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明月韶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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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如林篇

苏清韵见着我这个动作,忙一慌,站在纸张前,想挡住,却怎料我一个手快便捡起来了那纸张。

这不看还没什么,一看吓一跳,我忙用手摸着肚子,笑出了声:“哎呦喂,哎呦喂,何时才女苏清韵,写得一手好字,竟也会学我这无能之人呆板的字来?”

我心情大好,嘴角不知上扬了多久,竟是隐隐觉得发麻起来,肚子更是被笑的疼得要命:“哎,我说你苏清韵,不会是故意想趁我药效,特意挑在我睡觉之时,偷偷摸摸的进我房中想偷我的笔墨回家练字的吧?我和你说,字就是字,绝对不会是你毛笔出的问题。”

她脸一红,低下头,双手摆弄着裙角,我一见,便又接着道:“其实,也无甚大不了的,你唤我一句师父,给我十万两银子,我便教你写字如何?”

听到我的话语后,苏清韵脸上的红晕瞬间消失不见,搓了搓手,咬牙切齿:“乐文若,你再说一遍!!!我跟你说,你也给本小姐我记好了,本小姐才不是特意.来偷你那破笔墨的。想本小姐我那一手好字,可是人人都惊叹不已的,又怎会学你那坡脚字?还有你乐文若最近是想钱想疯了吧?还十万两,我和你说一两都没有。这些年来,我被你乐文若坑过的银两还少了?七岁时,你一糖葫芦要价一百两,且还是别人吃剩下的。八岁时,你从地里捡了根破棍子,竟骗着我说道那是上古木簪,结果又骗去了我两百两。还有九岁时,十岁时,十一岁时,等等。”

我嘿嘿一笑,忙推了推轮子,与她保持一定距离,避免被她的拳头打到。我又望了望我与她的距离,见着差不多了,这才又接着说道:“那还不是因为家里穷,想我身为永王世子,一家老小的开支全包在我身上。而你当时又死皮赖脸的待在我家里,害得我又得养家又得养你。为了生计,我自然能赚点小钱就赚点小钱咯,能做点小本买卖就做点小本买卖呗。还有你写出来的那些字确实和我家奶妈养出来得老母鸡写出来的字一样,可不是人人惊叹嘛?”

苏清韵气红了脸,往我所在的地方跑了几步,我推着轮子,满眼慌张,这苏清韵的轻功当真是越来越好了。

苏清韵手中的拳头打了过来,却又想起来了我身子虚弱,默默的收回了手:“乐文若,你再把我比成老母鸡试试。”

我偷瞧了下她的神情,知晓她这般自然是生气了,便又转为笑意,满眼温和的说道:“拿了就拿了嘛,你看又没什么大不了的,兄长我又不说你什么。”

苏清韵见着我这般模样,忙捂住眼,急的跺脚:“乐文如,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拿你这张脸做出这个样子。我跟你说,我这几年游历四方,见过不少比你好看的,我再也不会被你这张脸给骗到了。还有,你是哪只眼睛看到了我拿你笔墨了?”

我罢罢手,收回笑容,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那你挡着眼作甚?我又不会吃了。”

见着苏清韵无反应,我轻叹一口气,满眼愁绪:“也不知道当初是谁,自打见着了我,就总是要闹着跟在我身后,一步也不肯离开。还说什么文若兄长我要永远为你推着轮子。怎么如今大了,便假装不知了?再说,苏清韵,你别以为你将我的备用笔墨藏进了自己袖中,我便发现不了了。你说你袖子里都在滴墨水,你是不是耳朵里面也进墨水了,这么大的声音也听不到?感情你出去游历几年,便是游历出了脑子进水的?”

闻言,苏清韵便再也顾不上其他,忙放下了手,打量了下自己的袖口,果不其然黑了一片,一阵惊叫。

我端了碗茶,早已习以为常,右手推着轮子,出了房门。随后又唤着记儿为苏清韵拿一些衣物,帮着苏清韵换洗。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苏清韵便换了一身与我相似的白衣,且梳了个簪花髻,眉间画上了半片桃花,更显得文静,一举一动更是文雅至极,记儿站在我身后,我瞧着苏清韵啧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对着记儿说道:“记儿,我才发觉你的手这般巧,竟是能将一只母老虎打扮成温柔千金。”

记儿轻声一笑,推着我往前走:“公子抬举记儿了,并非记儿手巧,而是苏小姐本就是温柔之人。”

苏清韵本是听到我的话语瞪了我好几眼,后在听到记儿的话语笑颜如花,满眼得意,颇为骄傲的望了我一眼,我见着便又接着说道:“记儿你说,我怎么看了她八年都没有看出来她文雅。明明是记儿你的手巧,休要抬举她了,再抬举她,依照她那不要脸的功夫,估计等会她就得上天了。”

出奇的是,苏清韵在此时,眼中无半分的愤怒,对着我更是笑了笑,笑得更是温柔极了,倒是害得我打了好几个哆嗦。

苏家是武官世家,却与我乐家世代交好,荣辱与共。这也是为何柳诚毅视我家为眼中钉,却迟迟不肯当面除去我乐氏一族的缘由。因着两家交好,所以两家的人时常走动,今儿个,你家的人住我家,明儿个,我家的人住你家。

我与苏清韵两人更是散养模式,两家父母公事繁忙,我又比苏清韵虚长几岁,所以可以说是,苏清韵是我一手带着长大的。幼时两人常常待在一起,感情深厚,更别提是久别重逢,出现在对方的房中。这也是为何半夜三更苏清韵出现在我房中,记儿眼中无半分吃惊的缘由。

至于为何换洗的衣服相似,只因每家人给自己家的孩子做衣服的时候,都不忘给另一家的娃做一身布料一样的。所以我与苏清韵的衣物,都是同一个款式。

苏清韵少时喜安静,更喜欢粘着我。在我家表现的更是乖乖女的形象,逢人便喊。

“管家好。”

“昀婆好。”

我用手堵住耳朵,白了苏清韵一眼:“我说苏大小姐,在自家门口,便不要再演了好不好?”

说到此,苏清韵听着我的话语,又笑了笑,我一瞧,双手抱在一起,只觉得今夜额外的寒冷。

果不其然,到了客厅苏清韵一见着我父亲母亲,忙飞快的跑了过去。

苏清韵满眼笑意,一把抱住母亲,喊道:“叔叔婶婶,在清韵出去游历的这些日子里,你们二老可过得好?兄长可曾将您们二老照顾好了?”

与苏清韵的热情不同是,我是让记儿推着我的轮子,为自己寻了个好位置,自顾自的吃起饭来,不开口说一句话。

我得做好心里准备,每次苏清韵这个模样,我得耳朵则是一顿好受。

母亲一见着我这模样,果真恨铁不成刚,父亲更是瞪了我好几眼。

“你瞧瞧你,再瞧瞧清韵,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你看人家清韵多知书达理,你再看看你,一来也不知请安问好,反而自顾自的的吃起饭了,都不知道照顾清韵,没一个兄长的样子。”

我听着母亲的话语,朝天空翻了个白眼。好啊,苏清韵,我就知道你不会安什么好心,果真是打的这个主意,亏我方才,还把我手写的笔墨要记儿给你打装好,我瞟了瞟苏清韵,只见着她正趁着父亲母亲的不注意,对着我十分嘚瑟的翻了着白眼。我笑了笑,随后摸着胸口,咳嗽起来,面色惨白:“母亲,父亲,儿子身体好像有些不适。”

记儿见着我这个模样,知晓我打着什么主意。倒是也颇为配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糖丸,而且这糖丸的模样像极了我平日里用来克制疼痛的药丸。父亲母亲见着我这样,忙顾不得责骂,满脸担忧。弄得苏清韵,更是气的直跺脚,想揭破我,却又不能揭破,只能憋在心中,憋的面色潮红。

我见着父亲母亲不再念叨,捧着心口,摸了几下,又大吐几口气,缓缓说道:“吓到父亲母亲了,儿子现在好多了。”

听到我的话语后,父亲母亲这才放下心,随后我对着苏清韵挑了挑眉。知道不?姜还是老的辣。

待吃过晚饭,父亲母亲离开,苏清韵这才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脸沉重。我知晓苏清韵此人虽大大捏捏的,实则心思缜密,一旦做出这般神情定是有大事要发生。而苏清韵之所以故意等到父亲母亲离开,怕是因此事与父亲母亲有所关系。而且苏清韵还担忧此事会让父亲母亲担忧。

我让记儿守在门外,不让众人进来,这开口问道:“清韵,可是发生何事了?”

苏清韵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我对外说是出门游历,实则是为了帮圣上调查姑苏云氏旧党的行踪。”

我听到苏清韵的话语,双眼一凝。苏清韵为柳诚毅暗中调查事情的这事我是知晓的。毕竟苏家可是武官世家,以武名动的天下。且到了苏老将军这一代苏家更是只有苏清韵这一个独女,苏伯父更是将家中所有的武功一一传授给苏清韵。好在苏清韵对于武功天分极高,年纪不过十三早已排名江湖第六,少有对手。且当时柳诚毅闻之,直接将苏清韵任命于掌事。

“可是查出什么了?”我问道。

苏清韵闭上双眼,确定四周无人后,这才睁开双眼,甚是谨慎,苏清韵小声说道:“云曼舞,也就是云轻歌,先太子姑苏云歌,竟是未死。”

我满眼震惊,喝上好几口茶水,稳定心神:“此事当真?”

苏清韵见着我神情恢复,这才又接着说道:“可不是嘛,我刚打探到这消息时,也是被吓了好一跳,我记得我当初可是亲眼见着了她云轻歌被暗卫抬出去的,那烧焦的模样,我是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可是奇怪的是,那人,当真是云轻歌,她有姑苏云氏一族的标志,左眼下方的兰花不做虚假。”

我平复了好久,苏清韵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又交代了我一些事情,才与我道了一句别。我见着她要离开,便和幼时一般开口问道:“今日,你不住在这里?”

苏清韵往前走去,不再回头:“还得跟圣上复命呢,今日先来你府中,不过是为了提醒你几句。我怀疑京中即将动荡,而你又处于朝堂,所以特来告知你此事,好让你好生照顾好王府,莫要让叔叔婶婶他们二人知晓此事,使得他们二人日日担忧,毕竟那人与你们是有好些关联的。而且等我给圣上复命完,我又还得跑回自己家中,免得家里的那老头担忧。”

我点了点头,记儿送着苏清韵离开,我让记儿将她包装好的笔墨,还有我在苏清韵换洗时,摹写的几张纸,一同送与苏清韵。

记儿送走苏清韵,进门,满眼不敢相信:“怎么这才三年不见,便觉得清韵小姐长大了许多,平常从不见得清韵小姐她担忧这些,今日,清韵小姐倒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考虑到了。”

我推着轮子,又望了眼苏清韵离开的背影,轻声说道:“人都会成长的,更何况是像我们这些世家子弟,日日伴随着算计,想不提前稳重都难。”

正如苏清韵如今的事事思虑周全,可谁又能想到,三年前的苏清韵还是一个不懂世事的黄毛丫头。曾仗着自己一身武艺,日日跑到大街上见义勇为。结果忙没帮成,反倒是害了别人,自己也落得一身伤。

可如今,对于这些事,苏清韵与我早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已接近麻木,再也没了当初的几分意气。即便是出手相救,再也不会是顾头不顾尾,而是事事考虑周全。

身为密探,从二品正掌事,一院之主,这三年来,刀剑里讨生活,苏清韵想不长大,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