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假扮成李清影的舒玄月,她说出此话纯粹出于道义,本来他们造反也不关她屁事,她来这里主要为了调查桃源谷凶手,他们要造就造去好了,只不过她这人天生善良,想到因为这些人的野心将弄得平民百姓尸横遍野,她心里就不爽,所以就插了句嘴,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轩辕彻转过头看向她,仔细盯了她片刻,拱手一礼道:“原来是东涞教的清影姑娘,失敬!姑娘考虑问题确实周到,但我轩辕彻并非鲁莽之辈,若没有完全之策怎敢到此力劝各位!如今的天下是重华氏一族之天下,公开宣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百姓都是他们的奴仆,在座各位的家产、土地、妾婢也全都是他们的,皇帝老儿一个不满意就可以收回你们的所有东西,这种提心吊胆小心讨好官府的日子你们还要过多久?!若我轩辕彻执政,我必将天下分与各位有功之臣,而非一人独占!譬如清影姑娘你……”
舒玄月心里正想着这个轩辕确实精明,刚才这番话不仅戳中了听话人心里的痛处,还直揭皓国体制难以调和的核心,这么强大的说服力,厅里的各位恐怕已经动心!她正想着,忽然听到轩辕彻提到李清影的名字,忙抬起头眨眨眼睛看向他。
轩辕彻微微一愣,接着道:“东涞教守护前朝皇室血脉,流落于海外孤岛,无法光明正大回归中原,重华一族对前朝皇室毫无尊重之意,只知斩尽杀绝,换了我轩辕彻,必会大礼迎接你们回归中原,赐予你们土地与奴隶,让你们享有该有的尊荣!”
换了真正的李清影,听到这话肯定已经动容,可惜自己不是李清影,为避免露出马脚,舒玄月两眼露出粼粼水波,声音黯哑道:“轩辕掌门的一番话,倒勾起敝教不堪回首之回忆。”说罢,便沉默不语。
轩辕彻见她独自默想,便不再将注意力集中于她,开始朝其他几个掌门人继续说话。
舒玄月这才松了口气,做人还是要低调点,她抬眼悄悄观察,只见凤鸣天始终是一副懒洋洋模样,嘴角含着笑意,听着轩辕彻的话,表情模棱两可。舒玄月心想,这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不愿劳神费心的样子,应该对夺取天下这种超费体力脑力的事不感兴趣,不知道他跑来凑什么热闹?既然来了,肯定是有意,否则被朝廷知道他参加这种谋反会议,岂不是要掉脑袋?舒玄月想着便多看了他几眼,凤鸣天似乎知道她在看他,便朝她抛了几个桃花眼,嘴角笑意更浓。
真是没救了。舒玄月心里嘀咕道,这种严肃场合他都能用来打情骂俏……
李玉凤满眼嫉妒地看了“李清影”一眼,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又看向她爹——流云庄庄主李一啸,李一啸似乎对轩辕彻的提议颇感兴趣,连连点头,听得很是专注。
姬霸天也同样如此,舒玄月看到他的脸尽量不让自己去联想前男友,瞟了几眼就赶快闪过眼睛,他一看就是那种相当有权力欲的人,就像自己的前男友……舒玄月猛掐了下自己大腿,不准再想起那个人!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折手段,即使前进的路上尸横遍野,他这种人也会踩着尸骨向上爬。
很明显,姬霸天与轩辕彻的野心一拍即合,成了仅次于龙帮主的二号支持者。
舒玄月正疑惑龙帮主为何那么支持轩辕彻,还冒巨大风险代他召集这个会议,龙帮主的话语打破了她的疑问。
“贤婿若成大业,我潜龙帮也跟着沾光呀!你若需要兵马粮草,尽管向我提出,我潜龙帮必鼎力支持!”
原来他把女儿嫁给了轩辕彻,看来这老头也是相当有野心,不然咋会套上一个潜力股,肯定是做着国丈的美梦啦!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说不定轩辕彻也是看中潜龙帮财大势大能助他一臂之力,才娶他女儿的。
厅内各人神态不一,唯有静坐在一侧的黑峒依旧满脸冷肃,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舒玄月心中暗叹,不愧是冷血杀手呀!看向他感觉周围空气都冷凝了。
黑峒忽然开口道:“轩辕掌门的提议虽好,但重华氏也不是吃素的,太子胤玺雄才伟略,朝中也人才济济,虽然个别人生出异心,但相信以太子的智计,对付他们也是轻而易举。你可否想过造反失败的后果?那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轩辕彻听到太子胤玺的名字后,皱起眉头,道:“若非重华氏有个太子胤玺,天下早在我掌控之中!他虽难以对付,但也并非对付不了,是人都会有弱点。成大事者不惧生死,若这么早就担心失败的后果,那何以成事!黑峒兄身为杀手,难道还怕这个?”
他最后一句话带着嘲笑,挑衅地看向黑峒。舒玄月知道他是想用激将法,果然见黑峒眼内蕴上怒意,道:“哼,我们都是亡命之徒!我说这话是为了提醒在座各位有家室的。”
姬霸天道:“轩辕掌门说得对,成大事者不惧生死,家中亲眷,不过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何必计较这么多?”
舒玄月心想,好你个姬霸天,果然是无情至极呀,听说他府上妻妾子女不少呢!她心里冒出一丝不安,这天下可真不好管,太子胤玺,你撑得过来吗?
她想着回去写信给方景,报告这里的情况,好歹自己是太子胤玺手下的一名小星象师,这样做也算恪尽职守,不过,话说回来,以太子胤玺的聪明,说不定他早已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了呢!
在座各位纷纷对姬霸天的话叫好,“李清影”道:“既然太子胤玺不好对付,那轩辕掌门可有什么妙计除掉他?”
轩辕彻赞赏地看了她一眼,道:“天下人都将太子胤玺捧得像个神仙似的,这种霸气的话我只听清影妹子一人说过,在下佩服!”
舒玄月不自然地一笑,并未多话。
轩辕彻接着道:“我刚才说过,只要是人都有弱点,但通过我在宫中的奸细暗中调查,他的弱点极少,不近女色、为人淡远、内心莫测,在他身边待了十几年的人都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只知道他幼时极爱玩木偶布袋戏,十岁以后便只爱下棋了,他从不与人亲近,包括他的父皇与母后,眼中似乎只有下棋和理政。”
舒玄月听到他说太子胤玺小时候喜欢玩木偶布袋戏,心里不禁窃笑,原来太子也是有过童年的,还以为他天生这么老成呢!
李玉凤咯咯一笑,掩嘴道:“那位太子胤玺不爱女色,难道有其他特殊癖好?”她话里的意味非常鲜明。
厅里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不过黑峒脸色依旧如故。
轩辕轻咳一声道:“大概因为他本人长得太美,所以看不上其他女人了吧!”
李玉凤一听马上就道:“听你一说,我还真想亲眼见见他,难道世上真有如此之人?听起来似乎不像人呢!”
她的父亲白了她一眼,让她住嘴。轩辕彻叹了一声道:“凡人皆有七情六欲,他若是如此,那就好对付很多!他的确不像人,所以被捧为神仙下凡了。”
会议开到最后,成了闲话大会,厅内几位掌门人的情况一目了然,除了凤鸣天和黑峒意向不明,其他几人都摩拳擦掌,巴不得现在就去征战重华氏了!舒玄月心里暗笑,还不知道这几个人有没有机会站在太子胤玺面前呢。
开完会,各人都散了,舒玄月刚准备走,李玉凤忽然走到她面前,道:“表姐,大老远来到中原,怎么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
舒玄月讶异地看向她,没想到李清影竟是她表姐,东涞教与流云庄有亲戚关系?
她微微一笑,道:“玉凤,我赶了这么远路,身子也疲了,明日咱再叙叙旧。”
说罢,她转身便向门口走去,李玉凤站在后面恨得直咬牙,她这个远房表姐,向来自视甚高,对她们这些表妹都爱理不理的。
舒玄月刚回到入住的院落,便有人来敲门拜访,是龙帮主的长子,那龙公子刚才在宴席上就一双贼眼在她身上滴溜转,她本不想说不见,但转念一想,还是道:“请进。”
龙公子一踏进院门,就看到一位白衣丽人伫立于月下,恍若月仙下凡,立即把什么都忘在脑后,两眼放光地弓着背快步走到她面前,道:“清影姑娘,小生有礼。”
舒玄月见他一副猥琐模样,心中更加厌恶,别过脸去,道:“这么晚了,你有何事?”
龙公子忙道:“今夜月色美好,我一人独酌实在无趣,清影姑娘仙姿动人,在我心中徘徊不去,所以前来相邀共饮。”
说罢,还不等舒玄月回话,他便转过背拍拍手,一群婢女依次上前,将饭菜美酒摆在院中桌上,舒玄月皱起眉头,那龙公子定是见她一人独来,所以才胆敢爬欺到她头上。
她一甩长袖道:“龙帮主就是如此待客?”
龙公子被她气势压得一愣,然后赔笑道:“清影姑娘,小生只是诚心相邀饮酒赏月,并无它意,小生仰慕姑娘已久,还望姑娘能赏个脸。”
话说到这份上,舒玄月也不好反驳,转身便坐在石凳上,道:“既然如此,请。”
龙公子笑得嘴巴都合不拢,忙坐下道:“清影姑娘果然爽快。”
他忙给舒玄月斟酒,舒玄月拿去酒杯,闻过没有下药,才放心饮下。