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
开心编织一朵花
一朵花编织一片树林
一个妇女
幻想一阵沙沙声
一阵沙沙声
幻想一把伞
每个人拥有这些
微小、完满
既瞬生瞬灭，又悄无声息
每个人拥有
一把密钥
去开启幻灭
或美丽
——假如他长对了双眼
山楂
首先经过喉咙
——厌食症所讨厌的味道
酸，以及更多的甜
我们都没有吃下它
——缺乏那个耐心
于是它在前台上摆着
近于枯萎
其次是接近心脏
——从旁掠过
忽然，一位领导冲了进来
抽空掂起了它
我们都没有吭声
于是他悄然吃下
最后，它留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身体里
居住于胃口的斜坡
如今，一切都消失了：
一首关于果林的神曲
猥琐好利的领导
我们依旧默不吭声
——没有发言的耐心
脑海的另一面，一只艳红山楂
沿衣服滑下
掉落在木走廊上
——那个二十岁女孩肯定跑得快了
被一股酸甜觉察
梦·冰河
迎向我的冰河
点亮灯芯
以提着裙子涉过
以看见
荒野的存没
但是把头埋下深深埋向河底
把脑子清醒着
——在时间的婚床
面颊的触觉留着
以接住一滴挟带盐分的水珠
把白色灯开在房门外
看飞蛾聚集在天花顶
但我要换上夜衣睡去
迎向我冰河的黑暗
用额头就可以
将遥远的提灯点亮
就好像它
燃烧在凸出的额上
照亮后方
但是把房灯熄灭
以真正睡去
以看见涉水而过时的花丛
还有睡眠时
时间燃起的香糜
会议室
屏幕的光刺向脸颊
好像末世辐射
我悄然看着
工程师怎样设置重启
一片叶子变暗
——在隔壁会议室
当它没有落下
就好像肮脏的露珠还没有坠下
就好像
浑浊的湖没有扣下
我悄然看着
眼睛怎样变狭
手中婴儿变为恶棍
俯近，俯近
宛如一把美术馆椅子
倾向童年的深井
多么大的轻盈！当春天
只是一匹新马
所有身体不由自主地
升至透明的空中
轻与重
他交代她
“认真做”
于是她告诉别人，表情生动
所有重的东西压下：
建筑古树箱盖
另一只眼睛变轻
一个袋子拎着眼球
在第四维时空
那儿他是个男子
平常不高负责做饭
于是她们一同下了电梯
“好好表现”
他告诉了同伴没有告诉她
现实生活
时光涡漩
喷溅她满脸唾沫
别急
最后我们都是求情者
——声音也做了乞儿
时间风车
有翼、有光
心脏绝望旋转
我们就安然躺着
在光的小棺木
永恒，无害
被时间运走
一群蚂蚁、一只猪
一个邻居耳朵
——这些全死了
在其他时候
除了黑色幽灵
代表生活
在槽和屋之间
走来走去
圣彼得！我素昧平生的信仰
把尸体从尸体中
复活
升至半空
只需更多想象
只需更多想象
伞就是雨
花朵就盛开
街巷迎风
神的假日使徒们的脸
出现在我们之间
榕树就繁盛
聚会带着河水
那把伞
能藏几卷牛皮纸？
圈几条河？
多少大地
在它的另一面？
我们只是
很多兄弟姐妹、陌生者
只需更多想象
就相聚
只需更多想象
榕树下
一个深色神使
拿着把小小雨伞
圣彼得！我们如此陌生
一瓣光明
一瓣光明
像肩章
像最后口气
游走在祈祷日傍晚
公车头
一朵机器之花——
一个女子曲腰
最后班车——
一瓣光明
忽然，那女子掀开了眼罩
灰色缸子被抬
被一堆手掀开
鱼儿成群结队
——从脸上逃走了
河水微臭
漫过这片脸的原野
一朵昙花开在了河空
这罐夜
深黑而媚
最后一瓣光明
罩住了眼的高原
——永生的花直到死亡封缄
梦
光亮照射水晶棺
在你的肩上
死去的蝴蝶飞翔梦的骨器振荡
荒草漩涡里白衣巫女跳着无节舞
这些美——全都开始泛白
室内安静
如同婴儿这浮冰
长出血丝——并非梦想
春日若到四叶草就茂盛
榕树就开张
河水就淌过鲸鱼的梦
海洋封缄了火山
爱人的心
谷仓、围巾，一颗鲛珠
还有浮冰
美丽少女躺在甲板
光芒躺在地上
装水的罐子
躺在空洞天井
忽然冰梦迸裂
碎片耸立
——一一顶现实的皇冠
荒地王座旁
没有一个死去的人醒来
从最安静的美梦里
诡梦
黎明清苦一朵远东梅花
在迷药的温柔中
一个女孩陷于灶火的光芒
和冷水的盆
塞壬张开了喉咙
最后却笑了场
海洋开启了机器
以及另一个星球的诡梦
足音的盛世
情人们的动作
婴儿无知少女童真
迷魂的药粉
使白皙裸体惊悸
少女安静地拨着火
做了个瑰梦
——充满愤怒的彩色
于是塞壬开始演唱
像两个公主
水军们在舰艇中
梦见许许多多小妖精
游聚
柔软的球体滚来
于是他们开了一枪
少女就从打盹中醒来
听最好的老师
讲最动听的物理教材
时事、童话、情感模型
很快她失去了注意力
于是
从另一层梦中
掉了出去
时间纱网
一片红玫瑰落下她的手掌
落下沙地
水晶钟掉下
摔在她坚硬的房屋
达利眼窟
干枝寂静
时间的滩头趴着一只怪鱼
从未结婚的女子从凡尔赛走出
花骤然盛放
——以一种利箭的速度
虹膜张开充血的眼睛被贯通
观察者死了
少女和骑兵们热舞
在西方梦寐的场合
同样热烈——
这群女子像鱼
小小油滑
油纸伞张开
最后面庞成熟
像一颗石榴
忽然
爱情和血
漏下时间的纱网
旧年的风吹息石烛
树林安静
少女和骑兵远逝
美国童话消失了
悲剧过时
于是
手掌放下搁住一块石头
时间纱网
——妇女头巾男子手套
夭折孩子的裹尸布
一生的话
中年男人微笑、沏茶
讲一段年轻的话
我们坐着听讲
变成一对小夫妻
两个更老的下属
忽然
我们就在中年
单身没有家庭
其他人微笑沏茶
讲完一生的话
词、释义、外延……
12点钟敲响
——一切都结束了
这群待宰的野兽
伸手
像小偷；只是美貌
她把手伸向隐秘——
钱财、卑贱、肮脏
腐烂的气息像秋夜花园
那年石头带着细微臭味
莫名乐器拉响未萌生的爱情
这双手伸出
一领白色纱衣覆盖像覆盖尸体
东欧的月团照住了昙花
美丽女子
你的苦难年轻、朝气蓬勃
像小偷，这双白色手
伸向隐秘肮脏
家园寂静哲学默坐
这双美女的手
——渴望被砍掉在垃圾堆中
旧日寂谧
请用白色斧子
衣服·男人·女人
旧年的虫子吃掉了我的衣服
我带着行李箱
坐在一个车站上
一个裸体男人站住
瞧着我的样子
亲爱的
请把箱子打开
为我找一件当日外衣
于是我任由它摔下
衣服碎裂
无数秘密碎片
绅士抖抖黑色外套
朝荒野看了一眼
走进黑夜
我蹲下收拾行李
等候
另一个世纪的落叶
依然活着
这女人活着
“依旧”
孩童旧衣、十五年前剥落的竹壳
讲一句半话：十个字
光的暗夜
一具溢出年龄的身体
滚热的茶滑进癌症的咽喉
她讲了一句忽然看见空气
于是脑子想着——
这女人依然在活！
竟在今日讲话
——多么奇异！
永恒时间中
可怕的私人史
——魔鬼，我竟活着！
灵魂药粉
慢慢消失的
是一个跳跃的红衫女孩
——扎着马尾辫十分陌生
然后一位姐姐的背影
——藏蓝瘦小
最后好友十六岁半
——天然比年龄稍长几日
我观察一大片草丛
多年之后芬芳如同毒药
洒进时间的伤口
一朵蔷薇锐利的剪刀
剪开了眼睛的绸布
碎片窒息朝天的鼻孔
一位摄影师在局外观察
——那可爱女孩从未见到
好友从不在此出没
摄影者瘦弱平静
整日都在时光中
机器架在黑白菊丛
摄住伶仃的温柔骨头
真实之外无数幻影憧憧
——灵魂的感伤迷药
撒在了身体的裂沟
红衫女孩跃过了田埂
藏蓝背影消失
忽然好友在她的房屋中央
满意地咬住一个苹果
——它离开了水晶盘
落在一个现象中
另一面
花的另一面
灼痛毁灭
身体黑暗的秘密
汩汩淌着骨血
爱与惊恐
都在一束花的井口
天使面孔
慢慢淡化空留水渍
这支玫瑰
献给了厌世者
十分愚昧
献给干旱
献给彼得皱纹横生的身体
献给祈祷与巫术
一群并不聪明者
愚昧有茶渍颜色
家的光泽
彼此的面子
花的另一面
火痕和时间毁灭的战场
这朵花举起
另一面盖住了我的脸
样子
绝望的粉从管中溢出
每日你欣赏
它的模样
想着其他年份的故事
细水白日
微弱困惑
绝望课本
花香带着粉末
冰梨带着夕阳袋子
我们站在溪边绝望而朝气蓬勃
如今我站在窗口
端详一朵金银花的茶渍样子
它快要死了：
我肯定这个
也可能不死——我不知道这种出路
每个白天
也是黑夜的面子
这些东西
不能确定没有未来
于是
我放下这片花朵
不能
言语不能挽救
我的星空
身体或动作
不能挽救任何一缕微风
脸颊不能挽救
黑暗里婴儿的天庭
嘴唇不能
挽救海风上的星群
我的身体不能
挽救任何一朵花、每一个日子
这些玫瑰
不属身体代价
灵魂不能赎买
任何一朵
崩溃·烫热
崩溃中的，是这座大楼
许多人走楼梯
荒草长在宏大的石基
我闻着这芬芳
沉湎在静态里然而茶一直热
褐色的玫瑰开着
雨和蝉嘶鸣不已
时光捂着闷烟
肉体过暖
墙壁过烫
于是你跳了起来
楼道里无数理想面孔
有着英俊典范
我一生在看
男性色相
崩溃有烫热的质地
建筑滑下
荒草熔化这堆历史衣服
花朵有烫热肉体
猛雨降落
在其他瑰丽沙土
我端着茶穿着白衬衫
站在玻璃幕墙后
南方夏日
芳草长满楼层
我伸出双手
抚摸这热烈溪流热烈空气
热烈鱼儿
在空中挣扎着
最后
光阴燃起轻云
人和事猎猎作响
音乐来自幽默
士兵·越南少女
越南少女幻想一个士兵
——高大、英俊、西方面孔
他站在关口
神情傲慢动作粗鲁
越南少女幻想
——一个士兵像苹果一样
经由实验落于大地
这个陌生女子
远远站着
瞧着那英俊士兵
“今日我们一起回”
——一个忧郁遐思
蹚过平原稻谷
越南少女和士兵
前后走着
风吹起女性衣裙
和那士兵的陌生
——一个邻居
穿着她亲手做的衫子
亲密无比
忽然
她听见他站在关口朝空中开了一枪
像种实验
——在科学的场所
科学？智慧？
——她摇了摇头
全是陌生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