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雪楼上等客房内,无霜满脸阴沉地盯着书桌边磨药的君梓言,眉头紧锁,眸中有几分猜忌。
“君神医,公主既然受了严重的内伤,为何不立马送她回宫医治?”他不满地盯着君梓言,有几分不善。
叶裴风把脉后说,叶棠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之所以昏迷不醒,是因为君梓言封锁了她的心脉。当着面,无霜虽然帮着君梓言说话,让叶裴风莫要多事。但他心中却是打鼓,不知道这个君神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被派出来寻找《商经密传》,查探江南消息。有幸从黎风手中将《商经密传》盗走,却被追杀。好在最后得到叶棠梨的救治,一直心存感激。
后来皇上命他时刻保护公主安全,却三番五次出了岔子。公主几次失踪,纵然不全怪他,但作为贴身侍卫,他也必然难辞其咎。
此次公主替叶裴风挡了一掌,他十分自责,恨不得当时中掌的是自己!他用子母刀逼迫锦池闲收手,却不想那锦池闲不肯放弃,受了他一刀。
岂料锦池闲天生异体,心脏居然长在右侧,而非左侧。也难怪他会不顾子母刀的危险,强行拍下那一掌,原是吃定了不会受重伤。
如此一来,最吃亏的,莫过于叶棠梨了。
虽说在子母刀的逼迫下,锦池闲掌上的力度受到影响。但那么一掌劈下去,对叶棠梨这般瘦弱的身躯来说,仍旧可以致命!好在有君梓言在,施针布药不在话下。
这君神医也当真厉害,如此重的伤,他可以云淡风清地医治好。但无霜心中却没底,叶裴风虽然不是什么神医,毕业是北辰弟子,其医术也自然非一般庸医可比。只是,两个人把脉后说出口的话,为何截然相反?
“君神医,我想知道,你给公主开的,究竟是什么药?”见君梓言不答话,无霜走上前,站着俯视,逼迫道。
“忘情凝露。”
君梓言依旧不愠不火地碾磨着手中的药草,似乎对他的问题并不放在心上。
“忘情?”无霜吃了一惊,有些迷糊,“忘情凝露?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给公主吃这个?”
“你的问题太多了。”君梓言却是冷了脸,不愿与他多说,“主子的事情,你一个奴才,应该要懂得拿捏好尺度。”
无霜顿了顿,却不愿让步:“不管怎样,如今皇上派我保护公主,公主又救过我的性命。之前三番五次出问题,都怪我保护不周。以后,公主的一切衣食住行,事无巨细,我都要先检查。君神医这药,给公主服用之前,须得让我先试药。”
君梓言蹙了蹙眉,沉默片刻,将碾磨好的药粉小心包裹起来。
“你记住,今夜丑时,到郊外的花圃中采集秋露,一定要金菊花瓣上的,不能是叶子上的。”他站起身来,迎着无霜的目光,无所畏惧,幽幽道,“此事事关公主将来的幸福,切莫出错。”
无霜一听,又是一愣。
“忘情?凝露?”他重复那四个字,忽而有些明白过来,“若是公主动情了,为何君神医又要让她忘情?”
他与叶棠梨相识算来也有些日子了,就他的了解来看,周围能够让自家公主动心的,也就是拓跋王子和那个北辰山的弟子叶风了。不过,他猜不透主子的心思,尤其还是个女主子,而且主子的心思,他一个做下属的,也不能胡乱猜测。
拓跋王子与公主相识在前,公主还带他溜出宫,足以见得两人交情不浅。不过他好像听道过两人谈话,拓跋王子似对那琴弦莫姑娘有好感。
那叶风虽然与公主相识更晚,但倒是处处维护公主,还三番五次出手相救。上次烈马劫走囚车,若非他在,公主还生死未知。两个人单独相处那么长一段时间,也难怪公主会动情。
只是他这么一分析,却搞不懂君梓言是何用意了。不管公主是对拓跋王子动情了,还是对北辰山的弟子动情了,求皇上赐婚便可,为何要让公主忘情呢?
“有的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君梓言却是拍了拍他的胸口,“照我说的做便好。你们影卫,不是向来如此吗?莫非你出来太久,被俗人影响了?”
听到他的话,无霜立刻噤声,猛然发觉自己逾越了。做杀手的,自然是按照命令做事,主子有主子的打算,他们能做的,便是听命。
“看在你是护主心切,对棠梨忠心耿耿,我也不会在皇上面前多话。”君梓言见他脸色变得更为阴寒,淡淡宽慰一句,“丑时金菊花瓣上的露水,切莫出错。”
“好。”无霜点点头,不再多问,“不过,君神医确定,这不会对公主的身子造成不好的影响?”
既然君梓言不愿说,他再问也是白问,但心中还是有些担忧。忘情凝露,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药。传闻多少忘情水忘情丹的,但真正吃了能忘情的,却从未见过。
只是君梓言乃皇后娘娘的师弟,两人关系甚好,七公主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女儿,想来他定不会害公主的。
“做事谨慎是好。药熬好后,你先帮公主试药便是。”君梓言并不在意他怀疑自己,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白玉瓶子递过去,坦然道,“将露水收集好装到这个瓶子里,我会亲自熬药。”
无霜接过来,收入怀中,了然地点点头:“那今夜,就劳烦神医照顾好公主了。”
“放心吧。”君梓言点头,背过身去,不愿再多说。
无霜见状,拱手行礼,悄然退了出去。
客房外的屋檐横梁顶上,突然轻声落下一人,却是叶裴风。他扫了眼君梓言的房间,嘴角动了动,转身拂袖离去。
待他的背影消失,房门却是突然打开,君梓言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暗自沉思。
片刻后,收回思绪,君梓言转身准备去叶棠梨的房间查看。刚刚扭过头,却是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睛,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却是莫涟辞。
“莫小姐?”他微微有些吃惊,欲言又止,“你……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