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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赵氏兄弟(2)

虽说对这段历史不是很熟,但安奇也并非一无所知,大贤苏东坡之所以流落至此,大抵上也是因为与王安石政见不合,反对变法罢了。可既然装傻,那便一装到底好了,如此想着,安奇开口道,“还望兄长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当,景兄弟年纪尚浅,不知此事尚有情可原。”轻轻一笑,赵存诚开口道,“神宗皇帝仰慕王安石之名,拜王安石为相,王公拜相之后便主持变法,在财政、军事乃至科举皆有改革之处,但以司马光为首的一众旧党欲图阻止,可这如此利国利民之事岂是保守派能够反对的了的?恕在下不敬,若非东坡先生不识时务,处处反对王相主张,又何以落得如此下场?不仅如此,连与其政见相同之人皆受到了牵连,本该有大作为,可一步错,步步错,终落得如此田地。”言罢,赵存诚还深深的叹了口气,像是在感叹苏轼的遭遇。

“唉…”若是此时安奇还不明白赵氏兄弟来此的意图那真的白活近二十年了,同样叹了口气,安奇开口道,“苏东坡苏大人怕也是一时蒙蔽了双眼。”

“哦?贤弟此话怎讲?”

“弟虽无大才,但也粗读过史书,古时便有商鞅变法使秦成为最富强的国家一说,所以,弟深知变法之利…”同与李格非交谈时一般无二,只不过安奇只是说了变法的好处罢了,对这种想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的改革弊端只字不提。虽说有些睁眼说瞎话的感觉,但没办法,若是不按照赵存诚心中的想法说,怕是入仕之事,又要推拖许久了啊。

果然,在安奇侃侃而言变法之利后,赵存诚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笑容,“依贤弟所言,贤弟是支持变法的了?”

两派相争之事安奇只是在课本上浅浅的读过一次,对于变法的具体内容都不是很明白,哪能这般轻易的支持变法呢?可即便是为了自己,安奇也得将这谎话说到底啊,“正是,利国利民之事,安奇断不敢拒绝。”

闻言赵存诚轻轻点了点头,心中对安奇的好感度急剧上升,可虽然如此,赵存诚却依旧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安奇正处于一个易受蛊惑的年纪,而且这安奇和李格非素有来往,凭着李格非那张能言善辩的嘴,怕是安奇也经不住几句诱惑,“贤弟可识得李格非李大人?”

“自然是认识的。”安奇开口道。“不瞒兄长,安奇与李大人千金李姑娘交情莫逆,可那李大人却对在下万分瞧不上眼啊。”安奇苦笑道,这倒是大实话,若非李格非态度强硬,自己又何须故弄玄虚,颠倒是非呢?

“哦?贤弟因何开罪于李大人?”赵存诚来了兴趣,自家父亲在意的就是李格非与安奇的关系,若是二人关系冷淡,那一切便都好说了。

轻叹一口气,安奇开口道,“不瞒兄长,安奇曾就改革一事与李大人产生了分歧,若不是此书院乃依旨建造,恐怕李大人也不会让李姑娘任一塾师了。”

听闻此言,赵存诚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如此看来,这安奇不仅与自家父亲政见一致,而且还与李格非关系冷淡,这样看来安奇入仕便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自家泰山吏部尚书一职,大抵也是跑不了了。

与老大老三不同,赵挺之二子赵思诚打小就是个活泼性子,若不是长相随了家人,赵挺之怕是都要怀疑这人是否为自己所出了。听着二人的交谈,赵思诚未发一言,直到交谈结束之后才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对于安奇所言是真是假赵思诚没有一丝兴趣,今日跟随二位兄弟前来也只是想见见安奇这个人罢了,既然二人谈完了,那便轮到自己了,“敢问景兄弟,这画乃何人所绘啊?”

顺着赵思诚的手指看去,安奇也不由得感到了一丝诧异,自打素描问世以来,前来书院参观求画之人络绎不绝,可这还是头一个对国画感兴趣的,虽然对着赵思诚感到好奇,安奇还是回答道,“此画乃书院美术教师张择端随笔之作。”

“好画,好画啊!”赵思诚夸赞道,“此人画法趋于大成,重墨如女子画眉,轻墨如蜻蜓点水,如此惊为天人之画仅仅是随笔之作?”

早就说过国画欣赏的是其中的意境,安奇虽然素描不错,但对于国画完全就是一个白痴,张择端近来痴迷于素描,若不是安奇强制性要求其莫要生疏国画这门手艺,恐怕这幅《儿童春游图》也不会就这么问世,“兄长若是有兴趣,待下课在下将张先生一同请来便是。”

“也好,今日先是结识景兄弟,又将结识一位绘画高手,真是不虚此行啊,今日由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

醉仙楼内,青年正盯着桌上的一张饼怔怔出神。离开育才之后,青年特意绕行买了一张大饼,可回到店内,刚刚还香甜可口的饼再一次变得难以下咽,回想着安奇的话,青年陷入了沉思之中。

“少爷,该用膳了。”柴掌柜依旧准时的进入青年房内,将醉仙楼的招牌菜市一一摆放在桌面上。

“柴伯,你说这饼为何在我饿时会如此美味,而此时却又如此难以下咽呢?”

别的先不提,单单是这声柴伯就足以让柴掌柜惊喜万分了,上次听到这个称呼恐怕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强忍着激动的泪水,柴掌柜笑道,“这与雪中送炭乃同一道理,少爷不晓得实属正常,可是景公子与少爷说了些什么?”

青年点了点头,随后又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轻喃道,“开心就要开怀大笑,难过就要放声痛哭…一时的欢乐解不了一世的忧愁…”

看到自己少爷像癔症了一般自言自语,柴掌柜心中的喜悦顿时消失不见,反而转变为了担心,暗想这景安奇到底对自家少爷做了什么。

还没等柴掌柜开口,青年便先问道,“柴伯,家父离世多久了?”

“七年了…”柴掌柜开口道,不知青年何意,毕竟青年很少提起老爷的事情。

“已经七年了么?”青年喃喃道,“我已经这般作态…七年了么?”

“少爷…”

“我没事。”青年笑道,只不过那笑容充满了苦涩的味道,“果如柴伯所言,那景安奇着实是个有趣之人呐,来,你且坐下,与我喝上几杯。”

“哎,哎!”柴掌柜受宠若惊,着急忙慌的坐在了椅子上,斟酒时甚至连提着酒壶的手都发出了微微的颤抖。

“柴伯,你说,什么是生活呢?”青年问道,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提起了酒壶再次斟满。

“对我而言,这生活就是帮少爷打理好这份家业。”

“你说的不对。”青年开口道,再次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饿了就要吃,困了就要睡,有钱了要知道如何去花,没钱了要知道如何去赚…这才是生活啊。”青年开口,将安奇所言纹风不动的搬了出来。

“少爷说的在理,老奴我空活数十载啊,我自罚一杯…”

主仆二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没过多久,桌上菜肴未动,这酒水已经空了整整两坛。

“来福!再端一坛酒上来。”

“少爷,不能再喝了啊。”对于柴掌柜这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来说,区区一坛酒还是不在话下的,可对面这位主儿可不一样啊,这三五杯就倒的角色今日着实已经超纲了。

“无妨,今日这酒不醉人。”青年开口道,站起身来踉踉跄跄的走到门口,朝着楼下大喊,“来福!上酒!”

青年这晃晃悠悠的步伐可是急坏了柴掌柜,喝醉了事儿小,毕竟这位常年都活在醉生梦死之中,可若是摔倒伤到了,那事儿可就大了。柴掌柜急忙起身将青年拉回到座位上,开口道,“少爷醉了,今日便先歇了吧,明日再饮也不迟。”

“不急。”青年一把拉住柴掌柜,将其按在椅子上,“柴伯,家父离世多久了?”

“七年了,少爷,您刚刚已经问过了…”

“已经七年了么?”青年似乎忘记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柴伯,我想我爹了…”

闻言柴掌柜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要知道,老爷的名讳在青年面前几乎是“禁语”一般,今日青年不仅主动提及,而且还说想念已逝的父亲,这如何能不让人惊讶。

可能是酒精上脑,亦或是安奇的话起到了作用,青年罕见的将自己心中埋藏许久的话说了出来,没等柴掌柜从惊讶中醒来,青年便自顾自的开口道,“我宁可不要这家业,也不想父亲就这么离世啊…柴伯,你可知道,我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可对我爹,我连一枚铜板都不曾为他花过…”

“少爷,你醉了…”

“我没醉!你坐下,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