,他既然是当年君家长子,此番再次出现,绝不会只是想赚银子这么简单。”
谷良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而过,立马又恢复如常,讪笑道:“耿先生当真比旁人多一分心思,像我这般愚钝的人,怎么会去想那么多。”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耿清和慕雅阳斟酒。
“呵,谷少主谦虚了。”耿清却是不冷不热地说了句,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下。
谷良此人,乍看胸无大志,但耿清却觉得,他不过是在伪装罢了。当初若非何垣钧发现得早,为了不让锦池闲怀疑,将计就计,这谷良叛变是真是假还说不准。倘若何垣钧没有证据,暗中帮着徐宇转卖活人器官的事情,他谷良不见得会主动坦白。
嘴上说是什么被徐宇逼迫,鬼知道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谁能见了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而不动心呢?
不过不管谷良是什么样的人,对于耿清来说,只要能够利用,便足够了。
但,他绝对不允许旁人从他口中,打探过多的秘密。
见谷良脸上的神色有几分不自然,耿清忽然大笑:“想不到君梓言居然是婉夫人的儿子,实在是有趣!”
“还不止呢!”谷良一听,赶紧踩住这块台阶,絮絮道,“根据师父送来的消息看,晚辈暗中猜测,锦池闲似乎怀疑,莫弘轩莫斋主的养女莫涟辞,是婉夫人的二女儿。”
“哦?”耿清顿了顿,“这个消息,倒是更有意思。”
看来,他留着何垣钧,还有些用处。
“耿先生有所不知,锦池闲前段时间,把何生堂内所有年方十五的男女全部找去了。”谷良神秘地解释道,“不过后来,除了送去做实验的,都被遣送回来了。那便是锦池闲在寻找他的孩子,可惜都不是。”
“此事我听说过。”耿清主动给谷良斟了杯酒,面色和善,“婉夫人似乎是在十五年前小产了,没了孩子之后才疯掉的。”
“可不是,这一个女人家,倒有些可怜。”谷良恭敬地接过耿清递来的酒杯,谄媚地笑了笑,“不过,看锦池闲的样子,那孩子似乎活下来了。婉夫人半疯半傻的,说的话也真真假假。她时常念叨什么坏女人抢走了她的孩子,我听说墨文斋有个女主人,说不定就是指的她。”
“恩,谷少主分析得有道理。”耿清点头。
旁边的慕雅阳听到,不禁眉头紧皱。按照谷良的说法,锦池闲怀疑莫涟辞是他的女儿,倘若是真的,他大可以揭穿这个事实,然后大大方方地去找锦池闲提亲,也不必再在莫弘轩的身上栽跟头了。
可是,看眼前的情况,这锦池闲必是跟何生堂有了过节,耿清师父却分明是站在何垣钧这边的。他想要向锦池闲提亲,怕是得不到耿清支持了。
是以,慕雅阳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家师之前犹豫不决,是念在与谢皓仪乃结义兄弟的份儿上。如今既然锦池闲如此不顾情面,那我们也定然不会再客气了。”末了,谷良又说了句,以表自己的决心。
耿清连连点头,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谷良方才起身悄然离开。
待他走后,慕雅阳忍不住问了一句:“师父,他说的谢皓仪是什么人?”
“是谢婉仪婉夫人的哥哥。”耿清走到窗边,凝目远眺,“当年,谢皓仪、何垣钧、傅玄夜,还有一个叫伏域敖的,四人皆是年轻气盛的有志男儿。偶然在燕绒山相遇,交谈甚欢,便衔草结拜,做了异性兄弟。”
“四人结拜,以一双岫玉为信物,每块劈为两半,四人各自拿了半块岫玉带在身上。大哥谢皓仪,是君家一等一的谋士,志在天下。可惜君家覆灭,听说他为了救自己的妹妹和侄子,牺牲了自己。如今想来,那半块岫玉当是到了君梓言身上。”
“二哥何垣钧,一心钻研医术,本来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却不想大器晚成,老年居然遇到了结义大哥的侄子做了死对手,当真是天意弄人。”耿清嘴角扬起,带着一抹嘲讽。
“三弟傅玄夜,是傅太师的亲弟弟,不过很小便被送到北辰修道。傅家灭门,他倒是躲过一劫。如今却成了北辰山的掌门,还与灭门仇人叶萧远成了挚交,你说可笑不可笑?”
“师父说的,便是那玄夜真人?”慕雅阳蹙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正是。”耿清侧目看了看他,“至于那个四弟伏域敖,倒是没什么作为,生死不明。”
“想不到,此间还有这等关系。”慕雅阳忍不住概叹一句。
“哼,若非有此等关系,何垣钧也不至于对锦池闲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