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躲在厕所里偷偷抹眼泪的无面人心中有多苦——柳海棠这样的天才他早就盯上了，又是半卖白送的给材料，又是不惜佯装猎物现场教学，又是用去珍贵的人情找到合适的知识……恐怕只有天才知道他到底为了培养这个最适合他一身传承的‘徒弟’付出了多少吧！
结果白菜转眼就被狐狸给拱了！
无面人，心碎了。
对此，柳海棠点评道：“估计你把他气的够呛。”
“这不是你的主意吗？”柳缘洒脱的笑了笑，继而将躲在座位下辛勤工作的铁球给扒拉了出来，拍去他身上的灰尘后才道：“你顶了座位俩次，意思是成功了？”
郝远还有些懵——他是摸索了好久才找到了虚拟化数据线接入空中运输鸟的系统中，在非主动断开连接的时候，失去了空中运输鸟系统管制的数据流让他仿佛再次体验到了来自妹妹的恶作剧早餐——泡菜芥末柠檬夹心面包所带来的痛苦了。
好半天才缓过劲儿的郝远却还感到莫名的烦躁，当他茫然的眼神逐步聚焦在了柳缘的脸上，他又眨了眨眼睛，在确认数据流正在井然有序的通过过滤，有用的备份没用的删除后，他就点头道：“嗯……对，基本上算是成功了吧。”
“基本？”柳缘又躺下去，枕着柳萌萌纤细的大腿，下意识的撇着嘴道：“我需要的是确切的答案而不是模棱俩可的敷衍……对了，萌萌你以后要多吃点肉——我感觉躺上去有点落枕的感觉。”
眼见柳萌萌红着脸只是点点头，郝远就有些不爽了——我在这里费心费力的工作，你就提前进入资本主义腐朽的生活中啦？
他干脆跳到了柳缘的肚子上——不轻不重。
在她的惊叫声中，郝远恨恨道：“你不是已经同意要走社会主义道路了吗？”
柳缘反手就捧起了郝远，勾起嘴角反问道：“我想走的是有边荒柳城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就像你的国家一样——你不是一直强调国情的重要性吗？”
“要知道，边荒人连对国家这个词的概念都只是因为补贴来了才想起城主的头上还有个王室，而王室才代表着国家。”
“所以你凭什么能在短时间内让他们有了新的观念——还有，革命免谈，用你口中的话来说我就是统治阶级中的一员，我革我自己吗？”
郝远被气笑了：“我给你说了商鞅的故事、秦帝国的辉煌，短时间就有可能让边荒柳城脱胎换骨的国策-耕战你不愿，说什么找不到有魄力的人去背锅也找不到足够的人力去执行。我还给你说了可以在俩三代人的时间里实施计划生育，优生优育优教你也不愿，说什么限制生育会导致城民起来造反。我还……”
柳缘眉毛一挑，当即打断了他的话语，很认真道：“那你有把握不出乱子吗？你所提到的这些都是很好的主意——但前提是我有一个强大的市政府给予支持、一条掌握在手里不会轻易被截断的经济来源以及一支能贯彻我意志的军队……哪怕是你口中腐败落后的旧式官僚和所谓的小农经济甚至是你所提到的一次性军队都可以。”
郝远默然，当柳缘认真起来的时候，他也冷静了下来，在彻底屏蔽掉数据流和突如其来的思念所带来的负面情绪干扰后，他低头道歉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他没解释原因，柳缘也没主动去问，只是继续道：“早在一开始我已经跟你提到过了——只要一出乱子，内地贵族就有机会鼓动一些大臣让王室收回开拓令。”
“当然，哪怕是现在王室都能随时收回开拓令，但王室并不想直接与归藏王国发生竞争性冲突，而将发展重心放在另一个方向的归藏王国也不想俩线作战。所以各个边荒城市就因俩国默契的平衡拥有了极大的自治权，一旦有哪个边荒城市闹出了大乱子促使王室为了国内的平衡而打破了国际的平衡……你应该猜得到肇事者会有什么样的下场把？”
跟柳海棠一起埋头看书的凌光雪也抬起头适时的提醒道：“小远，你要知道边荒柳城目前为止并不具备所谓改革的必要条件，所以柳缘姐才需要我们的帮忙，不然她绝对会自己咬着牙坚持下去的。”
郝远点点头，表示清楚。
而推门而入的无面人脸上无悲无喜——看也没看座位上的众人一样，自顾自地蹲在汤姆少校的尸体旁边，双手不断地在尸体上摸索。
百般无聊的柳风傥不由地好奇道：“无面人你在摸尸体，是要找到他还没交出来的财务吗？”
无面人头也没抬，言简意赅道：“为了模仿。”
话音刚落，他的手就停在了汤姆少校乱糟糟的头发上，遗憾道：“虽然我又多了一位朋友，但是他走得也不是那么的安详。”
柳缘对于他这种猫哭耗子的行为略有看不过眼，特别是这货还当着她面展示了什么叫捞金速度后，有些眼红的柳缘哼哼道：“哼，是不是除了柳叔之外，你其他的朋友都不是那么安详的走了？”
无面人‘沉痛’的点了点头——虽然他略显无奈的表情里丝毫没有沉痛的要素所在。
“我们飞到荒漠任何一座大城市里就行了……郝远，你控制着飞船，给我一个时间，我们大概多久到。”
郝远闭目重新恢复与空中运输鸟系统的连接后，才道：“距离我们最近的是边荒柳城大概只需要七分钟。”
“就是这里。”无面人果断确定了下来，随后看向了柳缘：“没问题吧？”
柳缘当然没问题，她还乐意得很——她已经从无面人身上拿到了不少好处了，自然不想再费心费力去跟这家伙勾心斗角了。
郝远在他俩的对话告一段落后，就出声提示道：“那在驾驶舱里被控制起来的那名特工怎么办？”
“处死。”“交给我。”
面对无面人提出来的第二种选择，柳缘顿时不满道：“这是我的底牌，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泄漏的可能，还是说你又想交上一个新朋友？”
“当然不是，那人有合作的价值。”无面人也有点不满，他迅速指出道：“柳海棠，别偷笑了……培养你消耗的实质和非实质的材料我就不找你要了，那么这时候你是不是也要站出来为你的导师说话？”
对此，柳海棠朝着柳缘无辜的笑了笑，紧接着就一板一眼的提出了抗议：“柳缘城主太过分，欺老凌幼……”
柳海棠这首改编自儿歌《小星星》的嘲讽实在是让柳缘有些难堪，她扑过去捂住柳海棠的嘴，冲着无面人妥协道：“可以，但如果有关情报泄漏出去了你要为之负责——别瞪着我，我的小伙伴们跟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包括已经成为边荒柳城学院唯一指定供应商的春寄于柳商行也是一样。”
这下，无面人算是知道了小狐狸是怎么把他辛苦培养的白菜给偷走的了！
在点头同意的同时，甚至边荒柳城财政之糟糕的无面人不由带着些许好奇的口吻问道：“你哪来的钱维持……别打我朋友汤姆遗产的主意——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我下一步要去的是不列颠联邦。”
“不列颠联邦那么大，你去哪里谁知道，而且我知道你去那里也没用……”
郝远却打断了柳缘的‘大放厥词’，将空中运输鸟内置的广播所自动保存的一段信息念出来：“鉴于不列颠水手劳森酒后将冰岛自由邦船长哈尔多松打伤，并在俩国水手不断赶至现场后升级为大规模的肢体冲突，在冲突中劳森将哈尔多松致残，哈尔多松的大副西尔于兹松则将劳森致死，随后赶到的加勒比城卫队迅速控制住了制造骚乱的俩国水手。”
念完，郝远补充道：“这是这架空中运输鸟飞出广播站范围之前收到的最后一条广播。”
“广播？”
“据说是某个不列颠灵能术士发明的，能将声音传递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它与点对点且耗能巨大的传讯盒不同，广播能让许许多多的收音机接受到广播的声音……对吧？”
“好像是这样的吧，老师也没细说，我感觉是他自己也没弄清楚广播到底是什么，长什么样，老师可能也是听说的吧。”
柳缘没管一旁女孩们的窃窃私语，她也敏锐的察觉到了些什么——虽然她并不关注千里之外的国际形势，但她相当关注边荒柳城出产的荒兽毛皮、内脏等荒野特产在国际上的销路如何。
而一个自称日不落帝国的海上贸易大国水手与另一个新兴崛起的海上强国水手发生了冲突这回事儿，其实很小——因为几乎每天都在发生，在海上漂泊了几个月甚至长达一年的水手们向来无法好好约束自己在陆地上的放纵。
但一件小事放在广播里郑重的提到了，那多半就会成为一个借口。
不管这样借口是什么，想要借口的国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攫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