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平凡跨进家门的时候,一屋子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身着青色布衣的中年男人正在专心整理药材。
眼前的中年男人看上去顶多三十多岁,但实际上已经接近五旬,面容清瘦端正,脸上的皱纹淡不可察,一头乌发也仅仅两鬓夹杂缕缕花白,可见养生有数,颌下留着一绺胡须,浑身散发着一股医者的温文气质。
他就是郝平凡的爹,村里的大夫,郝东溪。
郝大夫的名字很特别,郝东溪,好东西,郝平凡曾听郝大夫说过,原本他的父亲,郝平凡的祖父,就是打算给他取名为东西,不过还是家里一位有点墨水的叔父提议换个字,才是现在这个名字。
长辈都比较喜欢给孩子起个通俗易懂的名字,甚至贱名也不为过,比如“铁柱”、“狗蛋”、“二丫”等等,他们都比较相信贱名好养活。
对比村里那些个名字接地气的孩子,郝平凡时常为自己的名字感到庆幸,虽然平凡,却也比狗剩之流来得强。
“爹,我回来了。”
闻言,郝大夫放下手上的药草,转过身,道:“今天又进山里头打到什么了?”
郝平凡抬起手里的荷叶包,一脸自得地道:“爹,我今天杀了头野猪。”
“嗯?”
郝大夫神色微变,上下打量几眼,见郝平凡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严肃道:“山里的豺狼虎豹不是吃素的,撞见赶紧逃,不要逞强,听到了吗?”
郝平凡拍了拍胸膛,自信满满地道:“爹,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就算是老虎,我也未必打不过。”
“年轻人有自信是好,但过分自信就是自负了,自负的人只会倒大霉,总之小心行得万年船,谨慎为妙。”
郝大夫严肃叮嘱道。
“好啦好啦,我记住了,我先去做饭啦!”
郝平凡一溜烟地钻进厨房忙碌起来,郝大夫叹了口气,继续整理剩余的药材。
郝大夫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村里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干农活的人,身体都比较硬朗,很少染病,顶多也就一些跌打扭伤,因此郝大夫家里也是过得挺清贫。
也难为郝大夫一个大男人,把郝平凡养大成人,在郝平凡懂事之后,就会接下家里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将铁锅洗干净后,郝平凡又取了点水,将自己的杀猪刀洗干抹净,然后取出野猪肉,同样洗干净后,拿起杀猪刀,寒光照映在郝平凡的脸上,挥刀砍下——
约莫半个时辰后……
郝大夫和郝平凡围在饭桌边,一手捧着碗米饭,一手夹着筷子,桌上放着一盘炒猪肉和一盘炒菜,菜是摘来的野菜,虽然比较单调,但出乎意料的好吃,郝平凡在厨艺方面还是挺有天分的,以后要有进城的打算,可以考虑找个客栈酒楼当名厨子。
郝大夫夹起一片野猪肉,送到嘴里细细嚼咽,道:“这野猪肉比平常的猪肉硬了点……”
郝平凡津津有味地吃着,有肉吃,已经知足了。
嗯,真香。
……
村里有个学塾,教村里的稚童读书写字,学塾里只有一名教书先生,名为许复,大家都管他叫许先生。
许先生为人温文尔雅,学识渊博,加之收取的束脩也不高,所以村里的人也乐意将孩子送去读书,不求有多大本事,只要不成目不识丁的文盲就行了。
学塾是办在许先生的家,庭院放着二十余张简陋的桌凳,坐满了学生,大都在七岁到十五岁之间。
郝平凡并不在其中,而是和几个村民站在一边,靠墙而立,家里有父亲教他,所以郝平凡并不需要来学塾读书,他在这里,只是和身边这几个村民一样,是来听故事的。
许先生有个习惯,上课前会说一个故事,有时候是关于妖魔鬼怪的奇谈轶事,有时候是刀光剑影的武侠小说,有时候是五湖四海的风土人情……没有固定的话题,张口就来,有趣得很。
不一会儿,一人从里屋信步走来,若是不认识许先生的人,定会以为他是个老夫子,实则不然,许先生看上去不到三十,面白无须,束发儒袍,手执一卷书,便无他物。
许先生也不像其他教书先生那样,板着脸,严肃端庄,总是挂着如沐春风的微笑,虽然相貌不算出众,却有着一股出尘脱俗的气质,令人不自觉地心悦诚服。
来到学生面前,许先生抬起手微微一拱,学生纷纷起身,鞠躬行礼,恭敬道:“拜见许先生!”
郝平凡和那几个村民也站直身子,微微鞠躬,许先生是个读书人,值得他们去尊重。
许先生微微点头,道:“坐下吧。”
学生落座后,许先生看向郝平凡这边,微微一笑道:“大伙今天也来听故事啊?那我得好好想想。”
所有人不禁笑了起来,许先生为人温和,村里的人都很亲近他。
许先生轻轻拍着手里的书卷,缓缓道:“那我今天就来讲讲咱们大兴的开朝由来。”
听到不是故事,众人热情稍减,但还是耐心听,毕竟他们确实不曾了解过当朝的历史,现在正好了解一下。
许先生不疾不徐地道:”在距今一百余二年前,当时是宋与蒙古两国分割天下,不过宋处于弱势,蒙古处于强势,两国交战,多以宋败告终,为了保全,宋只能向蒙古割地求和,纳贡赔偿……”
“为了躲避战争,无数百姓不得不背井离乡,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大宋江山在蒙古铁骑的冲击下日暮西山,逐渐走向衰亡,就在这时,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名为李大牛,”说到这,许先生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他生活在一个小村,没有多大抱负,只是和普通的村民一样,耕田种地,娶妻生娃,安分守己地度过余生,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摧毁了一切。”
“一支蒙古军队袭击了这个村庄,肆意地烧杀劫掠,安宁的小村被熊熊大火毁于一旦,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李大牛也在逃跑的路上不幸重伤,倒在了荒郊野岭,命不久矣……”
“或许是他命不该绝,一个游士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李大牛,将他救下,此人也是罕见的能人奇士,无所不知,无事不通,李大牛拜其门下,尊其为师,得其亲授字,单一‘佑’字,李佑,天佑之人。”
“李佑立下了平定天下的远大抱负,学习各种各样的本事,在恩师的协力下,开始招兵买马,建立势力,与宋蒙两国展开战斗,历经九年,最终,宋室亡,蒙古灭,李佑登基为帝,建立当今盛世王朝——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