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间我们在工厂。
其他时候做客。
“大半个晚上我看书,
冬天我到南方。”
如茵呵呵大笑。
“一种矫情的角度。”
可是你笑起来是个小丑。欣蕾说。
可是笑点在哪儿。欣蕾说。
笑点嘛,笑点就在白痴度。
有时如茵去表哥家。中间的时候,表哥偶尔跟如茵一起走,朝B22车站。自建房。表哥说。因为要拆迁了,所以新建了三层。表哥说。
萝岗人烟少。表哥说。早上没有车。表哥说。
如茵看向他。如茵并没有表示疑惑。
虽然如茵的确是疑惑的。
可是有焚烧味。欣蕾说。
化工厂。欣蕾说。
表哥告诉过如茵,关于很多重要的知识。
液晶,本田,保利,电厂。
他不是要这些达于如茵耳际,只是如茵刚好在。
欣蕾也告诉过如茵,关于很多丰富的知识。
手风琴的声音。白云山的位置。
友好的角度。
冷漠的次数。
有时表哥出来送如茵。
表哥告诉如茵一些事。偶尔如茵觉得亮。
通常如茵是失语的。
欣蕾总是要如茵陪行。
偶尔她们在地铁站分手。欣蕾把如茵撕扯住,揪住,拉住,试图带反方向。
真像两个农村妇女。欣蕾便哈哈大笑。
像她们在客套。如茵觉得失落。
大部分时间表哥在车间,其他时候有人做客。他走在一群人中间,讲某些别人也知道的知识。
如茵有时去做客,大部分时间在办公室。很多时候她觉得怪异,其他时候沉默。
B22冒着第一丝废气,如同橘黄色童话,接如茵进入“大工厂”。
145吐出废气,把欣蕾带走。一个当值的司机起来,跟破房子里的熟人告别。清洁工让路,乞丐让路。一个白人教师在等车。一个黑人青年批发衣服。司机就开始拐弯,有时骂人,偶尔笑出声。
橘络和血脉。欣蕾就下了车。司机继续穿城。
我们站在灯火通明的公车上,然后我们手中都有了一把小凿子。我们开始凿起来,它“叮叮叮”地响,就像灯火通明本身带来的声音。你知道的,我们其实就像是坐在客厅里的大人。
孩子们在地上玩着,拿着小如他们的手的凿子,正在不停地敲着大厅的瓷砖地面,小孩子嘛,都是多动症者。经过许许多多多动症者的努力,地面终于被敲破了,现在我们不再有那种光滑无缝而令人厌恶的瓷砖地面了。
我们都很高兴可以在敲成一层碎屑的地面上走,这让生活变得有意思了一点,变得不那么光滑无缝。
我们在大厅走啊走,最终发现它根本就没有边缘,就像孩子的数目很难算清一样,这个地球上的孩子的人数,你什么时候算清过呢?
但既然到了探索的时刻,我们就一直向看不见的尽头走去,最后我们来到了隧道顶,那是厚如星球的地方。我们撸起袖管,换上了大斧头,用力地抡划着大圈,把锋利的斧头狠狠地砸在坚硬的表面上。我们当然没什么目的,只不过心中有头野兽要活动,这野兽觉得它不是孩子了,应该砸得比孩子更有效果。
于是,一千零一天后,它就起了一点皮屑。大家把它做成世界工厂,做成最大的社会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