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知道我要来么?
当然知道。欣蕾笑,说。
所以那个28岁的教授说,你的脑袋都没有用过。如茵说。
欣蕾就沉默下来。
欣蕾就想起那个血气方刚的教授。
“你的脑袋有用过吗?”
后来,欣蕾就看见他在水库边交谈,和一位女性。“他也有谈恋爱的时候。”可他只对欣蕾说“你的脑袋没有用过”。当然啦,他是个老师嘛。老师可以对聪明自大的欣蕾说一句“你的脑袋呢?”,好让她记住五年,直到现在。
现在嘛,现在欣蕾挺好的。欣蕾读书也不近视,欣蕾在广州待了五年只是变老了一点点。欣蕾坐在办公室中,做些事,说些话。日子挺好。没有人说欣蕾坏。欣蕾自己也不说自己坏。
欣蕾就忘记了曾有个年轻老师,忘记他说过“如果十年后,你们中有谁还记得我的一句话,就算是我的能耐”中的“一句话”。
可是欣蕾只记住了五年,很快就忘了。
欣蕾当然也忘了,五年前起初是兴致勃勃的。那时欣蕾是位学生,经济学院新来了一位年轻飒爽、博学洋气、没落富豪后代的男老师。
世界知道我要来,于是它在那里放着一张船。那里,就是它本身的代名词。
教授也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欣蕾说。
在那里放着一条船,我们就奔跑到那里,跳到船上,摇桨,到我们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
教授呢?欣蕾说。教授也能去?
教授没有船。
如茵说。如茵眼神漆黑。
世界知道我要来。它就会让我知道。就好像这样,我遇到非常,非常凶险的事情,或者我的亲人遇到非常,非常凶险的事情,我狂奔过一个他人不知道的雾中林,在林的那一面出现一个湖,湖边它为我放着一张船。就好像这样,世界知道我要来,于是世界给我一个使命。
不错。欣蕾说。你有一个使命,你就去完成它。这就是使命的好处。
但首先是有一个使命。如茵说。
然后有船。如茵说。
那么,教授算什么?
教授有使命么?
教授只会说高贵,自由,介入。
精神性。爱情。异乡人。民主。动机。东北系。
一切都在模仿。
所有词汇,所有动作、表情。
不会低于80。教授说。
现代性呢?差别呢?教授说。
很好、很好。教授说。
然后,一动不动。沉思。介入。高贵。差别。
希腊。当代。美国。
都是模仿。统统模仿。
那么,教授有使命么?欣蕾问。
但教授没有船。如茵说。
欣蕾就沉默了。
我们从来都不可能有一条船。欣蕾说。
以后也不会有。如茵说。
但世界若知道我要来,它就会在那里放着一条。
世界知道你要来,所以它准备了许许多多的使命,好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该怎样过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