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自古多情应笑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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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空还飘着小雨,马车很快就到了王府门口。

景琰下了马车,在下面伸出手看着宋迟晚,“王妃,要不要本王扶你下来?”

宋迟晚摇摇头嘴里说着不用,一跳下去结果脚一崴歪倒在景琰怀里……

“原来王妃喜欢欲擒故纵……”景琰嘴角上扬,低眸看着宋迟晚。

“王爷怕是自作多情了,”宋迟晚一把推开景琰,“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欲擒故纵过,更何况是王爷你。”

“难道王妃不想知道景安王的事吗?”景琰突然提了一句,“他下月就又要从西凉回来了,王妃你说他在西凉和京城来来往往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迟晚表现出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景安王的事我怎会清楚?王爷作为景安王的二哥难道不是更应该清楚他的举动吗?”

“王妃,”景琰突然靠近她,俯身在她耳边轻轻说,“本王希望你能清楚,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如果王妃还执迷不悟,那么等着王妃的就只有却尘手里的剑了。”景琰温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她颈间让她颤栗不已,对上他阴鸷得眼神宋迟晚入坠冰窟。

景琰朝她笑了笑,便大步进了王,宋迟晚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她无力地靠在马车边的木架子上,旁边立马有人过来扶她。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琰,他平时冷着脸也好,生气也好,但是都不像今日这般……可怕。尤其是他刚刚的那个笑容,让宋迟晚在青天白日里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小姐……”小采也跑上前来,稳稳地扶住了宋迟晚,“你怎么了?”

“没事……”宋迟晚摇摇头。

那几日宋迟晚都没有再见到过景琰,只是他每天都会派人送些珠宝首饰和新鲜的玩意到她苑里,她想出王府却发现景琰给的那块令牌不见了,也出不了府了。

“小姐小姐,”王妈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屋里,宋迟晚正拿着话本打发时间。

“怎么了?别着急慢慢来。”宋迟晚放下手中的话本看着王妈。

“那个七七姑娘有喜了……”王妈慌张道。

“就这样?”宋迟晚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她又将目光重新移回了话本上。

王妈看着宋迟晚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更加着急了,“小姐,你可是大房啊,二房先比你有了子嗣,这说出去多不好听?”

“不好听我们就不要听,王妈其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过也挺好的……”宋迟晚被话本的剧情吸引而去不再说话了。

她又看了好几本话本,外面天已经全黑了,后天就是林翘出嫁的日子了。

宋迟晚胸口有些发闷,点着灯去屋外散散步,吹吹风,与此同时东苑景琰正紧锁着眉头坐在案板前,他记得他那天与七七喝了一杯酒之后便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七七不着寸缕,红着眼睛看着他,然后隔天就接到大夫说七七有喜的消息……他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但是他能肯定的是他和七七绝对什么也没有发生。

凉风习习,暗香浮动。

宋迟晚嫁进王府这么久还从来没有逛过永安王府,永安王府很大,中间有一个主院落主要是接待客人用的,东西边都一个大大的苑房,然后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阁楼。

宋迟晚走到了一处极其幽静的荷塘,荷塘里立满了盛开的芙蕖亭亭净植,红色的锦鲤游走在其间,水面在冷清的月光下波光浮动,微风一过满塘的荷香扑面而来,荷塘中央还有一个雨亭。

宋迟晚突然想到她看过的一个话本里的故事:“江南有户,家中养莲。莲也,耀耀生辉,清幽静香。主人日日赏莲,赞之其也,为其作画,曰:‘美哉,美哉。’一日,主人家中无故大火,其所不能幸免也,其莲化为湲女,救其主人也,其人醒后,见莲已萎,花重金救治而不可得,其人寻其湲女,久而不得,后,终身未娶郁郁而终。”

世间万物皆有灵,莲花化成美丽的少女救了养护她多年的人,甚至付出了自己的生命。

宋迟晚摇摇头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她很疑惑为什么她看到的话本故事基本都是不好的结局,难道世界有情人,皆不能在一起吗?

她提着灯往雨亭里走去,看见七七也在那里,她还是一身红衣,在月色下显得有些诡谲,夜风将她的裙角吹起,她偏过头看着宋迟晚说:“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来这种地方……”

“请问七七姑娘这么晚不睡来这里干嘛?而且如果着凉了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宋迟晚微微后退了些,灯笼橘黄色的微光照着她们,七七脸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只是那个笑容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诡异。

“孩子?”七七自嘲地笑了笑,转身看着她道,“我没有孩子,都是骗人的。你知道吗?我们两个都不是王爷所在乎的人,他心里一直都有别人,一开始我以为是你,后来发现不是……我们两个都不过只是他无聊时消遣的宠物罢了,王爷藏的可真深啊……”她又转了回去看着那满塘的芙蕖。

“那与我有何关系?还有,七七姑娘,难道你就不怕王爷知道你骗他吗?”宋迟晚说。原来景琰心里也有别人,但是从来都没有听他提起过,画像什么的也没见过。

“我想,如果你真正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明白的……”七七到,“现在我要先说一句对不起了……”说着就当着宋迟晚的面直挺挺的跳下了池塘,也不挣扎任由自己往下沉,七七用锋利的指尖扎破了她事先准备好的藏在小腹的血袋,宋迟晚错愕地看着她沉入水中,手中的灯笼也被吓掉了,她赶紧跑去叫人,一路上慌忙无措,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面对……

“二夫人,二夫人……”却尘浑身湿透将已经昏迷的七七拖上了岸,景琰站在旁边冷着脸看着宋迟晚,一大堆下人围在旁边纷纷议论着。

“如果我说,这不是我做的王爷相信吗?”宋迟晚也不看景琰,而是看着那满塘开的茂盛的芙蕖,手中提着的灯笼也不知道去哪里了空落落的。

“王妃还是回西苑好好歇息吧。”景琰抱起昏迷的七七看到她裙子被血染红,对旁边管家喊道,“还不快去找大夫?”

“是是是……”管家屁滚尿流地跑去找大夫去了,过了一会儿就带过来一个穿着长袍背着小木箱的白胡子老头儿。

“看看她现在情况是好是坏。”景琰立马将他拉到七七旁边,神色有那么一丝慌乱,“肚子里的孩子还保得住吗?”

大夫诊完脉后摇摇头道:“这位姑娘现在特别虚弱,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保不住喽……老夫也无能为力,只能为这位姑娘开些调理身子的药……”

“我知道了,多谢大夫。”景琰抱起昏迷的七七大步离去,他没有看宋迟晚一眼,全身心都投入在七七身上。

宋迟晚在旁边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哎呦,没想到这王妃居然这么歹毒……”

“是呀,我以前还觉得她特别好呢,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也真是苦了二夫人和王爷了你说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结果……”

下人们议论的声音如同密密麻麻的针从四面八方刺过来,扎的她猝不及防,浑身无力。

“说什么呢?是不是王爷平时布置的事情太少了?”却尘厉声道,那些下人立马识趣地散开了。

“却尘,你会不会也觉得是我把七七姑娘推下去的?”宋迟晚目光有些呆滞。

“属下相信王妃不是那种人,天色已晚,属下送王妃回西苑吧。”却尘道。

“谢谢你。”宋迟晚双手紧紧捏着裙摆,鼻尖有些发酸,被人诬陷的感觉可真不好受,她有些后悔自己今夜出来乱跑了,如果今夜她好好躺在榻上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她回到了西苑,小采和王妈立刻上前迎接。

小采握住她的双手道:“小姐,你没事吧,你的手好凉啊。”

王妈心疼道:“小姐,你怎么那么傻呀?都不会为自己辩解的吗?王妈相信小姐不是那种人,一定是那个七七诬陷了小姐……小姐从小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怎么来到王府后天天受气啊……”

“王妈,小采,”宋迟晚疲惫地闭了闭眼说,“我有些乏了……有事明天再说吧……”

“小姐……”小采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那好吧,小姐你好好休息。”王妈说完就拉着小采出去了。

宋迟晚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灯,她躺在榻上还未合上眼,她再想明日景琰会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她?生气?阴森?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拔剑杀了她?毕竟景琰现在认为她杀了他的孩子……

不知何时入的睡,她被困在了梦魇里,梦见爹娘一家人去了西洲不要她,梦见白御然不要她,梦见景凌和林翘成亲不要她,梦见景琰和七七远走高飞不要她,梦见王妈小采和却尘一起走了也不要她,只留下她一个人在永安王府里,她被困住了,无法从中逃脱。

清晨惊醒时发现自己一身冷汗浸湿了身上的里衣,她抬手抚了抚胸口,告诉自己只是一个梦罢了。

她刚刚洗漱好,景琰就到西苑来找她了,他一身玄色长袍,右腰腰侧还挂着一把剑,眸中含着滔天的怒意,她无奈地笑了笑,道:“敢问王爷这么早到我屋里来可是有什么事?”

景琰朝她走了好几步,低头看着她说,“本王记得本王有警告过王……本王现在在问你一遍,昨夜七七的事到底和你有没有干系?”

“如果我说没有,王爷会信吗?”宋迟晚偏过头冷冷地道,“如果不信,王爷问了也是白问。”

“好大的胆子!”她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紧接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刃已经抵在了她颈边,堪堪擦过几缕垂落的发丝,那几缕发丝便立马飘落在了地上,景琰愠怒道,“你可知谋害皇室子嗣是要杀头的?”

宋迟晚往后退了几步,彻底慌了,特别害怕那把利刃,“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双目通红,马上便冒出了温热的水汽,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就像那几缕发丝一样,不堪一击。

她与常人一样,特别怕死,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与世间的人都失去了联系,变成一具冰凉的尸体,不复存在。

“呵……”景琰收回剑冷笑着看着她,“王妃这么怕死,又为何要那样做?”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推她下去,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宋迟晚哽咽着,她抬头看着景琰。

景琰缓缓蹲下身,伸手挑起她尖细的下巴说,“王妃这几日还是待在西苑里好好的面壁思过吧,没有本王的允许王妃最好不要踏出西苑半步,否则后果自负。”

“不……”她摇摇头,脸上一片温热的泪水,明天便是林翘出嫁的日子,她想去看看,自私的说,她是想再去见景凌最后一面……

景琰笑,“怎么?王妃不同意?哦,明日不是本王三弟成亲的日子吗?王妃……是不是想去见见他?”他笑容有些邪肆,声音有些轻佻,“本王可以带王妃过去见他最后一面……”

宋迟晚一直在流泪,看着景琰摇头,景琰心口有些闷疼撇开她持着剑大步离去,她看着那道玄色的背影渐行渐远,终于哭出声来……

王妈和小采到苑里的时候宋迟晚正趴在地上哭,旁边还有几缕断发。

“小姐,你怎么哭了?”王妈立马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但是宋迟晚不肯起来。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推七七下水……”她抽泣着。

“好好好,小姐,我们都相信小姐没有推七七下水,我们从地上起来好不好?地上凉……”王妈一把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王妈小采,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王府,你们要好好照顾自己。”宋迟晚说,眼神木然。

“小姐……”小采拿锦帕帮她擦去眼泪。

她快等不及要离开这里了,不知道爹爹他们什么时候去西洲,希望可以快点,因为她在永安王府里呆的真的很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