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民者,则可为官。
世间恩怨,分为三等,一等为国,二等为家,三等为已。
我可能在以前不是一个合格的太子,而柳如林在两派之争时他也不是一个好的臣子。
但从心而问,柳如林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好的教书先生。
当初为君,为臣,为民,此之三样,柳如林皆是一一教了我的。即使在当时的我对于这样的课,以及文章,向来是不喜欢的,且常常走神,发呆。但我却是在柳如林他的手板威胁下,收回了心神,且听得分外认真。
柳如林教导着我,在百姓面前,所有的家仇,私仇皆是小事。
他告诉我:若有人参与灭国是为民,那虽与你有仇,你也不可动他。若他人为你,尽心尽力,却与百姓为恶,则那人不可重用。若一人地域化,不可平等对待他域万民,那么此人不可掌管地域权,此且为君者对臣之道。
我想,可能在很久以前,柳如林他也是将我看待成太子的,将我看待成是大云未来的君主。
因为只有接受,他那执着随心的性子,才会发自内心的尽心尽力的教导着我。
他给我讲千年朝代时,见着我觉得那些史文无聊,便也常常换着花样给我讲解,吸引着我去听他所讲的故事,他用着竹板逼着我背史记,也只是怕我因为一步错,而成为了众人口里面的昏君。
柳如林本是很好的,但是他却在当初的那一步,走错了。错得,我不得不除了他,才能面对起我太子府里死去的忠良。错得,他不满足为民一点,他是害民的奸吏,而面对害民的奸吏,按照他教给我的道理,我应该严惩不贷,百倍奉怀,顺承民意。
东宫一派战败,八万人即将被处斩,在那潮湿的监狱之中,七十岁高龄的靳大人,牵着我的手。
他见着我满眼的泪水,却轻笑着对我道:“太子无需伤心,其实,我们也不算是败得彻底,至少,太子你还在,待到太子殿下你登基那一刻,老臣等人也算是心安了。”
那一年,我十一岁,眉眼间尚且透落出稚嫩,脸上还有一层婴儿肥,本是清清亮亮的眉眼,却由于哭泣,贴上了一抹红色,且红的发肿。
那时的我什么都不懂。我所想尽脑汁所出的计策,在同为姑苏的母亲面前,犹如小儿在玩过家家一般。
东宫八万人,因我而战,可我却救不了他们,我除了跪在母亲面前,哭着,求着母亲放过他们后,我便毫无办法解救。
我哭得极其厉害,豆大的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地上掉去,我望着靳大人,我道:“靳伯伯,轻歌好无能,轻歌什么都不会,
轻歌救不了你们。”
靳大人哄着我,替我擦去眼角的泪水,而旁边看守的侍卫,早已经在门口催着我出去。
我蹲坐在地上,拉着靳大人的手死死的不肯撒开,而那守门的侍卫见着我不肯离开,便走上前用着他所有的力气来扯着我离开。
我当时被母亲封了灵力,且又贪玩,根本就没有好好的习过武功,而那看守的侍卫,可是百里挑一的粗狂男子。我在他用尽全力的拉扯下,很快撑不下去了。
我见着即将被那侍卫扯走,便张开嘴,狠狠地咬了那男子一口,而那男子受了疼,便反手给了我两个大嘴巴子。
我想我是最失败的太子,失败到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失败到,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用他那双手,打着我大嘴巴子。
我被那男子两个巴掌给打的,打的脑袋都偏了好几下,我那张白皙脸瞬间红肿了起来,可我却分毫不示弱,我继续用嘴死死的咬着那男子的手。
那男子疼得紧,便也用尽全力打着我,直到打得我松开了嘴,他才停住了手,看着他那正流着鲜血,满满牙印的双手,满眼阴狠,便又用尽力气打了我好几下。
那一日,我被男子打的嘴里全是鲜血,牙也被打掉几颗,看得站在一旁的靳大人一阵心疼,痛苦的嘶喊着:“住手啊,你给我住手,她可是当朝太子,你怎可打她?”
靳大人被铁锁锁住,根本就动不了分毫,而我也是狠狠的瞪着那男子,仿佛不用过多久,我还会张开嘴上前咬那男子。
那侍卫狠狠的碎了一口,道:“我呸,还太子。一个没有实权,被关进地牢里差点死去,害得自己一派的官员因自己而死去的太子,我也是头一次见到。”
我闻言,望着靳大人,嘴角已经肿的说不出话来,我且每说上一句,都是一阵鲜血。
我被打的结舌了,我道:“靳…靳大人,你……你们……是…为了救我…而兵变的吗?”
靳大人不说话,摇了摇头,可我在那一瞬间全都明白了,我知道,那侍卫所说的全是真的。在那一刻,我恨极了我自己。
兵变前的五日,我被母亲关进地牢里,待到出来后,回到太子府,奶娘便抱着我痛哭,我有些懵,不知道,奶娘为什么会哭?
奶娘将我的身子检查了一遍,见着我没受伤,这才放下了心。
我以为奶娘只是想我想得紧了,担心我担心得紧了,却没想到奶娘停下了一会,便又哭得更加厉害了。
奶娘她对着我道:“太子殿下,你快些去进宫求求圣上吧,若是去晚了,靳大人他们可能便都没命了。”
我像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都没了重心。管家给我备好了马车,我坐在马车上,直奔宫中走去。
我问赶车的车夫道:“靳大人,为何会谋反?”
记忆里的靳大人,勤政爱民,对待母亲更是忠心,我实在是不能想清楚,为什么他们要谋反?
直到,我听着那侍卫的话语,我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才明白,为何无论我怎么问,管家他都是回答不知道。
那五日,我关在地牢里面,也不知道是谁散布了消息,说母亲她要杀了我。关心则乱,那五日,靳大人集合东宫一派,皆跪于大殿前,请求着母亲放过我,那五日,母亲大怒,不知何人上奏的朝本,说道东宫一派,在这五日密谋,其旨意在废除圣上,立太子为帝。
我跪在靳大人面前,我长了十一年,父亲母亲很少照顾着我。是靳大人,是东宫一党的人,给予了我亲情。
得知事情真相后,我的力气少了一半,没过多久,便没了力气,而那侍卫早已经又唤来了三个大汉,那三个大汉连和着侍卫,拖动着我的身体,就像拖着不要袋子,任随着我在地上摩擦。
我扯着靳大人的手被他们一点点的拉开,我哭的疯了些,可是,我没了力气,即使有力气,我的力气也依旧敌不了那三人。我那红肿的嘴,被他们用大拇指以及食指给死死的夹住,我张不开嘴了,我也咬不到他们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日,自己与靳大人的手被人扯开的场景,我忘不了那日,离去时,靳大人用他那双布满老茁的手,在我的小手上写上:云歌乖,做好太子那一句话。
我结舌的大喊,我用双腿放肆的踢着那三人。
处斩的那一日,我被人锁在太子府中。当我被放出来,留给我的只剩下沾上八万人鲜血的鲜红的京都水,以及那乱葬岗中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尸体。
八万人,他们都死了,因我而死。
他们对我,却没有一个怪字,更没有一个恨字,只有那七个字:云歌乖,做好太子。
他们曾说过,想看我大云有一日,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他们说过,想见着我好好用心的做好太子,让大云盛世。
我望着那正跪在地上的章丞相,又见着柳诚毅眼中的阴狠。
我面色虽不变,可是,我却知道,我得保住面前的人。
忠臣,爱民者很多,可是在这些忠臣,爱民的官员里面,有能力极少,且能处于高位,让人信服的,更是少的可怜。
柳诚毅对柳淳安很好,而且柳淳安是皇后的儿子。柳诚毅自柳淳安小的时候,便给予柳淳安厚望,在柳诚毅心中,他早已经准备将自己的皇位传给柳淳安了。
可是,如今章丞相竟然当着的百官的面,还号令着官员,让他处理柳淳安。他若是处理了,岂不是承认柳淳安不能担当帝王一职了?可是,他若是不处理,又如何让人信服,且朝中也有不少的官员不服从于他这个帝王。
柳诚毅看了看站在他旁边的唐潠疌一眼,且对着唐潠疌使了个眼色,唐潠疌便忙站了出来。
唐潠疌,唐丞相第一子(嫡子)年少有为。
唐丞相是皇后的亲弟弟,自然是属于柳淳安一派,唐潠疌一站出来,便代表着柳淳安一派的立场。
唐潠疌道:“微臣以为,太子此行不该重罚。毕竟太子年少,且东宫为一国之本,那上官月早已经率领了十万军队驻守在边疆,而我国大军却还在京都不曾过去。边疆只有区区五千人,太子归京,请求支援,为上好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