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点点头,眼神中满是不舍,但还是乖巧地道别,目送三个大人走出房间。脚步声远了,只有窗外车水马龙的声音模糊地传来。房间里奇异地寂静着,连呼吸声也没有,仿佛是阻隔在人世间外的另一个世界。小童,这个五岁的残疾孩子,一跃从床上跳下来,像猴子一样灵巧,像落叶一样无声。他慢慢地走到衣柜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的神色变了。一丝一丝地,随着嘴角的上扬、眼神的转变,纯真无邪慢慢被得意洋洋所代替。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阵,然后低头看看自己一直握着的小拳头——摊开的手掌中,有一枚带血的锈铁钉。他拿起那枚铁钉,迅速在镜面上画了一个符咒。
铁钉划过镜面,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而随着符咒的画成,小童轻轻一按,那铁钉就直接没入镜面,发出呜的一声,宛如在哭泣。“你说了陪我玩的啊,阿姨。”小童轻声叹息着,脸色又转变为严厉,眼神毛骨悚然地瞪着,一动不动。
“哒——哒——哒!”脚步声传来,小童知道那是吕妍,于是纵身一跃,又回到床上坐着。而镜子,因为他的离开而黑了一块,是一个小小的人形,好像他的影子留在了镜子里。他一挥手,镜子回复了平常的样子,吕妍也刚好迈进门来。“小童,你做了什么?”吕妍板着脸问。
而就在小童发生这些转变的时候,小夏和包大同已经来到了街上。刚才的事让小夏有些头晕,天空中的阳光又比较毒辣,于是包大同跑到路边摊上买雪糕,小夏就站在树荫下等着。刚才小童的变化虽然不像那天那么明显,但就算她再白痴迟钝,也深刻地感受到了不同。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一个那么可爱的孩子会变得让人全身发寒?!她知道包大同在抱着小童轻拍的时候已经试探过了,不过既然他什么也没说,就证明没有发现。可为什么小童会在那么惹人怜爱的情况下突然变得陌生?是心理上的疾病还是有什么异变?她百思不得其解,漫无目的地看着街上的行人。
陪我玩!忽然,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起。同时,她蓦然发现一个小女孩站在对面的街角,五岁左右、碎花连衣裙、长头发、瓜子脸、大眼睛,不是那个失踪许久的张嘉琳又是谁!
小夏霍地站起,“张嘉琳!”她大叫一声,就想跑到街对面去,但才走到街边,斜刺里就伸过来一只手臂,直接把她拖了回来。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正在装修的店铺的招牌落了下来,狠狠砸在小夏要跑过去的地方。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装修工人在内。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拼命解释,“我明明是装好了的,也没有松动,我不知道——我……”
“好了,好了,没伤人就好。”包大同扶着吓傻了的小夏,“赶紧收拾一下吧,伤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见受害者没有追究的意思,工人千恩万谢地离开。小夏惊魂未定地抬头看了看街角。但是,那个小女孩没了!人群依旧熙熙攘攘,可是那女孩如空气一样消失,好像从没有出现过。
“我——我可能出现幻觉了。”小夏不安地面对着包大同的目光,“我命可真大,不然这次一定会挂了。”
“不是幻觉。”包大同扶小夏坐在凉棚下面,舔了一下后扔掉了雪糕,“我也看见了。张嘉琳,不是吗?”
“你也看见了?!”
“没错。”包大同侧过头痞痞地笑,一点也不像刚刚遭遇到惊魂一刻,“你当这招牌是平白无故掉下来的?你当是你命大吗?前者是因为有了邪物,后者是因为有了我!小笨蛋!”阮瞻也见过小童,但同他一样没发现异常。他们一开始只以为是那边的房子不好,但既然怪事随着那对母子而来,那么问题的根源究竟在哪里是不言而喻的。
“交换情报!”包大同坐在吧台边上说。今天是周末,不过酒吧还没有营业,只有店老板和心理医生在。
“先说说小夏的手是怎么回事?”阮瞻皱眉。
小夏一进门,他就注意到她手上的伤。虽然她一直侧着身子,试图不让人看到。但尽管他的眼睛不看她,可一颗心却围着她转,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微微皱皱眉头,也逃不过他的视线。
“这也算一个情报,一起交换。”
“切,我自己不会去问吗?”万里轻斥了一声。
“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你就卷铺盖滚蛋!”阮瞻冷着脸,“我答应你老爹帮你,可没说让你白吃白住!”
“好吧好吧,我说。”包大同举手投降,把中午在吕妍家发生的一幕说了一遍。万里吃惊不小,望着面色凝重的阮瞻道:“你觉得呢?那对母子有问题吗?”阮瞻没说话,紧锁着眉头。
“有时候最不可能的就是最可能的。”包大同说,“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我们都不能感觉到邪异之气呢?”
“有一种可能。”阮瞻也坐下,“那就是他的道法远高于我们,可以把邪气或者妖气都收敛起来,让我们觉察不到分毫。”
“又是大家伙,咱们的命还真是硬。”万里叹道。这一次,包大同没有回嘴。
阮瞻所说的可能,他也想到过。但他一直不愿意正视这个问题。不是他怕,而是他无法想象。他从小和父亲修道,阮瞻更是天赋异能,假如他们全都看不出来,那么对手极有可能有几百年的道行。可是这怎么让他相信,一个娇滴滴的少妇、一个天真的小孩是一切的罪魁祸首!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也有可能是其他我们未知的原因。”阮瞻仿佛知道包大同心里的疑问,或者说这种复杂的心情他也有,“大千世界,隐藏了太多我们不能知晓的事,一切要到最后才能揭晓,什么可能性都会有。”
包大同耸耸肩,“说得对,那我们就较量看看,反正万事终有了结。这可是他们找上门的,不是我惹事!”
“那么——这就是你的情报?”万里问,“你忙活了一个多星期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