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银林躺在客房的软塌上,智商又开始呈断崖式下跌。
她前思后想,左思右想,都没有想明白,她方才是怎么到的半空、接住的云孜。
又是怎么知道那道闪电是要劈云孜的。
还有,天上后来落下的那些闪电,是要劈自己的吧?
那这属于灵异事件了吧?
难道老天真打算把自己当朵小花妖收了?
没道理啊!
历雷劫失败的谎话不过是为了保命,利用古人畏惧鬼神的心态,逃过一劫罢了。
其实雷电来的原因,皆因为她不属于这个时空。
而她救了云孜,强行扭转了郢楚的运势,故而天打雷劈。
既然有国师永安真人,既然谢安然被家族逼婚逼狠了就要去修仙。
既然手握重兵的军侯会因为她是历雷劫失败的李花妖,而同意她看似荒唐的代嫁要求。
郢楚地处九州中南,又怎会没有神仙呢?
只是李银林她不知道啊!
更何况她此刻智商下线……
云凡坐在塌前看着琅琊为她把脉。
云暮与云孜在屏风之外,玉烟郡主正在询问云孜,因何会从楼上跌下来。
至于玉衡,安排人手抓胡姬去了。
玉衡身为郢楚七贤之五,精通音律,尤擅萧笛。
胡姬以音律为惑心之音,在玉衡面前实为班门弄斧。
他入世至今已有七载,对方不可能不知。
可胡姬在荆王的寿宴上挺而走险,必有所图。
原本玉衡授意严密监视退场的胡姬,结果在天现异象之时,胡姬尽数跑掉了。
切脉的手指离开李银林手腕,琅琊看向云凡道:“娘娘身体暂时无碍。”
李银林听了有气无力的说:“可人家现在动弹不得啊……”
除了智商断崖式下跌外,李银林此时确实是动弹不得。
错了,眼珠子能转,能动嘴。
“应该是超限发挥后脱力了。”云暮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李银林听着云暮的声音,抬眸对上云凡关切的目光,挤出个笑容:“爷~,那本宫睡会先!”
能睡得着才是怪呢!
云暮啊云暮,你到底是不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一个?
云凡见她闭眸装睡,也不想拆穿她,替她将被角掖了,步出屏风之外,看向云孜。
云孜说他一早背诗书背得头疼,而后便被外祖公安排到寿堂旁的阁楼去午睡。
他本在二楼午睡,太监宫婢都随侍在一旁。
他原本睡得踏实,后来不知怎的就做了一个梦。
云孜梦见自己在爬山。
山色优美,曲径幽通。小径之旁,桃李芬芳。
他信步拾阶而上,听得远处松涛阵阵,隐隐有琵琶声响,似是来自天外。
曲径尽头,是陡峭的悬崖。
他纤幼的身子站在悬崖之下显得异常渺小。
在梦里,他听着天外之音,信步踩上悬崖,竟然以与大地平行的方式,踩在崖壁上寻路向上。
云孜一心只想窥探那弹奏天外之音的是何人。
而后,声音停了,他便停在了悬崖之上,进退两难。
侧耳听了许久,都再没有乐声传来。
他犹豫着是要继续向上,走上悬崖,还是要转身向下,走回曲径。
正犹豫间,突然听见随身的婆子惊呼了一声:“大皇子!”
他睁开眼睛,便看见自己站在阁楼之上的虚空里,立时觉得整个身子沉重无比,似断线的风筝般落了下来。
而后,被战王妃接在怀里,飞身下落。
听完云孜的叙述,众人交换了下眼色。
玉烟郡主活泼俏丽的模样不改,她温柔的道:“孜儿啊,你这个呀叫做梦游。通常在梦里能做许多平常做不到的事情呢,你太厉害了!”
云孜听了,惊喜道:“真的?”
云暮听着他稚嫩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玉烟姑姑说的自然是真的。只是父皇以后要派两个随侍贴身跟着你,你睡觉的时候,也要有人在一旁守着,你可愿意?”
云孜听了一脸不乐意:那以后岂不是不能在梦里上天入地了?
玉烟郡主接着道:“嗯,给你换两个可以抱着你飞来飞去的随侍,你身旁的钱婆婆年纪大了,要换到别处去了。”
云孜拧眉,可两个可以带着他飞来飞去的随侍始终比啰嗦的婆子来得有吸引力一些,他郑重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
一个照顾皇子多年跟随皇子多年的女官。
一个见多识广的富有经验的女官,怎会不知当人在梦游时是断不能受惊的?
更何况云孜当时身在虚空之上,婆子纵是受惊,也不该断喝出声将他惊醒。
云凡站在一旁冷声道:“哥,云孜是皇长子,你不觉得你将他保护得过份了么?”
身在皇家,身为帝子,必须直面人世的丑恶。
他们,必须拥有足够坚定的意志,拥有足够坚强的心。
才能在弱肉强食的世道中,带领自己的臣民活下去,更好的生存下去。
云暮如何不知?他低低叹了一口气。
云凡行到云孜面前,躬身与他四眸相对道:“云孜,你身边的钱婆婆此次犯下大错,置你于险境。七王叔要审她!你可有话要交待?”
云孜听了怔愣了片刻,随即瞪大一双清澈的眼睛道:“七王叔,我相信钱婆婆不会害我。若她当真犯了错,便按我郢楚律例处置。可若她除了害我并未防害旁的,看在她这么些年照顾我的份上,您留她一命,将她发还老家吧!”
还真是,和他老爹云暮一个德性!
琅琊垂眸道:“皇长子仁厚,臣下便按皇长子的心意来处理吧!”
寿堂之上,歌舞重开。
宾客们经过国师大人的安抚后,面部表情稍稍放松。
可任场中春香阁的花魁娘子媚香姑娘的歌舞如何动人,宾客们的心都仍然沉浸在战王妃突然出现在半空,接住皇长子后徐徐下落的身形。
天地变色,电闪雷鸣间,那闪电是立意要劈战王妃吧?
可国师既然出手相助,便没有他们置喙的余地。
片刻后,皇帝云暮领着皇长子云孜重新出现在寿堂之上。
云凡与玉衡亦立在云暮身侧。
琅琊与玉烟郡主仍在闺院之中,照顾战王妃。
云暮抬手,示意歌舞暂歇,他向荆王致礼,又用富含深意的眸光深深看了宁国公一眼。
云暮领着云孜稍嫌稚嫩的小手站在主位之前,躬身问云孜:“孜儿,你觉得你日后可以做一个好皇帝吗?”
满庭宾客立时噤声:皇上这是要立太子了么?
更多人注目到战王云凡面上:不少人以为,云暮迟迟不立太子,是想将皇位传给云凡的。
宁贵妃的面上现出激动神色,纵是她再沉得住气,在此时也难免有些忐忑。
除了太后,所有人都在等待云孜的回答。
太后朗声道:“暮儿,我记得你当年应允过哀家,皇位要传给凡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