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云凡将休书写好,请李银林过目。
李银林垂眸看了,云凡不仅按她的意思写了,还给她加了两间铺面和万两黄金做陪嫁。
她笑了:还真是,大方啊!
取了一张宣纸,覆在墨迹未干的绢帛上,待宣纸将浮墨吸走,她将绢帛轻轻叠了收在袖中。
李银林双手抱拳向云凡做了一揖,道了一声“多谢!”,便走到了谢安然身前。
“谢公子,”李银林冲谢安然深深道了个万福,“承蒙公子错爱,小女子消受不起!还请公子勿要见怪!”
谢安然还礼道:“李姑娘言重了!不知姑娘眼下可有落脚的地方?”
李银林柔声道:“有的!”
云凡听了微怔:她有落脚的地方?
谢安然执礼,一脸真挚的道:“谢府空院颇多,其中有一桃李园,景致颇佳。李姑娘若有空闲,不妨来谢府小住。”
李银林再度还礼,笑道:“谢公子的美意小女子心领了!若某日小女子当真无处可去,定上府上叨扰!”
谢安然在心中暗叹:眼下的境况,她怎会随自己走呢?
云凡听着她与谢安然对答,看着二人行礼如仪,好一双才子佳人的画面。
而他自己却如一根木桩一般,牢牢钉在原地,一动未动。
心,痛到痉挛。
松风取了一床轻软的丝被,她知道李银林身上的伤,也知道李银林不过是在强撑。
松风将叠好的丝被抱在怀中,向云凡执礼道:“爷,属下想跟着娘娘!”
云凡抿唇未语。
李银林看了松风一眼,嫣然回眸。
她冲云凡笑道:“启禀战王,我拿您给我的陪嫁换松风,您放她自由,让她跟着我,如何?”
云凡缓缓点首。
李银林大步向前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谢安然紧跟其后,看样子是立意要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的。
松风又冲云凡行了一礼,才跟出来。
琅琊与玉衡站在房门外,就等着她们出来。
李银林一脚迈出门坎,先扫了玉衡一眼。
心道:不能祸害玉衡,玉衡和云凡是一对。
琅琊不近女色,还是琅琊靠谱!
嗯,祸害琅琊吧!
她第二只脚接着迈出,径直行到琅琊身侧站了,软声道:“琅琊~”。
众人听着她这一声唤,齐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国师永安真人扫了李银林一眼:虽是素颜,却因着带着几分病容,明艳可人之余更添了几分若人怜惜之意,看眼下如此情态,倒确实是个妖媚惑主的。
唇角抖了两抖,似要说什么,终是忍了。
李银林着一身淡粉配杏白的抹胸儒裙,外罩了一件大红色的三重纱衣,在亮如白罩的卷雪居中显得尤为耀目。
毒师与药童交换了一下眼色:师兄危矣!
琅琊被她酥了下耳朵,下一息李银林径自倒向他怀中,糯声道:“抱我!”
琅琊赶紧抬起两手,将她的胳膊挡住,似笑非笑的道:“娘娘这是何意?”
李银林笑道:“人家身上有伤,我在你房里蹭几天。等我伤养好了我就离开郢都,伙食费你问玉衡要。如何?”
“娘娘,”琅琊笑道,“您乃是堂堂战王妃,属下不敢造次!”
李银林眨了眨眼睛:方才里面那么大动静你是没听见还是装聋啊?
“他把我休了,我和他没关系了!”李银林软声道,“琅琊,你就收留我两天嘛!”
“不行!”琅琊一本正经的拒绝:他休了不算!
李银林小颓丧的看了琅琊一眼:也是,琅琊是战王的军师,哪里那么好坑?
早知道坑玉衡好了!玉衡一向对撒娇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但此时,纵然是玉衡让她坑,她也拉不下脸去坑玉衡了!
谢安然侧立在一旁,看着她撒娇要赖在战王府内,一时默然。
云凡仍然如柱子般钉在原地,听着她与琅琊的对答,心中涌起小小希翼:她不肯离开,是为了自己么?
若她就此留下,自己能给她什么?
“不收就不收!”李银林跺脚道,“松风,我们走!”
回眸招呼松风时,一直钉在书房那的木桩子微微晃了晃,似是体力不支猝然向后仰倒。
心念微动间,李银林的身形在众人眼中化为一片残影难连成形。
她还是要走了,这一次,再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借口将她留下。
是他自己伤了她,也是他自己将她推走,怨不得旁人。
念及此,云凡再坚持不住,心中那根绷得太紧的弦似要断裂般,他猝然向后倒去。
无意识的眼前晃过一片红色残影,狠狠砸向后方的身躯撞入一个绵软的怀抱。
“啊!云凡!”耳畔是她吃痛的声音与惊呼声。
云凡的右肩撞在她的左胸之上,听着她吃痛的声音,颓然的面上突然绽放出了笑容。
那笑容带着几分天真的稚气:银林,你分明如此在意我!
左胸口一阵钝痛袭来,带动全身痛楚。
“咝!”李银林有气无力的唤道,“松风,快把云凡搬走!”
琅琊与玉衡交换了下眼色,一脸的啼笑皆非,同时挤进房间。
只见松风正赦然道:“娘娘,玉衡将军不喜欢旁人碰爷!”
李银林眨了眨眼睛,玉衡已经大步过来将云凡扶起,令他靠在自己肩头,冲李银林笑道:“娘娘不是要走么?怎的又回来了?”
李银林没答,她这会想起另一个问题:方才自己是怎么跑进来的?
琅琊冲松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将李银林抱回床上去。
因为超常发挥,再加上被云凡猝然撞了那么一下,李银林浑身的骨头这会差不多是当真散了架了。
松风刚碰到她,她便忍不住“咝咝”连声,道:“松风,疼!”
松风一脸恻然的抱着她,以最轻的触碰,最快的速度,把她丢回床上去了。
云凡倚在玉衡街肩上,一直唇角含笑看着李银林:银林,你心中有我的,对吗?
“休书都写了,你还看什么?”玉衡在云凡耳边低声道。
云凡垂眸,脸上笑意未减。
谢安然将一切看在眼中,深吸一口气,行到永安真人身前执礼,道:“师父,可有需要徒儿效力的地方?”
永安真人扫他一眼,道:“你去取两枚银针,在战王的左右肘窝各扎一针,扎完了取来给我看看。
李银林被松风放到了床上,情知自己这会纵是想走也没有力气走。
她一脸没好气的看着玉衡半扶着云凡,将云凡扶到了床塌前。
“等等!”李银林道,“他把我休了,我跟他没关系了,你把他放别的地儿去!”
云凡笑而不语,任由玉衡摆弄着令他半躺在床头。
琅琊笑道:“娘娘,您口口声声说爷休了您,可有凭证?”
李银林凤眸微瞪道:“废话,我有休书为证!”
琅琊冲她伸出手道:“还请娘娘将休书借与属下一观,以辨真伪!”
李银林此时脑子还在,她坚信若她将休书交与琅琊,琅琊立时能给她付之一炬。
而琅琊当真是这样想的,显然人家没上当。
李银林凤眸微闭:装睡!
她心道:等本宫能动了,本宫立时走人!
姑奶奶有休书在手,光明正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