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飘飘,难得阁下光临寒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阁下?”
月婵娟回身望向来人,那人飘然从房顶落下,手中的弯刀微微颤动,眸子中满是杀机和寒意。
目光凝注在月婵娟的脸上,他却是没有动作,静静地停留在原地。
全身尽是雪白的衣裤,身上的皮衣也是雪白的羔羊皮毛,白色的纱,从头顶一直垂落到脖颈下,把面目完全蒙在白纱的后面。只露出一双幽寒狭长的眸子,如蛰伏在暗处毒蛇一般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月婵娟。
“须弥军!”
月婵娟轻呼出声,那双眼睛是如此熟悉,看过一次她便不会再忘记。
“公主竟然能认出本王,想不到公主还记得本王。”
须弥军苦笑,眸子中的寒芒微微减退,不想如此打扮,还是没有逃过她的眼睛,难道她可以看透他的面纱?
“想不到真的是你,王爷胆色果然非凡,敢在此时到酒泉来,还到此处来劫嫁妆。”
须弥军摘掉了脸上的面纱,露出真容,心中悔恨不已,他心中叹息,本不想来,但是还是来了。
“公主殿下,此人乃是单于和王爷要的重犯,请公主小心,莫要被他伤了。”
乌兰珠姐妹站在门口,手中拿着弯刀,只是她们手中的弯刀更短小精巧,适合步下使用。
“不得声张,去把门闩上好,任何人不得出入,须弥王在我房间的事,不得声张出去。”
“是,奴婢遵命。“
乌兰珠答应一声,低声吩咐犬戎的奴婢把门闩插好,仍然站在门口戒备地看着须弥军。
须弥军也戒备地看着月婵娟和侍婢,轻笑道:“公主为何不叫喊,只要公主轻轻地呼唤一声,本王便会无所遁形,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爷不该忘记,我临行之前对王爷说过的话,王爷答应我的事情都做到了,我自然也要信守承诺,回报王爷一次。”
须弥军眸子波动,若不是他设计,她不会险死还生,几乎死在骏马的铁蹄之下,是因为他驱使须弥族的骏马,再引来野马,令马群受惊,让大月支全军尽墨。
而她,也险些死在万马铁蹄的践踏下。
其后,他把她软禁在须弥族的秘地,更用她换取了巨大的利益,把她送给犬戎王,那个传说中暴虐残忍,好色如命的犬戎狼王。
即便是如此,她仍然牢记曾经答应过他的话,不肯在此时出卖他,而是把他藏匿在房间中。
他知道棠梨孤单于有多么痛恨他,她本是大月支棠梨孤单于未来的大阏氏,如此做会否触怒棠梨孤?
“公主可知,棠梨孤单于对本王恨之入骨,恨不得食肉寝皮,你如此做,会触怒单于。公主乃是大月支未来的大阏氏,如此做得不偿失。”
“或者是吧,又能如何?我答应过王爷事情,自然便会做到。”
月婵娟清冷地看着须弥军,淡漠无波地命乌兰珠送上茶,让侍婢们退到外间去。
“公主可是恨本王吗?公主该痛恨本王,若非本王,公主不会九死一生,更不会到犬戎去受到羞辱和惊吓。这一切,都是本王带给公主的,公主便是不信守当初的诺言,让外面大月支的精兵来擒杀本王,也在情理之中。”
“恨……”
幽暗冷漠的笑意,在粉嫩的唇边荡漾,她该恨他吗?
若不是他,她不会九死一生,呼不邪也不会成为废人。若不是他,她不会被卖到犬戎族,被狼王铁弗冒顿羞辱,险些丢掉性命和清白。
可是,她该恨他吗?
若不是她,须弥不会被逼上如今的绝地,前后无路。若不是她,促使此事发生,须弥也不会被棠梨孤单于下达绝杀令,落到如此凄惨到处躲避,惶惶不可终日的地步。
他们之间,谁该恨谁?谁又是那个,最终的根源?
“这是须弥军的选择,他不该和犬戎族联盟,对抗大月支。他选择了这条路,就如我选择了这条路一般,都再无退路,只能继续走下去。他的选择,带给须弥族绝望和死亡,我的选择,是否就是促成了这一切?”
月婵娟轻轻地摇头,无论她选择了什么,若是如阿史那猎骄、须弥军,铁弗冒顿等人不是那般的贪心,肯安分一些,也不会走到如此的地步。
她纵然是鱼饵,但是那鱼不贪心,她这个鱼饵也就无用。
“这些大鱼,都是太过贪心,才会吞下我这个鱼饵,又能怨谁?”
外面呼喝喊杀声渐渐弱了下来。
“嗖、嗖、嗖……”
羽箭破空的声音,不时响起,须弥军脸色沉重,他带来的人,可能都已经被擒杀了,不会有人逃出去。此次,他冒险带人到酒泉来,本是想买些粮食,以求可以支撑一些时日,不想棠梨孤单于早已经下达命令,粮草等物,不得买卖。
此举,令须弥军愠怒不已,棠梨孤是要把须弥族,逼上绝路。
素日和须弥交好有交易的部族,对须弥避之唯恐不及,更有部族想擒杀须弥人,换取大月支的谅解。
此刻,须弥也不敢轻易和其他部族联系交易,唯恐被出卖,被大月支发现须弥族的秘地。
“严密搜查,不得放过一个角落,一个刺客也不得放过,若是有人逃脱,尔等便提头来见。”
一个淡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远远地传了进来,须弥军眯起眼睛,眸子中射出浓重的杀机。他带来的须弥族人,恐怕都已经被杀死了,此次损失惨重,却是毫无所得。
“王爷可是想再劫掠我一次吗?”
月婵娟逼视须弥军,对此人,并无半点感激之情,虽然他从未伤害她一丝一毫,但是正是此人,让她险死还生,让她在犬戎受辱,夜夜噩梦不断。
兑现当初的诺言,她还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这些不必告诉须弥军。
须弥军有些尴尬,几个侍婢手持兵器就站在房门外,搜寻的声音,隐隐可闻。
月婵娟也戒备地看着须弥军,此人敢再一次劫掠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