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
叶雪枝坐在镜前,身后的丫鬟正细细的予她梳发,旁上的丫鬟拿着一支绿脂簪子:“小姐,今日戴这支?”
叶雪枝瞥了一眼:“嗯。”
这是隔壁的昭王妃送予她的簪子,她极是喜欢的,虽说那瑾瑜不怎么待见她,但那昭王妃对她却是十分要好的,还给了她特赦,能自由出入王府,那便是极开朗的局面,未来一切可期。
有丫鬟急匆匆的自院外跑来,慌慌张张的失了礼数。
“小姐!小姐。”
有嬷嬷呵斥她:“作甚么?如此慌慌张张。”
那丫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姐…那苏凝又活了。”
昨夜香凝等人匆匆回了香雪阁,将事情告知了叶雪枝,叶雪枝只是呵斥了她们一顿,天亮时便差人去看了情况。
“噢?”叶雪枝似不意外的细声问道:“昨夜不是说死了吗?怎么今日又活了?”
那丫鬟道:“昨夜香凝姐姐确实说是没气了…但是奴婢方才看到那欧阳大夫出了别亦阁,那院子里也没传出什么话来,若是真的…死了,怎么也不会这么平静。”
叶雪枝不耐烦的将手中拿着挑选的耳饰一把扔回盒子。
语气微尖:“莫要说些猜测的话与我听,给我去探个确确实实的消息回来!”
那丫鬟不敢犹豫,连磕头:“奴婢这就去。”
语落便又慌慌张张的跑了去。
叶雪枝蹙着眉:“真是一群废物,一件事情都办不好,还给我扯出这么多麻烦。”
“小姐莫急,不要气坏了身子。”贾嬷嬷安抚她:“几个没怎么见过场面的丫头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总会乱了阵脚。”
这些丫鬟多数自那赫州一同而来,性子都纯粹得很。
叶雪枝略感烦闷。
她道:“我只是怕那苏凝那死丫头给我大哥或是爹爹面前乱说,若是死了反而一了百了。”
她那大哥待苏凝也是极好的,她知道,他那爹爹平日里能容忍她们的小打小闹,可若真是出了事,怕是得将那爹爹气死,苏凝要是死了,她只需推脱了也没那么多事了。
贾嬷嬷思绪了一番,道:“那苏凝平日里就半死不活的模样,如今就算病死了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叶雪枝惊诧的望了一眼她,这府里的嬷嬷手段极其厉害又是果断,她便只是那么说,真要下手杀人便心里不安。
“小姐,你莫犹豫,也莫要心软,这后院女子中便最忌惮的便是心软。”嬷嬷低声道。
叶雪枝垂着眸,一双叶眉似蹙非蹙,许久没有应答。
——
铃儿送走了欧阳大夫,便开始熬着药,给昏迷的苏凝一点一点的灌,药没有入喉倒是流了满脸。
铃儿只得急得一边哭一边道着:“小姐,你好歹喝一点,不喝怎么能好起来…小姐。”
苏凝便是在铃儿的哭泣声中朦朦醒来的,头疼得似要炸开。
那种真实的疼痛感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了,她一睁开眼睛,便看见铃儿趴在床边上低泣,便是那泣声将她吵醒了来。
她刚欲爬起来,便觉得头疼得厉害:“嗯…。嘶。”
铃儿立马反应了过来,惊喜:“小姐!小姐,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珠,声音上也带着哭腔:“呜…你吓死我了。”
苏凝蹙着眉,声音干哑得厉害:“我想喝水…给我水。”
“水…小姐你等一下。”铃儿手忙脚乱的去倒水。
回过身来时,瞧见苏凝捂着头已经坐起来,因失血过多而脸色无血色,唇上也干裂得起皮了,半弓着背姿势极是诡异。
铃儿连行了过去,着急:“小姐!你还不能起来,快些躺下。”
她昨儿便被吓得半死,差些以为苏凝真的…
苏凝放下手望了铃儿一眼,舔了舔唇,抬手接过她的水,急急喝下,许是喝得急她突然便在清咳:“咳。咳。咳。”
又是咳嗽一起身子便动作过大头便要裂开般,疼得在低吟:“嘶…啊……”
将铃儿吓得手足无措:“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苏凝没有回答她,她神色痛苦的半倚着床上,额上渗着冷汗,脸色有些狰狞。
“小姐…怎么办?”铃儿瞧着她痛苦的模样,恨不得能分担一些:“怎么办?出血了!小姐,头上的伤口又出血了!”
她几乎惊叫出声,急得直掉泪:“小姐…你别动了!”
苏凝颇为艰难的侧过首瞥了她一眼,也不知是痛得还是被铃儿给吵的,她蹙着眉,眸里一片不快。
烦躁道:“闭嘴。”
屋里一片寂静,铃儿怔色,嘴唇动了动:“小姐……”
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她的双眼肿得像核桃,此眼里还盈着泪,一滴泪珠正自她的脸上无声的滑落。
苏凝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你…你莫哭了…安静点,你吵得我更头疼。”她的声音里有些怪异的轻柔和无气。
铃儿抹了一把泪,颇是委屈的点了点头:“对不起小姐,铃儿只是担心你。”
苏凝的样子着实有些可怕,铃儿又是担忧又怕吵着她,只能放低了声音,却还有些抖:“可是…小姐,你头上的血。”
苏凝的头上包扎的伤口整个在渗着血,那血痕在缓缓沿着脸颊自太阳穴流下,触目惊心的情形。
苏凝在铃儿的惊恐眼神中抹了一把脸上,沾了一手血,甚至还是温热的,她的神色有些恍惚。
“小姐…你别急,我…我们重新换药,对,重新换药。”
铃儿慌张的跑了出去。
苏凝还在恍神中看着手上的血。头上的痛楚又是那般真实,这些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了。
毕竟她做鬼也已经很长时间了……
但是真的好疼呀…。女鬼不免在心里埋汰苏凝,平日里瞧着软弱无力,怎么自尽起来这么给力?
想着昨儿吃了些珍贵药材,总该能度过危险,便想自苏凝身体里出来,就听得铃儿踏步而进的声音。
将她惊得一顿,铃儿慌手慌脚的提着药箱进来,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还好欧阳大夫在这留了些药…铃儿给你换掉扎布,我可以的!”
还上着苏凝身的女鬼瞧着铃儿急急巴巴的模样,略感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好在玲儿说那位欧阳大夫教过她换药的步骤,虽这过程并不怎么得女鬼满意,甚至笨手笨脚的将那伤口加疼了好几次,玲儿也终得在她一脸郁黑的神色下完成了换药。
玲儿又打来了水,予她擦拭着手上的血,毛巾浸水,水盆里的水上便漾着一层血色。
玲儿低着头在道:“小姐,你昨夜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也不知她又受了什么刺激,已经平静的情绪却又哭泣起来,又不敢哭出声,只能压抑着哭腔,任由肩膀一抖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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