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奴塔公爵夫人、马奇科和兹比什科都曾到过梯涅茨,然而在她的随从当中,却有一些宫廷侍从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他们抬头看到修道院是这样雄伟壮观,都不免露出惊讶之情。修道院坐落在一座高山的山坡上,四周的齿形高墙沿着悬崖峭壁而建。初升的太阳把高大雄伟的修道院映照得金光灿烂。从这些雄伟的建筑,从各有专门用途的房间和厅堂,从山脚下的菜园和一望无际、精耕细作的田地,便可一眼看出修道院拥有取之不竭的巨大财富。从贫穷的玛佐夫舍来的人都看得惊讶不已。的确,在波兰其他地区,例如奥德河上的卢布什、普沃茨克、大波兰和莫吉尔纳等地,都有一些古老而富有的本尼狄克派修道院,但是没有一座能与梯涅茨的修道院相比。这个修道院的财产胜过许多诸侯公国,其收入甚至连当时的一些国王都称羡不已。
因此,宫廷侍从们越来越感到惊讶不已,有的人甚至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公爵夫人为了使旅程更愉快些,也给身边的宫女们增添一些乐趣,便请一位教士给大家讲讲有关瓦尔格什·夫达维的古老而又令人害怕的故事。她显然在克拉科夫已听过这个故事,但听得不详细。
宫女们一听见这话,都蜂拥到夫人身边,慢慢地行进着,犹如一簇簇在朝霞中晃动的鲜花。
“就让希多尔夫教士讲讲瓦尔格什吧,有天晚上,他曾见他出现过。”一位教士望着另一位教士说道。这位教士已届古稀之年,身材有点佝偻,走在德乌戈拉斯的米科瓦伊的旁边。
“虔诚的神甫,你曾亲眼见过他吗?”公爵夫人问道。
“看见过,”教士阴沉地说道,“因为规定有这样的时刻,上帝允许他离开地狱来到人世之间。”
“那是在什么时候?”
他朝其他两位教士看了一眼,便闭口不说了。因为有一种传说,如果教士们有损风化,而且对人世间的财富和享乐抱有过分的追求,瓦尔格什的幽灵就会出现。
当然他们之中任何一位都不愿说出这种事来。同时还有另一种说法,这个幽灵的出现便预示着战争或其他灾难的降临,不过希多尔夫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
“他的出现的确是不祥之兆。”
“我是不想见到他的,”公爵夫人一边画着十字,一边说道,“不过他为什么会进地狱呢?据我听说,他不过是为了自己所受的莫大冤仇才进行报复的。”
“即使他的一生都在行善,他也要受到谴责,因为他生活在异教的时代,而他犯的原罪也不是洗礼所能洗净的。”
公爵夫人听了这些话,眉头痛苦地紧蹙起来,因为她想起了她所敬爱的父亲,也是在异教的迷失中死去的,他也会受到无休无止的煎熬。
“我们都在等着听你讲哩!”公爵夫人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希多尔夫教士便讲了起来。
“那还是在异教时代,有一位十分富有的伯爵,由于才能出众而被人称为瓦尔格什·夫达维。凡是目力所及的整个地区都归他所有。每逢战事,他都不带大批人马,而是只率领百名枪矛兵出征,他们都是夫沃迪克(小贵族)。西起奥波尔、东至山多密什,都是他拥有的属地。他的畜群多得无人能够数清。他在梯涅茨有一座装满钱币的塔楼,就像十字军骑士团在马尔堡所建的塔楼一样。”
“我知道,他们的确有。”公爵夫人插了一句。
“他是一个巨人,力大无穷,”教士继续说道,“他能把大橡树连根拔起。无论是在美貌方面,抑或是在演奏诗琴和歌唱方面,世界上都无人能与之相比。有一次,他来到法国国王的宫廷里,国王的女儿赫根达对他一见钟情。于是她就和他一起私奔到了梯涅茨,过着罪孽的生活。当地的神甫都不愿意给他们举行天主教的结婚仪式,因为法国国王为了敬奉上帝,已经许下诺言要把女儿送进修道院。在维希利察,有一个出身于波庇尔国王家族的维斯瓦夫·宾克尼[5],趁着瓦尔格什·夫达维不在家的时候,竟劫掠了伯爵在梯涅茨的所有财产。后来瓦尔格什打败了维斯瓦夫,并把他囚禁在梯涅茨。可是他没有注意到:无论哪个女人一看见维斯瓦夫,就会为了满足自己的情欲,抛弃自己的父母和丈夫。赫根达也不例外。她立即设计出了一种能锁住瓦尔格什的镣铐,就连这位能连根拔起橡树的巨人,都无法挣脱这副镣铐。她把他交给维斯瓦夫,维斯瓦夫又把他带回了维希利察。可是,维斯瓦夫的妹妹林佳娃因为听见瓦尔格什在地牢里唱歌的歌声而爱上了他,便偷偷将他放了出来。于是他用剑杀死了维斯瓦夫和赫根达,把他们的尸体扔给乌鸦去啄食。他自己便和林佳娃一起回到了梯涅茨。”
“难道他做得不对吗?”公爵夫人问道。
希多尔夫教士回答道:
“如果他受了洗礼,并且把梯涅茨献给本尼狄克教派,上帝就会宽恕他的罪孽。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大地便把他吞没了。”
“那时候,在波兰王国有本尼狄克教派吗?”
“没有。那时候波兰王国还没有本尼狄克教派,当时只有异教徒。”
“那么,他怎么能去接受洗礼或者献出梯涅茨呢?”
“不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他才被打入地狱,遭受永世的痛苦。”教士一本正经地回答。
“不错,他说得对!”好几个人齐声应道。
正在这时候,他们走到了修道院大门口。修道院院长已经率领一大批教士和贵族等候在门口,恭迎公爵夫人到来。修道院里经常有不少俗人:“管家”“律师”“代诉人”,以及各个教团的办事人员。同时还有不少地主,甚至富有的骑士,根据波兰独特的租赁法,向修道院租赁了大量土地。还有一些食客,很愿意待在他们“恩主”的府邸里,因为他们跻身于大祭坛周围,凭借自己的微薄效劳或者花言巧语,或者由于势力雄厚的修道院院长一时兴致所至,总能比较容易地得到一些馈赠和其他种种好处。正准备在首都举行的盛典吸引了不少来自各地的游客,他们很难在拥挤不堪的克拉科夫找到住处,便都拥到了梯涅茨。由于这些原因,这位身为百村之主的修道院院长才能率领比平常多得多的扈从来欢迎公爵夫人。
他身材高大,脸孔显得消瘦而又富于机智,头顶剃得光光的,只有耳际留着一圈灰白的头发。他的额头有一条伤疤,显然是年轻时从事骑士活动留下的。黑眉毛下面的一双眼睛显得敏锐有神。他像别的教士一样,身穿一件法衣,外面披着一件镶有紫边的黑斗篷,脖子上挂着一条金链,金链下面垂挂着一个嵌有宝石的金十字架。他的整个姿态显示出他是个傲慢的人,习惯于发号施令而又充满自信。
不过,他在欢迎公爵夫人时却显得彬彬有礼,甚至颇为谦卑。因为他记得她的丈夫和玛佐夫舍的亲王公爵们属于同一个家族,而国王符拉迪斯瓦夫和卡其密什也都是出自这个家族的。他也记得,现在世界上最强大的王国之一的王后出自公爵夫人的娘家。于是他跨过门槛,趋步向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握着小金十字架的右手向安娜·达奴塔夫人和她的全体随从画了个十字,说道:
“欢迎,欢迎,仁慈的夫人,欢迎您驾临我们贫寒的修道院。愿鲁尔斯亚的圣贝内迪克特,以及圣马鲁斯、圣博尼发奇和阿尼安的圣贝内迪克特,还有托罗梅的圣扬——我们荣光永存的保护神——保佑您健康幸福,并且每天祈祷七次,为您祈祷一辈子。”
“如果他们听不见像您这样伟大的修道院院长的话,那么他们一定是聋子了。”公爵夫人亲切地说道,“我们是来做弥撒的,我们把自己全心全意地交托给他们保护了。”
说完之后,她便向他伸出手去。修道院院长按照宫廷礼仪,单膝跪下,以骑士的方式吻了吻她的手,随后一起走到大门前。很显然,人们都在等待晨祷开始,因为就在这时,大大小小的洪钟齐声鸣响起来,站在大门两边的号手们也立即吹奏起来,向公爵夫人致敬,有的乐手还敲起扎着红绸的大锣,发出震天动地的响声。每一座教堂都给这位不是在天主教国家里诞生的公爵夫人留下了强烈的印象,而梯涅茨修道院留给她的印象尤为深刻,因为在雄伟庄严方面,很少有教堂能够与之相匹敌。教堂里面依然是一片漆黑,只有大祭坛一带闪耀着一片由点燃的烛光和镀金塑像的反光形成的五彩缤纷的颜色。一位身穿法衣、主持晨祷的教士走了出来,向公爵夫人致敬,之后,晨祷便开始了。一炷炷祭香的烟雾袅袅升起,直达教堂穹顶。教士和祭坛都笼罩在烟雾中,更增添了教堂神秘庄严的色彩。安娜·达奴塔低着头,双手放在面前,虔诚地祷告着。当时在教堂里还很稀少的管风琴开始演奏,发出庄严优美的声响,使整个教堂充满天使般的音乐声,仿佛夜莺在歌唱。公爵夫人抬眼向上,她的脸上除了虔诚和敬畏之情外,还显露出无限欣喜。这时候如果你看到她,会认为她是上帝钟爱的一个圣徒,仿佛在奇妙的幻想中观看着敞开的天堂。
这位生长在异教地域的凯斯杜特的女儿就这样做着祈祷。尽管她在日常生活中也像当时的人一样,常常友好而亲切地提起上帝的名字,然而每当她置身在这天主之家的时候,却总是诚惶诚恐地抬起眼睛,仰慕着他那种奇妙无穷的威力。
所有的宫廷侍从虽然不像她那样全心敬畏,但都虔诚地做着祷告。兹比什科和马茹尔人一起跪在祭坛前面——只有宫廷侍从才能占据前面的位置——祈求上帝的保佑。他不时朝坐在公爵夫人旁边眯起双眼的达奴霞投去一瞥。他觉得能够成为这个姑娘的骑士真是一种光荣。不过他的誓约也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完成的。因此,在客栈喝了大量啤酒和菊苣酒的他,如今头脑渐渐清醒,就开始沉思默想,应该怎样才能实现他的誓言。眼下没有发生战事。在边境的骚扰中的确比较容易碰上武装的日耳曼人,反正不是他打倒敌人,就是把自己的脑袋搭上。他已经把这种想法告诉过马奇科。不过,他又想,并不是每个日耳曼人的头盔上都饰有孔雀羽和鸵鸟羽的,在十字军骑士团的客人中,也许只有伯爵才有这种头饰;而在十字军骑士团里,大概康杜尔才会有这样的头饰,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骑士都是康杜尔。如果不发生战争,等取到三簇孔雀羽时,悠长的岁月已经虚度了。同时他又想到,他还没有被册封为骑士,因此他只能向那些尚未册封的骑士挑战。他的确希望能够在比武期间从国王手里得到骑士的腰带。他所盼望的比武已经宣布将在受洗礼期间举行。不过,以后又怎么办呢?他要到斯佩霍夫的尤兰德那里去帮助他。他会帮助尤兰德消灭他所碰见的所有日耳曼军人,但那样做对他益处不大。因为十字军骑士团的士兵并不是骑士,他们的头上没有孔雀羽。
因此他陷入焦虑和犹豫之中。他看到,要是没有上帝的大恩大惠,他难以达到目的,于是他便默默地祷告道:
“耶稣啊,请赐给我们一场同十字军骑士团和日耳曼人作战的机会吧。他们都是我们王国的敌人,是一切信奉您威名的民族的仇敌。请祝福我们,让我们消灭他们。他们宁愿侍奉地狱的主子而不愿侍奉您,他们心里怀着对您的刻骨仇恨,他们还格外仇恨我们,因为我们的国王和王后给立陶宛受了洗,又禁止他们用剑去屠杀您的那些信奉基督的仆人。请惩罚他们的仇恨吧!
“我兹比什科是个罪人,现在我跪在您的面前,并从您的五处伤口向您祈求帮助,祈求您能让三个有名望的、头盔上饰有孔雀羽的日耳曼人迅速出现,并准许我杀死他们。这样做是因为,我曾经以骑士的荣誉向尤兰德的女儿达奴霞小姐起过誓,答应过她的。
“如果我从战败者身上得到了其他战利品,我一定会诚实地向您神圣的殿堂缴纳什一税。让我为您,仁慈的耶稣,增添一些利益和荣光,也让您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地向您许愿的。既然这一切都是真诚的,那就请您帮助我吧。阿门。”
在祈祷时,他心中的虔诚之情更加高涨。于是他许下了新的心愿:一旦博格丹涅茨被赎回,他就要把蜂房全年所产的蜂蜡统统捐献给教堂。他相信他的叔父马奇科是不会反对他这么做的,而主耶稣也会因为得到做蜡烛的蜡而感到高兴,并且会为了早日得到蜂蜡而尽快帮助他去实现他的愿望。他觉得这种想法是如此合情合理,他的心里便感到无比欢欣。现在他几乎认定,耶稣已经听见了他的祈祷,战争不久便会发生,即使战争不会发生,他的誓言也一定能实现。他觉得他浑身都是力量,他完全能立刻就独自去迎击一支军队,他甚至想,既然对上帝的许愿已经增加,那么他也应该增加对达奴霞的许诺,再为她俘虏两个日耳曼人。他这样想是出于年轻人的激情。后来,还是谨慎占据了上风,因为他担心,过分的要求会使上帝失去耐心。
然而做完晨祷,全体宫廷侍从都得到充分休息之后,兹比什科在早餐时听见修道院院长和公爵夫人的谈话,更增强了他的信心。
当时,各地诸侯夫人以及王后本人,出于虔诚的信仰,加上骑士团团长赠送给她们丰厚的礼物,对十字军骑士团都非常友好。就连虔诚的雅德维佳王后,只要她活在世上一天,就不会容许她的夫君对十字军骑士团动武。只有安娜·达奴塔,由于她的家族受过骑士团的残酷迫害,对骑士团抱着刻骨仇恨,因此,当修道院院长向她问到玛佐夫舍的情况时,她就愤怒地控诉起骑士团来了:“公国有了这样的邻居,情况还会好吗?表面上是太平的,使节和书信也互相来往,可是时时刻刻都让人感到危机四伏。住在公国边境上的人,晚上睡觉时不知道明天醒来之后会不会被套上枷锁,脖颈上会不会被人捅上一刀,屋顶是不是会着火。无论是誓约,还是印记,或是羊皮纸文件,都没法制止他们背信弃义。在兹沃托里亚不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朗朗乾坤,清平世界,他们竟公然在边界上劫走公爵,把他囚禁起来。十字军骑士团说,我们的城堡对他们构成了威胁。其实修建城堡完全是为了防御,而不是为了进攻。难道公爵没有权利在自己的领土上修筑或扩建城堡?无论是强国还是弱国,他们都不放过。对于弱国,他们嗤之以鼻,对于强国,他们则千方百计要把它消灭掉。他们以怨报德。世界上有哪一个骑士团从别国得到的好处,能比得上这个骑士团从波兰各个公国得到的好处多呢?他们又是怎样来回报我们的呢?他们报答我们的是敌视,是掠夺土地,是发动战争和背信弃义。就是到罗马教廷去控告他们也毫无用处,因为他们傲慢得连罗马教皇本人的话都不听了。现在,他们装腔作势地派使节来祝贺王后的分娩和众所企盼的王子的洗礼庆典。那也不过是因为他们在立陶宛干尽坏事,想借此缓解一下我们这位强大的国王对他们的愤怒而已。可他们心里,却总是在千方百计地想要消灭波兰王国和整个波兰民族。”
修道院院长专心地倾听,点头赞同,然后说道:
“我知道,康杜尔里赫顿斯泰因已经率领使团前来克拉科夫。这位骑士在骑士团中因出身名门望族、勇敢机智,很受尊敬。仁慈的夫人,你不久就会见到他了,因为昨天他派人来说,他要到梯涅茨来拜访,要向我们的圣物祈祷。”
听了这话,公爵夫人又开始诉说起来:
“人们都在议论,我也相信很有可能,不久就会发生一场大战。战争的一方是波兰王国和所有说着与波兰话相似的语言的国家,另一方是所有的日耳曼人和骑士团。有个圣徒预言过这场战争。”
“那是布里吉达的预言,”博学的修道院院长插嘴说道,“八年前她就已被册封为圣徒。虔诚的阿瓦斯特尔的彼得和林可平的马切伊都曾记录过她的启示,其中就有她关于一场大战的预言。”
兹比什科听到这些话,高兴得全身颤抖起来,禁不住问道:
“很快就会发生吗?”
然而修道院院长在全神贯注地同公爵夫人说话,没有听见,或许假装没有听见他的问话。
公爵夫人继续说道:
“我们的年轻骑士们都很高兴这场战争即将发生,不过,谨慎的老一代骑士却这样说:‘我们不怕日耳曼人,虽然他们强大而且傲慢,我们却不怕他们的刀枪剑矛。不过,我们怕十字军骑士团的圣物。因为以人类的力量去反抗圣物,那是无济于事的。’”
安娜·达奴塔说到这里,以畏惧的目光望了修道院院长一眼,接着又低声说道:
“据说他们有一块真正的圣十字架上的木片,我们又怎么能和他们作战呢?”
“那是法兰西国王送给他们的。”修道院院长说道。
沉默了片刻,阅历丰富、绰号“奥布赫”的德乌戈拉斯的米科瓦伊开口说道:
“我曾被十字军骑士团囚禁过,看见过他们抬着这件圣物游行。此外,在奥利瓦的修道院里还有一些最珍贵的圣物,没有这些圣物,骑士团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强大。”
听到这话,本尼狄克派的教士们都把头转向说话的人,十分好奇地问道:
“请您告诉我们,是些什么圣物?”
“有一块圣母马利亚的衣服碎片,”德乌戈拉斯的领主回答道,“一颗马格达列纳的马利亚的臼齿,天父向摩西显圣的灌木丛中的几根树枝,还有利贝留斯圣徒的一只手。至于其他圣徒的骨头,那就多得用我的手指和脚趾一块儿数也数不过来了。”
“那么我们怎么能和他们作战呢?”
修道院院长双眉紧蹙,沉思了一会儿,说道:
“的确,和他们作战之所以困难,还因为他们是教士,他们的斗篷上面都绣着十字。但是,如果他们作恶多端,这些圣物不仅不会给他们增添威力,反而会削弱他们的力量,这些圣物就会落到更虔诚的信徒手里。愿上帝怜惜天主教徒的鲜血吧。不过,若是战争当真发生,我们王国也有一些圣物会保佑我们去打仗的,而且布里吉达圣徒的启示也曾这样说过:‘我给了他们许多好处,把他们安置在天主教地域的前沿上,可是他们却和我作对。他们并不关心当地民众的信仰和痛苦,那儿的民众已经改邪归正,皈依了基督教,信奉我了,可是骑士团却把他们变成了奴隶,不去教他们做祷告,也不给他们做临终圣礼,让他们去经受比他们信奉异教时还要残酷的地狱的痛苦。他们为了掠夺财富而进行战争。因此,报应的时刻一定会来到,那时候,他们的牙齿会被打碎,右手会被砍去,右脚会被折断,他们将会认识到自己的罪孽。’”
“愿上帝这样安排!”兹比什科高声喊道。
其他的骑士和教士听到这番预言,心中也充满了巨大的喜悦。修道院院长又朝向公爵夫人,说道:
“因此,仁慈的夫人,你们要信任上帝,因为他们气数将尽,而你们则来日方长。现在请您以感恩的心情接受这只匣子,里面装有普托罗梅斯圣徒的一根手指,他是我们的一位保护神。”
公爵夫人愉快地伸出手,跪下去接过了匣子,立即把它送到唇边亲吻着。宫廷的男女侍从们也分享着公爵夫人的喜悦之情,因为大家都相信,这样的礼物,会给大家,甚至给全公国带来祝福和恩惠。兹比什科也感到同样的欢乐,因为他认为,克拉科夫的庆典一结束,战争就会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