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诚毅望了面前云淡风轻的白衣男子一眼,冷哼一声:“柳如林,你也莫要觉得轻松,你可别忘了,当年这个计谋你也有份。”
白衣男子淡淡的转了个身,听着柳诚毅的话语,不动分毫,反而又拿起了桌上的桂花糕吃上几口。
白衣男子慢悠悠地接着道:“我倒还真不知你还有哪里不放心的。当年,云莫雨亲手放的火,你也是亲眼见到的,而在接后也是你自己亲眼见到梅州殿化为灰尘。且在火势被灭了之后,又是你自己亲眼见着那三千宫人前去寻人,只寻到了一枯尸,而那枯尸身上戴着的正是她亲生父亲送与她的翡翠观音。”
“事实证明云轻歌死于十年前,可你为何还是不愿放过这永王府中的世子?”
柳诚毅闻言,又瞟了瞟那白衣男子腰间的香囊一眼,随后满眼的嘲讽:“我当何时白玉郎君竟是如此好心了,开口闭口皆是为那永王府的世子求情。原来是哪怕时隔十二年,我们这位白玉郎君还是记得自己心中的乐小姐。不过还可惜了,那位乐小姐怕是今生今世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白衣男子双手一抖,拿起糕点便往柳诚毅身前扔去,这一扔便运用了五分内力,而柳诚毅见着了也不恼怒,就站在原处一动不动的。
只见着那糕点,砸破了柳诚毅面前的书桌,白衣男子开口说道:“柳诚毅,你给我住口。”
柳诚毅闻言轻声一笑:“怎的,生气了,可是我说的都是事实啊,难道不是嘛?白玉郎君。哦,对了,白玉郎君我可是与你说过的,你若是不想让你心中的乐小姐知晓你当年所做的事情,你若是不想让永王府的永王爷永王妃死去,那么还请你记得君臣有别。朕让你做的,还烦请你白玉郎君,莫要推脱,拿出当年你杀林氏一族的手段过来。”
白衣男子双手捂拳,指甲进入肉内,也浑然不知疼痛,随后瞪了一眼柳诚毅,运用着轻功,从窗户处离开。
“圣上为何如此担忧这乐文若?我记得这乐文若无甚特别的。”
柳诚毅望着面前如小山高的奏折,随手拿上一本,又拿起毛笔,仔细批阅起来:“正是无甚特别才可怕,永王这一生只娶了永王妃一人,而在这京中,所有人只知这永王妃只有一女,且于十二年前,永王府千金长阳郡主与人私奔,永王与永王妃为此思念过度,便于八年前,领养了一男孩,待如亲生。而且这云轻歌死去的时间正是八年前,你就不觉得此处漏点太多了吗?”
老太监站在一旁,为着面前的柳诚毅磨墨,后听着柳诚毅的话语仍是不解答道:“可是那先太子,是个女子,而这永王府收养的世子可是个男子。而且据我所知,这先太子心思缜密,从不做危险之事,所以若是真的在那场大火里面存活了下来,定不会在自己死去的年月里出现在永王府中,从而暴露出永王府这把刀。”
柳诚毅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后放下了方才批阅好的奏折,随手又拿起一本奏折继续批阅起来:“我记得大周野史上曾记载过姑苏一人,据说那人初处大周朝堂时,便是男子打扮,且无一分阴柔之气。”
那太监似作了解:“所以圣上你是觉得,这永王府的世子便是先太子?”说到此处,这太监特意捂住嘴,不敢继续说道,生怕会被柳诚毅责备。
“怎会,当年这云轻歌可是我亲眼见着了她的尸体的。姑且不论尸体真假,光是她死生也是未知的。而且你方才所说之事,也是我心中所想的。姑苏一族向来狡猾无比,又怎会行此一招?若是这云轻歌当真是那乐文如,你想依照云轻歌她那跋扈的性子,她在永王府中又怎会乖乖的跟随着你我来我这宫殿之中,眼中且无半分杀气。并且还能亲眼见着那文御医废去她的双脚,受着扒皮去骨之痛。深入朝堂五载毫无根基,这般的无能,可不符合她姑苏云氏的手段,而且这还光莫说,光是她喝我这加入寒毒水的毒药整整八年,月月受着噬心之痛,无任何抱怨,便可证明这乐文如不是云轻歌。”
说到此处,柳诚毅嘴角上扬:“姑苏云氏已绝,从此大洲之间再无姑苏中人。而他乐墨尔与我斗了一辈子,结是他乐氏一族无后。哈哈哈,这大云从此皆归于我柳氏所有。云莫雨,乐墨尔,你们二人当初欠我的,也该还了。”
“那圣上,既知永王世子不是先太子,那为何还是不肯放过永王世子?”
“这乐文若,我曾见过他几次,此人气度非凡,见解独特,且心智极高,可担大任,在以后应当可以帮助着淳安治理朝政。”
老太监偷偷的瞟了瞟柳诚毅一眼,并开口问道:“所以,圣上你一直不阻止太子殿下与世子接触,且还十分看中永王世子,便是想要着永王世子在以后好好辅佐着太子殿下?”
闻言,柳诚毅笑了笑,看着这老太监,便不再多说,但也不曾否认。
一个道具,一个被人利用的道具,说到底,无论永王府夫妇对他有多好,他乐文若心中对他们夫妇应该多少有些怨恨的吧。而这怨恨,一旦放大,可是能让人疯颠的。
永王府中
当那太监离去,记儿便从暗处出来,一脸的担忧:“公子,你怎还喝这噬心之药?”
我摇了摇头,表示没事,却将手伸在了记儿面前,淡淡说道:“记儿,蜜枣呢?”
这药可真是其苦,而那文大夫,我也不知道和他说过多少遍了,都说了下次熬药给我放些糖水,怎么老是忘记。想我一口喝下,当真是苦死我了。
记儿闻言伸出手,我见着记儿手中的蜜枣,忙一把抢过,且一口吞下好几颗。
高堂处的父亲母亲见着了那已经空了的药碗,早已经急红了眼。忙大喊:“来人啊,快来人去喊思大夫过来啊。”
我摆了摆手,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扎了下穴道,又从口中吐出一口血,用手擦去嘴角处的鲜血,轻声说道:“父亲母亲难道忘记了吗?儿子可是这大洲的神医,若论医术将儿子排名第二,那在这世间便再无一人可称之为第一了。”
我话语一说完,父亲母亲才转醒,是啊,他们的儿医术极高。
我又与父亲母亲说上几句话,待药性上头了,我只觉得身体发虚。这毒药的药性太过于刚强,而我又喝上了整整八年,早已毒深入骨。
我自知毒性即将发作,又恐父亲母亲又要担忧整整一夜,便与父亲母亲告别。
我让记儿推着我出了房门,待回到自己的卧室后,忙从柜中拿出一瓶药,随即将瓶中的药通通往嘴中倒了进去。
我这药微甜,无甚苦味,可即便如此,仍是得喝上一口茶水,才能勉强咽了下去,我将茶杯放于桌上,未过片刻,便沉沉睡了过去。
记儿知晓我这药性的副作用,忙从里房拿出被子替我盖上,又将房门关上,散去四周众人不许进去打扰。
我这药虽能克制噬心之痛,却也极其贪睡,更何况我方才吞了整整一瓶,自然更是贪睡。
其实,我这身子本不是这般虚弱的,虽不说体质惊人,却也总不比普通人差上这么多。
然而这一切的变动,是在我被父亲母亲接到王府后的第三个月开始的。那日我被这当今圣上唤去宫中,那圣上根本就不让我多说半句,直接让这文太医废去我的双脚,将我弄成残废。若不然,依照我这双巧嘴,定能让当时的圣上改变心意,虽然这只是我的想象。
自我双腿残废,我便成为了京中豪门世家子弟嘲讽的对象。如文大夫所说,这圣上做了此事后,竟还想要让众人称赞他仁厚。先是将此事掩盖过去,后是派遣文太医日日来为我看病。其实,说是看病,实则是怕父亲母亲请来名医,将我这双腿治好。我想那日日送来的汤药,也不用我多说了,那汤药便是噬心的毒药。
做了一场梦,梦醒过后,只觉口渴,正想唤着记儿进来为我倒杯茶水,却见着书桌旁的椅子上早已经坐了一人,心下好奇,便推动轮子往那椅子处走去。
天色很暗,房门外无人,屋中未曾点灯,不对,那椅子上的人,倒是点了一盏灯,不过光线很暗,那一盏灯将那人影子拉的很长,待我再进了一些,便瞧见那椅子上的人正拿着我曾经练习的笔墨观看。
我当即清了下嗓子,故作咳嗽,那人一惊,转过身,瞧见了我,吓得手中的纸张便掉在了地上。
我心中暗道:好啊,这江湖中人越发无法无天了,就连调查也都调到我永王府上来了,且还这般明目张胆,是欺负我这个不能行走的人不成?
我故作严肃:“苏姑娘,你这般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大云京中有三公子,那这世间自然也有四才女。
而我这面前的这个人,便是四才女之中排名第四的苏韵字清韵。
苏清韵与那三人不同,虽容貌出众,可堪第二,然而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反倒是舞得一手好剑法,弄得一手好毒,明明大字不识一二,却每逢有空,便要来到我这永王府中,闹着要与我比字。
比也就比了,但她写得那一手字,简直惨不忍睹,而她自己,却全然不这般认为,倒是反过来嘲笑我,说我的字写得太过呆板,不似她那般有大家风范,颇具有美感。
我也是在那时才瞬间明白,为何这般有才华的女子且容貌清秀无比,见之不能忘的女子,只能区居第四。
她见着我总是喜嘲笑我排名第三,当真丢了永王府颜面,而每逢此时,自大云才女榜出来后,我也便每每跟着她一般嘲讽,嘲讽她和我一样也是排名老末,丢了苏老将军的脸面。而每当我说道此处,她总是解释道:“定是那些庸才看不起我,见着我不会琴棋书画便将我排名倒一。”
你永远不会想象到,这般清秀的女子,看似温和的女子,骂起人来那凶恶的眼神。
可这排名,是大云排行榜,而大云根本不似其他国家,有男女区别,在大云,男女平等,男女皆可行走在大街,女子想舞刀便弄刀,想学文便学文,根本不会被世俗指责,更不用说会因你不会琴棋书画而将你的排名故意降低。
说到底,还不是因她那张扬的性子,也不知是谁给她的自信,竟让她见着一个人便忍不住夸赞自己的书法,且还时不时拿出自己佳作给别人看上几分,若不是因为她那清秀的容貌,实在让人发不出火来,说不定,连这四才女都进不了。
苏清韵见着被我发现了,脸颊不由得红上几分,我只觉奇怪,今日是怎么了,这般脸皮厚的人竟也会脸红,心中好奇,便顺着她得视线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