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宝宝还在为逃跑计划教导郝平凡轻功时,却不知他们的表现都被韩管家看在眼里,汇报给钱老爷,钱老爷稍加思索,就把他们的打算猜得八九不离十。
自己这个女儿,钱老爷可是一手养大的,心里打得什么鬼主意,他一眼就能识破,经商这么多年,钱老爷对人心的揣测可是十分到位,若没点能力,也无法把生意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钱老爷一边漫不经心地练字,一边说道:“宝宝,婚礼我会帮你准备得妥妥当当,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出嫁,还有,别想着逃跑了,我会安排府里的人加强戒备,韩伯也会盯紧你们两个的。”
知道自己的逃跑计划还未实施就已经夭折,钱宝宝闷闷不乐地站在原地,现在她是进退两难,继续逃跑没多大希望,顺从留下又不甘心。
钱老爷轻轻移动毛笔,一竖一勾,写下最后一笔,纸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静”字,字体公正,可以看出有下过不少功夫,钱老爷皱起眉头,不是很满意。
心不能静,又怎能写出真正的“静”。
索性放下毛笔,抬起头,看到钱宝宝一脸不忿的模样,钱老爷不禁哑然失笑,道:“你啊你,每次一不开心就露出这幅样子,然后我就得为了哄你费尽心思……”
起身缓步走到钱宝宝面前,钱老爷感慨万分地说道:“一晃这么多年,你都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老是调皮捣蛋,那时候才这么高吧?”
钱老爷微微弯腰,比了个高度。
听到钱老爷的话,钱宝宝也恢复平静之色,抿了抿嘴,没有说话,视线却不自觉地放在钱老爷两鬓的花白和脸上多出来的皱纹,不知不觉间,爹也渐渐老了,曾经那个笔直的身影,如今也有点佝偻了。
心中的怨气烟消云散,唯有淡淡的伤感浮现心房。
“宝宝,你长大了,成为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爹很高兴,也很欣慰,”钱老爷抬手轻抚了一下钱宝宝的发丝,“你娘亲泉下有知,也会替你开心。”
钱宝宝默然,对于娘亲的印象,早已随着时间流逝模糊不清了,但她依旧会在夜深人静时思念娘亲,小时候也经常躲在被窝里偷偷啜泣。
钱老爷放下手,神色黯然,“你娘亲临终前最遗憾的,是不能陪在你身边,看着你一天天长大,看着你披上大红喜服,高高兴兴地嫁出去……”
钱宝宝的眼睛渐渐湿润了,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窘态显露在爹面前,吸了吸鼻子,钱宝宝低声道:“爹,我答应你,我会嫁人的……”
钱老爷不由眉头舒缓,脸上刚露出喜色,钱宝宝话语一转,道:“……但不是现在。”
钱老爷脸色又沉了下来,以为女儿又耍脾气了,道:“宝宝,别任性了……”
“我不是任性,”钱宝宝抬起头,眼角泛红,神情却是坚定,“我不能勉强别人,郝平凡他只是被牵连进来的。”
闻言,钱老爷沉默下来,有些惆怅地说道:“也对,这件事我确实也做得太草率了……罢了罢了,就让他走吧,可惜了,平凡这孩子,我蛮中意的……”
……
钱宝宝去找钱老爷讨说法时,郝平凡则是心情无比复杂地站在院子里,对于钱老爷蛮不讲理的安排,郝平凡心里自然很不悦,他很讨厌别人不由分说就擅自替他做决定,这会让他有种失去自主的无力感。
当然,若说厌恶,倒还谈不上,对于和钱宝宝成亲,郝平凡也不是非常排斥,内心深处不可否认有那么一点憧憬,他的心愿一直都没有改变,当个普通的老百姓,娶个能一起过日子的媳妇,生几个娃,安安乐乐地过完一辈子。
只不过,在婚姻大事上,郝平凡还是希望慎重对待,他与钱宝宝才认识几天,虽然郝平凡对她有一定好感,但还谈不上钟情,谈婚论嫁实在是天方夜谭,太过荒唐。
郝平凡愁眉苦脸地离开院子,缓缓走过了游廊,在拐角处的时候,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房门紧闭着,也没什么吵闹声传出来,只有一个丫鬟站在外面。
看到郝平凡,丫鬟下意识地要过来行礼,郝平凡抬起手做了个手势,示意不必过来,丫鬟才没走过来,不过还是原地向郝平凡盈盈行了一礼。
郝平凡微微苦笑,随后继续前行,走过东厢房的走廊过道,尽头就是厨房,一个大娘正在厨房里,底下坐着一张小板凳,正在摘着菜叶,看到郝平凡经过,连忙起身行礼,道:“姑爷好,你是饿了吗?想吃啥,我给你做。”
“不用了,张妈,我还不饿,我只是走走,你继续忙。”
郝平凡摇了摇头,道。
在钱府待了两天,郝平凡对府上的人都认识得差不多了,像眼前这位眉开眼笑的大娘,就是负责府里伙食的厨娘,钱府的一日三餐都是交给她,大娘姓张,别人都叫她张妈,厨艺很好,哪怕放在外面那些酒楼也是一流水平。
张妈笑嘻嘻地说道:“哎,姑爷你要饿了,尽管吩咐丫鬟过来说一声。”
郝平凡笑着点了点头,或许因为钱府未来姑爷这个身份,府里的下人都对他很恭敬,但郝平凡始终抱着平常心,友好待人,这也让钱府的下人对他渐渐少了一丝敬畏,多了几分亲近。
郝平凡淳朴的性子并没有因为突然过上富贵人家生活而被影响,穿再好看的锦缎丝绸,吃再美味的山珍海味,郝平凡也只感到开心,而不会心生贪欲,对于他来说,衣服能穿就行,饭菜能填饱肚子就足够了。
也是郝平凡这不争不抢、知足常乐的态度,让身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对他产生好感,很难讨厌得起来。
走出内院的垂花门,郝平凡来到了钱府的前院,韩管家正督促着男丁们把各自的房间和前院打扫干净,看到郝平凡,韩管家闲庭信步地走来,和蔼可亲地道:“郝公子,你怎么来这里了?”
“过来走走,韩伯,你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平凡就行了。”
郝平凡脸上带着由衷的敬意,道。
韩管家的年岁已过了一个甲子,现今六十五岁,他在三十多年前就在钱府上工作了,这些年来一直任劳任怨,把府上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对于这位尽心尽责的老人,郝平凡不能不感到敬佩。
“那老朽就倚老卖老了,”韩管家慈眉善目地看着郝平凡,就好像在打量着一个亲属的晚辈,“平凡,你还在为老爷的决定苦恼吗?”
郝平凡叹了口气,道:“韩伯,你可以帮忙劝劝老爷吗?我真的不能留在这。”
“你讨厌我们小姐吗?”
韩管家问道。
郝平凡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道:“没有,但这件事不能强求,你也能理解吧?”
韩管家笑了笑,道:“那你喜欢我们小姐吗?”
郝平凡停顿了一下,道:“也…没有吧?”
话语间流露着一股不确定的意味。
“我明白了,”韩管家笑容更盛,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我会和老爷谈谈。”
郝平凡面露感激之色,准备向韩管家弯腰道谢,韩管家连忙伸出双手,拦住郝平凡弯下腰去,手搭在郝平凡肩上时,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后恢复正常。
郝平凡连连道谢几声,才转身回内院,往自己房间走,虽然这两天稍稍减少了对他的看管,比如那六个护院已经不用继续时刻跟紧他,但郝平凡依旧不能离开钱府。
等郝平凡回去后,韩管家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时而凝重,时而激动,时而古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自语:“居然也是……难道……”
暗暗思索了一会儿,韩管家叮嘱男丁们认真工作,然后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了,正好看到钱宝宝从书房里出来,不过钱宝宝没有注意到韩管家,转角往后院去了。
韩管家来到书房前,敲了敲门,道:“老爷,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韩管家推门而入,看到钱老爷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有些萧索。
韩管家关心地问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是小姐的原因吗?你别生气……”
钱老爷摆了摆手,意兴阑珊地道:“我没生气,只是,宝宝的婚事得打断了,这件事是我操之过急了,强扭的瓜不甜,勉强他们俩成亲,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等会,你帮我和郝平凡说一声,告诉他可以离开了,我不会再阻拦他。”
“老爷……”韩管家踌躇了一下,道:“我有个提议。”
“唔?说来听听。”
钱老爷好奇地问道。
“既然准备放郝公子走,那不如……让小姐也同去。”
韩管家犹豫了一下,说出自己的想法。
韩管家的话让钱老爷脸色一变,惊诧道:“韩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宝宝怎么能跟他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